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一開門，又驚又喜。喜的是……澤依同老師的確漂亮，大晚上地出現在我家門外，穿得又甚是清涼，便更加漂亮；驚的是，她也沒說要來，突然出現是要幹什麽？而且她畢竟是個老師啊。

    “突然到你這兒來，嚇一跳吧。”老師和在學校一樣，說話很隨和。也正是這個原因，她才能成為最有人氣的老師。

    “不會不會，您快請進。”我連忙說。話音未落，房間裏傳出響聲來。我知道是珞珞和子吟又鬧呢，這倆家夥根本沒有消停的時候。子吟怕的要死，可她又不會做飯，所以一來就會受到珞珞的欺負。

    “是子吟同學吧？”老師問。畢竟在學校說她是我妹妹，住一起也沒什麽奇怪的。但是，我還是趁機把另一個問題也解決了，說：“還有胡珞珞，其實她是我表妹。”

    “誒？這可沒聽你說過。子遊同學真有福氣，和兩個妹妹一起住。”老師分明是在開玩笑，不過……怎麽我有個大膽的猜測呢？也不知這老師是真單純還是故意這麽說。

    “……果然是表姐妹，感情真好……”老師在看到她倆時半天才說出這話來。不然呢？子吟正抱著吊燈懸在半空中，珞珞在下麵端著盆仙人球……我開門的一分二十秒鍾到底發生了什麽啊？不過她們沒用妖法打架就不錯了。可是，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體位啊！

    “啊！老師好。”珞珞看到老師出現，趕緊把仙人球藏到身後，恢複了乖巧的樣子。這時嘎吱一聲，吊燈斷了，子吟砸在了珞珞身上。

    “哎呀！”也不知道誰先叫了出來，而我關心的是那盆仙人球哪兒去了。結果屋子裏邊一團亂，老師不知作何感想，半天又說：“感情，正好。”

    “讓您看笑話了，她倆在家就這樣……”

    “這倒沒什麽，隻是不要緊吧，看著挺疼的。”

    “沒事兒，她們習慣了。老師，要不咱們到外邊去吧，下麵有家咖啡館。”

    “不用了，就隨便坐坐就行。”

    “啊……”我環顧四周，這再隨便也坐不下去啊。我便把子吟拉了起來：“喂，別裝死了，把你房間鑰匙借我。”

    “幹嘛？”

    “這不廢話嗎，你說幹嘛？”

    她慢吞吞地掏了出來，反正看上去不是很情願，“你可別趁機翻我東西啊，尤其衣服，聽見沒！”

    “你是不是以前遇見過變態啊，心理有陰影？”

    “滾！總之別把本小姐的閨房弄亂了，不然兔爺兒我饒不了你。”

    “好的，兔爺兒大小姐。”我無語地說。

    “老師，咱們去我妹妹的房間坐吧，就在樓上。”

    “啊？方便嗎？”

    “沒事兒，老師，你去吧。子吟暫時起不來了，就讓我哥招待您吧。”子吟故意趴著，分明是享受珞珞被壓在身下的快感。

    “那我們先上去了，你們倆趕緊把這兒收拾好。”我說。“走吧，老師。”

    “好。”老師不知在看什麽，半天才出來。

    “就是這兒了。”我打開門說。也是第一次進來，原本還以為會有一房胡蘿卜什麽的，不過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但也僅僅是看上去，再往裏走，沙發後麵掛著一幅兔子的巨像。大得有點詭異。

    “……子吟她，很喜歡兔子。”我看著說不出話來的老師，解釋著。“您坐，我去給您倒水。”我趁機開溜，站在那副畫前實在是太尷尬了。而且我估計那可能就是子吟的自拍。這個自戀的兔子精。

    “胡蘿卜汁可以嗎？因為她都在下麵吃飯，所以也沒熱水。”我說時，一心想著那一冰箱的胡蘿卜汁。

    “啊，可以。”老師正在看屋子裏的擺設什麽的。“所以，她們倆住在這兒？”

    “啊，對。吃飯的時候在下麵。”

    “你這個哥哥倒挺稱職，還會做飯。”

    “不，做飯的是珞珞。她雖然愛和子吟鬧，但確實挺乖的。”我說這話時心裏都沒底。

    “她們倆也是這一學期才轉學過來，你也會開心點吧。”我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其實我一個人倒也生活慣了。”我說。

