沈芊芊心裏是千萬個否認的！說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和赫連曜的未來，這怎麽可能呢？從她愛上赫連曜的那一刻開始，她對未來所有的構想都無一不是和赫連曜在一起的啊：

    沈芊芊是多麽希望自己每天晚上閉上眼睛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和每天早上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都是赫連曜她是多麽希望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坐在自己身邊的都是赫連曜她是多麽希望每天一日三餐嘲笑著自己吃成花貓似的那個人是赫連曜她是多麽希望自己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和赫連曜的愛的結晶……但是這一切的一切，被反複又無情的現實擊碎到在她心裏連一點點的渣子都沒辦法留下了。

    沈芊芊的這一世本就做好了是為家人付出的準備，這是她上一世負的債，是她上一世任性的報應，她得承受，她還是得毫無怨言不帶任何反抗的去承受。上天給了她這個重生的機會是讓她去改正自己之前的過錯，而不是去給自己和家人再製造更多的麻煩了。

    沈芊芊哪裏有什麽權利去做這些小女孩的夢呢？她哪裏有什麽理由再為自己追求幸福而不顧家人的行為開脫呢？她的不負責任隻能留在上一世裏麵，而現在的她除了沈家，除了盛世，她再沒有另外的奮鬥目標了。

    其實沈芊芊的這個“沒有”裏麵充滿了太多掙紮難受的“有過”，充滿了啞巴吃黃連的有口不能言的痛苦，但是就算在說出的那一時沈芊芊就已經後悔不已，最後她也隻能是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而叫自己不露一點聲色。但當這個“沒有”傳到了赫連曜的耳朵裏的瞬間，便是千鈞重的秤砣重重壓住了他的心，便是萬兩重的悶棍實實擊中了他的頭。

    在自己反複解釋了之前所有的誤會之後，還能有什麽理由阻止沈芊芊回心轉意？赫連曜知道這個dá àn，但是他卻不敢去觸及到這個想法的哪怕一點點邊緣。這是一個太可怕也太不可能的dá àn，可是在現在的情況下，當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一一否定之後還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麽？隻怕是沒有的。

    赫連曜感覺自己全身的血先是衝上了頭，他的腦海中的一片空白裏麵居然開始慢慢浮現一個叫他都害怕的回答，幾乎能叫他的心徹底停止跳動的回答。然後，所有的血又一齊湧向雙腿。這是所有動物的本能當動物感覺到了威脅，感受到了害怕，血液就會流向四肢使得動物能夠盡快逃跑。此刻，赫連曜是想要逃走了，不僅僅是逃開沈芊芊，也許甚至是要逃開這個世界，逃開這個現實。

    赫連曜忍不住搖頭想要甩開自己腦中這些無稽之談，但他的手和腳卻無意識地配合著把車慢慢停了下來。而這時候他們的車已經開出來最繁華的市區，在這個類似城郊的位置，再難得有別的車經過。在廣闊的馬路上，空氣蒸騰著路麵冒起幽幽嫋嫋的煙霧，讓一切地麵上實在的事物都顯得不那麽真實了。

    兩個人坐在車裏，一時無言。沈芊芊微微地側過頭瞥了一眼赫連曜的神情，她不由自主如同被電擊般顫抖了一下：這大概是她認識赫連曜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神情。它比起上一次自己被綁架時赫連曜的害怕和絕望還要再更多上千萬分的心灰意冷。

    難道，自己的這兩個字真的就叫赫連曜瞬間死心了？沈芊芊默默地問著自己。如果當真如此，赫連曜的“死心”，在沈芊芊這裏又是什麽呢？是胡攪蠻纏之後終於雙方好聚好散各自離場的解脫，還是反而叫沈芊芊忍不住想要再做一次困獸之鬥的激勵。

    沈芊芊剛想開口卻又停了下來，因為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繼續就這樣把戲演下去好叫赫連曜從此退出自己的世界，還是就到這裏什麽也不再說，反正各自已然是心知肚明的死心。沈芊芊很猶豫，但是她卻明顯覺得自己要開口再說更絕情的話比起一言不發是一件更叫她頭痛的困難事情。

    車繼續停在路的中間。旁邊除了偶爾飛馳而過的車輛的呼嘯，便是旁邊行道樹或者天上路經的飛鳥的鳴叫。而這些聲音透過緊閉的車窗卻也能在安靜的車內聽得清清楚楚。

    “我沒想到。”到底，赫連曜還是先開口了，“你竟然真的是一個如此絕情的女人。”

