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換一個問法。”赫連曜微微轉過頭問，“你的孩子是不是梁宇博的？”

    “不是。”沈芊芊死死盯著赫連曜說道。

    “那是不是孫子彬的？”赫連曜又問。

    “不是。”沈芊芊也是幹幹脆脆回答道。

    “好，既然不是他們兩個人。”赫連曜咬了咬嘴唇，深呼吸道，“那是不是阿皓的？”

    “你說什麽？”雖然沈芊芊其實已經清楚聽見了赫連曜最後一個問題，但是她卻是不敢相信赫連曜的懷疑對象裏麵有赫連皓，“你給我再說一遍？”

    “我問你，你的孩子是不是阿皓的！”赫連曜一口氣迅速卻是有些含糊其辭地又問了一遍。顯然，他也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問得到底還是可笑。

    沈芊芊沉默了。和赫連曜就這樣對峙在再沒有別人的馬路上。偶爾隻有幾隻鳥飛過的聲響。赫連曜盯著沈芊芊，等著她給自己dá àn。

    “赫連曜，到最後，你居然懷疑你自己的弟弟？”沈芊芊開口道，此時她不知是覺得赫連曜可笑還是覺得可悲好，“如果你身邊的女人懷孕都是你弟弟經手的，那你這個做大哥的還真的丟人啊。”

    她也猜想到赫連曜會懷疑梁宇博甚至是懷疑孫子彬，但是沒想到赫連曜的第三個懷疑對象居然是赫連皓。他之前在車上還和自己說南宮沐晴的孩子是赫連皓的，赫連皓對南宮沐晴也是一往情深。結果轉頭，居然會覺得自己和赫連皓有一腿。這到底算是赫連曜這個做大哥的對弟弟的高估，還是她對自己的低估呢？

    “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赫連曜沒有理會沈芊芊挑釁的話，別過頭說。

    沈芊芊輕輕敲了敲自己有些發麻的背，又交替著抻了抻手，同時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赫連曜餘光看到沈芊芊做的這些事情更加著急了，“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你害怕吧？”沈芊芊歪著頭看著赫連曜問道，“你一定很害怕我給你的dá àn是肯定的。”

    “我沒有害怕，我隻需要你回答。”赫連曜被勘破了心思，卻極力否認道。

    “那如果我的dá àn是肯定的，你是不是就能不纏著我了，是不是也就能釋然了？”沈芊芊繼續用問題回答問題。

    “我，隻是需要一個dá àn。”赫連曜來來去去也隻是反複著這句話。

    “赫連曜，我也是高估你了。”沈芊芊笑道，“你現在就是一頭受了傷奄奄一息的野獸，對周圍的事情已經完全失去了判斷力。我真的怎麽都沒有想到，你居然會覺得我和你的弟弟有曖昧，甚至有不正當關係？那也就是說，你已經真的開始相信了你母親的關於我的那一套說辭，你也開始相信南宮沐晴做的那兩份親子鑒定。”

    赫連曜沒有回答。

    沈芊芊繼續說道：“既然我在你心裏的形象已經從天平的這一端滑到了截然相反的另一頭，那麽你就把我當成你母親口中的水性楊花的放蕩女人好了。以後，我保證會離你們遠遠的，請你們放心吧。”

    赫連曜低頭看著沈芊芊的眼睛她是認真的？沈芊芊是真心說這番話的？赫連曜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情發展的方向和幾小時前自己所預期的居然是如此的南轅北轍。自己甘願付出生命去愛的女人，居然就這樣用“無情”兩個字打發了自己。之前自己當真是被一廂情願的愛情衝昏了頭腦所以竟然沒有看清沈芊芊的真麵目嗎？

    在赫連曜發呆的時候，沈芊芊迅速從他手中奪回了手機。赫連曜連忙回過神看向沈芊芊，沈芊芊已經一邊撥著出租車公司的diàn huà，一邊走遠。

    “沈芊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赫連曜衝著沈芊芊的背影喊道。

    “不是！不是！不是！”沈芊芊頭也不回，卻仿佛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大聲喊著否認道。

    赫連曜終於等到了沈芊芊的否認。但他也許心底裏希望得到沈芊芊其中一個的肯定，因為如果不是他所知道的這些人，那麽，又會有誰呢？也就是說，自己的確是不了解沈芊芊，原來她身邊的男女關係那麽複雜，除了自己了解到的居然還會有別的人而且自己是渾然不知。原以為自己拋出阿皓來問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可笑事情，沒想到轉頭沈芊芊私生活的複雜程度才叫人咋舌。

