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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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久病,近來已不能料理王府的事,還請王爺允我,尋一寺廟,禮佛。”寧王妃由於舌頭還僵直,說的很慢,但這話已經讓周夫人魂飛魄散,她看著寧王妃一臉震驚,出了王府禮佛?這就是雖沒被廢,但和被廢又有什麽區別?

    自己的這個小姑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難道說是以退為進?周夫人腦中飛過無數念頭,但沒有一個念頭是敢說出口的,隻是站在那裏,木愣愣地看著寧王夫妻。

    寧王沒有想到寧王妃會說出這樣的話,寧王自認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喜歡權力,喜歡榮華富貴,甚至於對人,也有非常強的控製欲|望。這些,寧王都可以給她,但是寧王沒有想到有一天,寧王妃會說,她要出府禮佛?

    張次妃也沒想到寧王妃會這樣說,她看向寧王妃的眼神變的複雜起來,屋內很安靜,除了呼吸聲,似乎什麽都沒有。

    “你病了這麽久,就該在府內,好好調養身子,況且世子妃對你一向孝順,不要再想別的。”寧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麽幾句話,這話讓周夫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果然還是王爺明白事理,於是周夫人迫不及待地開口:“王爺放心,我定會好好地勸勸她的。”

    寧王瞥一眼周夫人,聲音客氣中帶著疏離:“那就有勞舅嫂了。”

    周夫人能和寧王見麵的機會也不多,聽了這話就高興的快要跳起來,眼睛都笑眯起:“應該的應該的。”

    “王妃好好養病,我走了。”寧王說著就要轉身往外走,周夫人已經屈膝行禮:“恭送王爺。”

    “王爺!”床上的寧王妃又叫了一聲,寧王轉頭看著妻子,寧王妃眼裏的淚已經落下:“王爺,我倦了。”厭倦了這樣無止境的,看似享受無邊的榮華富貴,卻沒有心,看似能把別人的生死操縱在自己手中,換來的卻是兒子的不讚成。看似……那一床被人羨慕至極的燦爛錦被下麵,蓋著的卻是早就死在王府裏的軀體。

    沒有了心,不會疼,還算個人嗎?曾經寧王妃對這樣的話嗤之以鼻,在這世間,真情有什麽用?有用的,隻有榮華富貴。那些不願聽從的人,就該死去。所以,自己是嫉妒錦繡的,嫉妒她依舊有心,嫉妒她的心會得到別人的回應,嫉妒於,她沒有被榮華富貴耀花了眼,照樣是個有心的,能夠活在這王府的人。

    寧王妃覺得自己的心口處傳來一點疼痛,那點疼痛漸漸漫遍了全身,就像第一次聽到侍女們來稟告,寧王今夜不會歇在她的房內,而是會去張次妃房裏歇息時候一樣。那時寧王妃坐在房內,足足坐了一夜。

    那時候是誰勸自己的?是一個留在京城的老嬤嬤:“王妃想這些做什麽呢?情啊愛啊,這都是年輕人才這樣想的,您隻要記住,您是王妃,高高在上,別的不管是誰,都要在您手下過日子。等您有了身孕,給王爺生下嫡長子,那王爺歇在誰屋裏,多寵了誰幾晚,又和您有什麽關係呢?您是王妃,是這天下屈指可數的幾位貴人之一,為何要為這樣事情煩惱?況且《女戒》王妃也該讀過,天下女人當以此行。”

    “不能嫉妒,不能對王爺動情嗎?”那時記得自己是這樣疑惑地問,那老嬤嬤隻是微笑:“誰說不能動情,您是王妃,當然要為王爺有情,隻是這情,卻不能出了這房內。”進了她的臥房,寧王才是她的丈夫,她才能對他有情,離了這臥房,寧王就是寧王,她身為王妃,該為寧王管理這後院姬妾。

    天下的女人不都這樣過來的,一個妒字,可是大忌。做一個賢良淑德的王妃,要大度,要為寧王生下嫡長子。寧王妃的淚再次落下,她一雙眼隻定定地看著寧王,這淚也不知是為了誰落,為自己終於想通的心嗎?