    “不，我並非絕情。”沈芊芊將頭轉向車窗，微微笑道，“我隻是對你無情罷了。”

    然後，車內再一次安靜了。

    “赫連曜，一開始我沒有想到會鬧到今天這步田地。”沈芊芊忍不住想要解釋的心情。

    “好，好啊。”赫連曜忽然用大笑打斷了沈芊芊的話，“到底是你演技拔群，我是做了這麽久的傻子配合你的演出還渾然不知。在你的眼裏，我赫連曜大概就是個笑話吧。一個被你徹徹底底玩弄於鼓掌之間的笑話。”

    “不，”沈芊芊脫口而出地否認道，但是卻又將後半句話隱去轉而說道，“我說的無情是指我對你從來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但是，如果說作為一個朋友的話，我真的是用心待你的，我也很感激你幫助過我的所有。”

    “朋友？”赫連曜再次冷笑著說道，“怎麽原來你覺得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事情，所付出的一切代價和傾注的一切感情，都是對於發乎情止乎禮的君子之交的向往麽？嗬嗬，大概是你的友情太高貴了，太高尚了，我理解不起也理解不了！”

    “我真的沒有想到那個時候你會舍命救我。”沈芊芊知道自己是欠著赫連曜一條命還有可能一輩子都還不完的情。

    “那你還記得你那個時候說了什麽嗎？”赫連曜的手緊緊攥成拳頭，用力地砸在了方向盤上發出了悶悶的一記響聲，“雖然那個時候我的神誌慢慢遊離，但是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我眼裏的你的樣子，也記得你說的每一句話：你用手死死按住我的胸口想要阻止我的失血，你哭得歇斯底裏卻不停抹著眼淚點頭跟我說你在，你在，你一次又一次用含糊不清的哭腔請求我不要死。”

    “你不要再說了！這些我都記得！”沈芊芊當然記得那一幕，正是那一天，她終於承認了自己心中對赫連曜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自己是真的很害怕從今以後的日子會沒有他。

    “怎麽，那你是不願意讓我提起嗎？”赫連曜的語氣裏充滿了諷刺，“那個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演戲呢？如果你真的這麽想擺脫我的話，那個時候你的心裏應該在祈禱我趕緊死掉吧。”

    “赫連曜，你夠了！”沈芊芊轉過頭喝止道，但她也注意到，此刻自己眼眶裏麵的淚水不由地都積攢到了決堤的邊緣。

    “你的淚水其實很廉價啊。”赫連曜抬手想幫沈芊芊擦去眼淚，“你看看你，怎麽又哭了？這次是因為什麽呢？”

    “你想知道麽？”沈芊芊往後縮了縮身子，避開了赫連曜的手，而幹脆任由眼淚墜落，“是，我一直在演戲，假扮被你感動，假扮被你吸引，假扮愛上你！我也是一直在靠我的演技和淚水過日子，你知道嘛，男人看到一個為自己落淚的女人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們丟掉了理性的大腦的時候。”

    “是啊，看來我媽說的沒錯，我mèi mèi說的也沒錯，我真的就是被你洗腦了！”赫連曜聽罷生氣地說道。

    “你既然現在知道了，那麽以後就請你看著自己的大腦。不要再來插手我的事情，也不要來幹涉我的生活了！”沈芊芊於是就順著說道，“還請你按照你父母親的期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沈芊芊拋出這些話，抓起自己的包就打開車門下車要走。沒想到赫連曜卻也急忙下車去追。這時候路上來往都沒看到任何車的蹤影，沈芊芊就隻能拿出手機打算打diàn huà叫一輛出租車過來接自己。但是她的diàn huà都還沒來得及撥出去，就被趕上來的赫連曜一把搶下。

    “赫連少爺，現在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沈芊芊伸手想要奪回手機，卻被赫連曜用另一隻手擋開。

    “是，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問你。”赫連曜一臉嚴肅地盯著沈芊芊，一字一句地問說，“我要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已經回答過無數次了，不是你的。”沈芊芊再次伸手去夠手機，而這一次赫連曜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沈芊芊的手臂。。

    “我要的不是一個肯定，或者否定的dá àn。”赫連曜正色道，“我要的，是一個名字！”

    “我不會給你這個名字。”沈芊芊抬眼迎上赫連曜尖銳的目光卻是毫不畏懼地回答，“我沒有義務向你匯報和透露我的孩子父親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