    “可有兄弟姐妹陪在身邊，真的是件挺幸運的事。”老師若有所思。

    我倆沉默了一會。到現在她都沒說是來幹什麽的，我也猜不出來。便問：“老師你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啊，沒什麽事兒。我就是想著到學生家裏去轉轉，也好加深了解。你們不會覺得我很多事吧？”

    “怎麽會呢，同學們都很喜歡老師的。”

    “啊，謝謝。”她笑起來依舊很美，但明顯在想著什麽事情。“那麽，我們下去吧，別讓她倆單獨待著。”我還以為她站起來要走了呢，結果是想下去。

    “好，估計這會兒她們收拾完了。”我說。

    下去一看，果不其然。不禁房間裏整潔如初——畢竟她們會法術——她倆還正坐在一起看書呢。“……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子吟，”

    “呀，老師你們下來了。我這看書呢，都沒注意到。”她誇張地說。這也太假了！我都尷尬得難以自處。老師一笑，說：“子吟同學真是愛學習呢。”

    “老師您喝茶。”珞珞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端了碗茶過來。她這倒不像子吟，是對誰都如此，可她遞上茶水之後就遠遠地站著。我想起她白天說的話來。

    “謝謝。”老師喝了一口。“誒？這個……”她看到了房角羲和給我的那麵鏡子，走過去端詳起來：“這是文物嗎？”到底是老師，並沒有拿起來。

    “隻是個裝飾。”我說。

    “挺好看的，我能拿起來看看嗎？”老師問。

    “當然。”我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羲和說隻要放在房間裏就行。也就沒在意。

    老師又坐了一會兒，說了些有的沒的，到了九點，終於起身說：“那我就告辭了，打擾你們這麽久真不好意思。”

    “不會，老師您常來玩啊。”子吟說。

    “我送送您。”我跟著老師下了樓梯，一直走到了巷口。這兒的基礎設施很好，路燈很亮，而且現在也不算太晚，沒什麽可擔心的，我便打算回去了。老師卻叫住了我。說：“要愛護你的妹妹哦，哥哥應該保護妹妹。”她說完一笑，轉身離去。我揣摩這兩句有點奇怪的話，再想想她那藏著故事的眼神。是我多心了嗎？算了，還是回去吧。

    結果，屋子裏那兩個又鬧了起來。

    “行了，你快回去睡覺吧。”我把子吟拉到門邊。

    “臭狐狸，別以為我怕你！”她依然叫囂著。然後珞珞在我身後不知幹了什麽，嚇得子吟撒腿就跑——還真是兔子——我回頭的時候什麽也沒發生，珞珞對我笑著，耳朵微微晃動。

    “唉，”我歎口氣，“真拿你們沒辦法。”

    洗漱完畢準備睡覺，我進去時珞珞已經變成貓團在被子上等我……總覺得這話怪怪的，不過，的確如此。她來了之後，一直是這樣睡的。本來以為子吟出現了能讓珞珞和她一起住，可誰知她現在卻成了兔子精，和天敵同床共枕終歸不太好吧，雖然我確定珞珞不會吃了她，可那家夥現在簡直中二晚期，又對珞珞怕得要死，所以，還是維持原狀吧。給我寫信那人也是的，珞珞貌似就是他派來的，怎麽不給我找個大點的房子。但是說起來，要是沒他，我這會兒都露宿街頭了……

    子敬胡思亂想，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以前他有點失眠，晚上沒那麽容易入睡，現在估計是珞珞的手感太好了，一團毛球在自己懷裏“咕嚕咕嚕”的，誰都會很舒服吧。還有那本書，《周易》。雖剛開始修習，但它能調人陰陽，理順氣脈。子敬現在自己雖未察覺，但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了變化。寫信之人說讓他借此掌握自己體內的仙骨，他雖不明白什麽意思，也不強求，更不覺得能自此就“騰雲駕霧”什麽的。從心裏來說，他始終覺得這些都是與他無關的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雖然現在身邊睡著狐妖，樓上睡著兔子精，但他還是沒覺得有什麽，生活是有了改變，但他還是他。

    “喂，旁白，你挺能扯啊！”