    “王妃想的太多了。”寧王看著寧王妃流淚,開口時候,語氣還是像往常一樣冷淡。

    “王爺可曾有過心?”寧王妃覺得自己又要暈過去了,但在氣憤之下,舌頭竟不那麽僵硬,說話似乎也流利了。

    周夫人聽到寧王和寧王妃的對話,急的又要嚷出來,張次妃已經對周夫人示意,示意她跟自己退下。周夫人不由嚷出來:“哎,我妹妹和妹夫在吵架,難道我不該……”

    “周夫人,您該知道,這是王府,不是普通人家。”張次妃打斷周夫人的話,接著伸手拉著還要說話的周夫人匆匆退下。

    周夫人很少見到張次妃這樣嚴厲,仔細想了一下,臉色就白了,是妾,也要看是誰的妾,寧王的妾,即便自己被寧王稱聲舅嫂也是惹不起的。

    張次妃拉著周夫人退下,殿內的人更少,寧王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唇邊現出嘲諷笑容:“王妃,你們要的,什麽時候又是我的心了?”

    許你無邊的榮華富貴,給你嫡妻的尊重,這就是皇家當初答應的,至於什麽心,皇家可從沒答應過。

    冷漠、嘲諷,這就是他們這對夫妻的夫妻之情嗎?寧王妃想放聲大笑,又想大哭一場,她的聲音哽咽的更厲害了:“原來,王爺從來都是明白的。”

    “王妃好好養病,我說過,我不會虧待你,你想要的,我都給了你。”嫡長子,王妃位置,甚至有節製地寵愛那些侍妾。寧王覺得,自己對寧王妃已經做的十分好了。

    “原來,我該像張次妃一樣。”寧王妃喃喃地說,寧王並沒回答她的話,聲音還是那樣冷漠:“王妃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你我之間,在你試圖用兒子爭寵時候,就什麽可能都沒有了。”

    寧王的話讓寧王妃一驚,原來寧王並不是不知道,他什麽都知道。這一刻,寧王妃突然有個大逆不道的念頭,想把寧王的心給剖開,看看裏麵都是些什麽?可是寧王妃知道,她不敢這樣做,從一開始,這樁婚姻,就是一場交易,她該明白的。

    寧王妃有些痛苦地閉一閉眼,原來張次妃的眼神是這個意思,她明白這一切,所以她從來都不說話,而不是因為這是妻妾之別。

    寧王妃沒有再說話,寧王正要出去,就聽到身後傳來寧王妃有些虛弱地問話:“那麽,為什麽?當初你不責罰我,不罵我,而是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沒必要!”寧王隻回頭說了這麽三個字,就徑自走出。

    沒必要?這樣簡單的三個字讓寧王妃徹骨寒冷,殿內點著的炭火,身上蓋著的被子,都在此刻失去了溫暖,原來,不過是沒必要三個字,這個男人,這個自己一生一世認定的丈夫,曾經仰慕於他,就這樣說出三個字,沒必要,沒必要再為自己多停一會兒,沒必要再多一點憐惜。

    王妃,王妃,隻要誰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王妃,就能得到寧王的這些對待,就能得到王府下人們的恭敬趨奉。和她姓什麽,叫什麽,沒有一點關係。寧王妃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流幹了,隻是閉上眼,仿佛隻有沉睡,才能讓這些事,這些話,從自己腦中趕出去。

    “王妃,王妃!”周夫人焦急的聲音在寧王妃耳邊響起,但寧王妃並不想回答她,做了王妃,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許人提起。

    “太醫已經來了,周夫人,您別擋著太醫。”這是一貫溫和的張次妃的聲音。寧王妃覺得自己的手腕被手指按上,接著是太醫的聲音,大致是說自己的病情本來已經在開始好轉,但現在又重了。

    如果這口氣上不來,就這樣死了,也不失為一樁不好的事。寧王妃在那模模糊糊的想,當再一次醒轉時候,卻見麵前俏生生站了一個少女,穿著丫鬟的服飾,帶著一抹微笑看著自己。錦元,寧王妃腦中冒出這個名字,她來這裏,是索命嗎?

    “我隻是想來瞧瞧您,不可一世的王妃,原來也會有怕的一天。”錦元仿佛猜到寧王妃心裏想法,對寧王妃笑吟吟地說。

    “為什麽不來索命?”寧王妃喘著粗氣,想要得到答案。

    “因為沒必要啊,我若來索命,那不就變成和你一樣的人,沒有心?”錦元唇邊笑容更濃,接著輕聲道:“再說,我已經見到錦繡過的很好了,她沒有辜負我的話,我很高興。”

    騙子,騙子,一定是騙子,她們不會這樣好心。寧王妃閉上眼,感到有人彎腰看著自己,寧王妃把眼睜開,看見的卻不是錦元,而是別人,這些人有寧王妃記得的,也有寧王妃不記得的,其中有幾張臉還頗陌生。

    “王妃,我並沒有心勾引王爺的。”一個有雙閃亮大眼的少女對寧王妃哭泣。

    “不守規矩的奴婢,就要活該被打死。”寧王妃努力記起,自己是王妃,對他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