    赫連曜慢慢走回自己的車上。在駕駛座上坐定的他，卻遲遲沒有動作。他還沒能完全消化之前和沈芊芊的對話。他仔仔細細地回想著。他到底還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結論，所以盡全力想找出哪怕一點點的不尋常之處，哪怕一點點的不合情理之處。但是，思前想後，從沈芊芊的話，沈芊芊的表情，沈芊芊的反應裏麵，真的似乎沒有一點點的破綻。

    沈芊芊說的一切可能就是真相和事實的全部。今天這所有的事情發生，所有的解釋都隻為他指出了那個“事實”。他費盡心思地回想還是隻是成了再一次的證明而已。赫連曜倒在了座椅上，頭一次又一次敲著靠背，他的思緒還是一團混亂的樣子：

    沈芊芊真的是從來沒有愛過自己？沈芊芊的孩子真的和自己沒有丁點關係？真的，就這麽結束了？自己真的就這樣死心了？

    赫連曜閉上眼試圖把這四個心中的問號變成句號。可是，他隻覺得很難受，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狠下心做這件事的難受。

    “沈芊芊！”赫連曜低聲從嘴裏喊出這個名字，而他握緊的手再一次重重砸在了副駕駛，還帶著沈芊芊餘溫的位子上。

    沈芊芊背對著赫連曜走遠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如瀑布，不受控製的宣泄。當赫連曜還在自己背後追問要一個回答的時候，她的心似乎也幾近死了。她不明白，今天明明是自己在裝作鐵石心腸的絕情，可是回過頭等到赫連曜相信了自己的這番表演說辭之後，她又是那麽恨赫連曜就輕易地放手了。

    真的放自己走了。她連著的三個“不是”是多麽痛苦的哀鳴，難道赫連曜聽不出來麽？自己呼喊出來的歇斯底裏的痛苦他也完全沒有領受到麽？結果他僅僅隻是要到了dá àn然後滿足地回到自己的車上了麽？

    “大概，這次是真的要結束了吧……”沈芊芊帶著哭腔卻厲聲笑道，“大概，我真的做到讓他死心了吧。”

    明明，這是我一直以來所期望的啊。讓赫連曜對自己死心，好讓他能夠安安心心去過他應得的幸福生活。明明一直扮演著絕情的角色想方設法讓他相信啊。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我要哭啊……

    沈芊芊用手接住掉下來的淚水，然後看著濕漉漉的雙手，繼續哭笑道：“沈芊芊！你給我搞清楚！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啊！你裝的一切，你編的所有，不都是為了好叫赫連曜死心嘛！你幹什麽要哭啊笨蛋。你到底還知不知道你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晟晟還在等你啊，盛世還等著你去拯救呢！”

    沈芊芊甩了甩頭好叫自己盡量回複清醒的理智。她到底還是要趕緊趕去盛世要緊。沈芊芊好不容易稍微收拾了心情，終於打通了給出租車公司的diàn huà。和對方確定了自己現在的所在，沈芊芊看到不遠處的公交站台便和對方約定直接去那裏接她。掛了diàn huà沈芊芊腳步略帶輕浮地慢慢走向公交車站。

    這時候的路麵附近都沒有什麽其他的遮擋，太陽的直射叫沈芊芊難免有些頭暈起來，再加上本來柏油路就熱得很，從腳下不斷冒上來的熱氣和遠處看著有些歪斜的公交車站讓沈芊芊更覺得今天發生的好事壞事都好像一場夢。

    好不容易到了公交站台，沈芊芊坐在長椅上，一隻手支起頭，另一隻手輕輕àn mó著自己的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曬得有些要中暑，沈芊芊忽然一陣反胃，不住地幹嘔起來。難受了好一陣子，才再次直起腰，用手摸著自己胸口往下順氣，然後也是這時候，沈芊芊才想起自己肚子裏的小生命。

    “今天讓你聽到爸爸媽媽吵架了，對不起啊寶貝。”沈芊芊低著頭輕聲說道，“你不要不開心啊，我們說的都不是真的哦。其實，其實媽媽很愛爸爸的呀……”說到這裏，沈芊芊又再一次忍不住嗚咽起來。

    “寶貝真的，對不起。”沈芊芊捂著嘴說道，“媽媽也很希望爸爸能夠陪在我身邊，一起迎接你來到這個世界，然後一家三口開心地生活下去。但是啊，那樣子對其他人就太過分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媽媽去處理，我也不可以耽誤爸爸的幸福，你說是不是。”

    沈芊芊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繼續慢慢地解釋說：“也許，你以後會怪媽媽，你的爸爸應該也會怪媽媽吧。但是我隻希望你記住一件事，你絕對不是被拋棄的孩子。我很愛你，你的爸爸也真的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