    你怎麽醒了？

    “剛醒，珞珞在叫我吧？”

    ……

    “怎麽了，珞珞。”我低頭看她，她還在用爪子撓我胸口。沒開燈，隻看得她的白毛隱隱泛光，不知怎麽了，她也不說話。我便伸手拉開夜燈。

    “你怎麽了！”珞珞已經昏了過去，爪子原來是在抽搐。我慌了神，不知怎麽回事兒。

    “去找子吟，她估計清楚！”我翻身下床，抱起珞珞就往外跑。一開門看到的東西嚇得我坐倒在地，那人半邊身子都是白骨！還有血不斷滲出！更可怕的是他沒有要攻擊我，見了我反而跪倒在地，匍匐著向我說：“把我的心還給我啊！”

    他就要摸到我的腳，我顧不得多少，一腳踢開他，奪門而出。好在不是上次哪樣，看起來隻有這一個怪物。

    我跑上子吟的房間，大聲敲門：“子吟！子吟！救命啊！”我緊張地回頭看看，那怪物沒跟上來。周圍一片黑暗，沒有半點燈光，甚至城市裏也看不見亮，是完全的黑暗。

    “你快開門啊！”我大喊著。

    這時門裏傳來她的聲音，“門沒關，你進來吧！”沒關？我那樣敲怎麽可能沒關，但我輕輕一拉，它果然開了……這不重要。我跑進屋裏，裏麵也是一片黑暗。

    “你在哪？怎麽不開燈？”

    “開不了，估計是它們弄的。”

    “它們是什麽？”

    “你先等等，我馬上出來。”她說。我隻好先在沙發上坐下，“你沒事吧？珞珞。”可她還是沒反應。突然我感覺沙發上有什麽液體，緊接著往下一沉，我差點栽倒，拉著桌子才站了起來。沙發怎麽了？我回頭一看，卻被沙發上的畫吸引了。很奇怪，周圍都很黑，可這幅畫卻看得很清楚。而且它自己也沒有發光啊？再仔細看看，那大兔子好像和晚上看到的有點不一樣了。哪不一樣呢？我剛要細看，它卻活了，眼睛閃著黑光，張開血盆大口向我撲過來。

    “哎呀！”我大叫著往外跑，它還在後麵緊追不舍。

    剛跨出門，我卻從空中掉了下來。這樓顛倒了！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我抱緊珞珞想轉個身背朝下，可做不到，我被什麽抓住了！飛了起來！我不知是什麽妖魔鬼怪，也不知該怎麽辦，隻好把心裏記得《周易》念了出來：“‘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益而福謙，人道……’”貌似起了作用，我落到了地上。睜眼一看，原來到了樓頂。

    “你剛才囉囉嗦嗦說什麽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回頭一看，果然是蟾修，原來剛才是她救了我。

    “女神！”我大叫著去抱大腿，被她一腳踢開。“滾！念經念糊塗啦！”

    “剛才那是《易經》謙卦……對了，你快看看珞珞！”她接過珞珞瞧了瞧，說：“這事兒我不行，你來！”我知道她說的是誰。她後退幾步從樓上跳了下去，然後羲和從另一邊跳了上來。“你們不能同屏出現嗎？”我問。

    “這是有原因的。”他哈哈一笑。說：“小狐狸沒事兒，是魘住了，當然，不是一般的夢魘，這是法術。”

    “夢魘？對了，還有子吟——你認識吧，她說好像認識你。”我話音未落，子吟上來了：“我在這兒呢。你剛才怎麽回事？不是讓你等等嗎？跑什麽？”

    “你屋裏那畫活了，大兔子要吃我，我能不跑？”

    “胡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啊？”

    我倆正糊塗呢，羲和說：“明白了吧，你們現在都是在夢魘之中。”

    “所以剛才的都是假的？”我似乎明白了。

    “也是也不是。”他說：“就像上次的怪，雖然是陰陽傀儡術操縱的假體，但確實能造成傷害。”

    “所以，還是很危險。”子吟說。

    “那珞珞？”

    “她沒事，昏了可能是因為她體質比較特殊。這可能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我稍稍放下心來。“你不是說有了你給的鏡子就沒事兒了嗎？”

    “這也正是我要說的，你們遇到界人了。”

    我不懂他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