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很擔心吧。”

    陸羽問的突兀。

    紅鸞手停了一下，隨後溫柔笑道：“陸公子為何這樣說？”

    “泡茶的水溫低了。”

    紅鸞愣了一下，隨後苦笑，倒滿杯茶，遞到陸羽麵前，輕聲說道：“陸公子跟傳聞可是不同呐。”

    陸羽道：“你倒是跟傳聞一樣，花魁之名絕不虛傳。”

    陸羽喝了口茶，清香甘甜，放下茶杯繼續說道：“一時惱怒踢了花家唯一的子嗣，這罪過可不是一個翠香樓能夠抵禦的，你在擔心花千樹是否真的會發怒，對嗎？”

    紅鸞笑了，很苦。

    “踢出一腳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這種錯誤奴家真的不敢再犯了。”

    陸羽卻搖了搖頭笑道：“隻要不變本加厲就好。”他分兩口將茶水喝了，隻留一點，紅鸞立即給填滿，陸羽才繼續道：“不過請恕在下不明白，花千樹雖然年紀尚輕，但對你卻是真心，隻要你稍有心計便可在花家得到自己的位置，這也算是一個很好地歸宿，你卻不選他，甚至冒著徹底得罪他的風險……這可跟你這行當的規則有些不符呐，能否為在下解惑？”

    “奴家……受到一份無法拒絕的禮物。”

    “值得用自己去交換？”

    “值得。”

    陸羽歎了口氣，不說話了，轉頭看向已經呆了的花千樹，眉頭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要做的那件大事已經進入日程，如果花千樹能夠脫離花家的話……反而對那件事更有幫助。

    可這樣一來，陸羽就不得不在自私與道德間做出一個抉擇，他很討厭自己去想這些兩難的問題，所以就把這個問題踢給了花千樹。

    “你怎麽想？別人一個禮物就把你中意的人給搶走了，若想要奪回來，你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陸羽說這句話的時候，發現自己有些像前世的魔鬼，再跟小綿羊似的平明百姓做交易，惡魔的交易。

    花千樹很是認真的思考了一會，便一臉認真的說道：“隻要還能活著就成。”

    陸羽愣了一下，隨後又問道：“難道為了她，你不能去死嗎？肯於放棄自己的生命？”

    花千樹搖了搖頭說道：“我之前說過的，我要保護她的，死人是不能保護什麽人的。”

    果然……

    陸羽心中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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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覺得這個花千樹什麽都好，性情爽朗，天賦聰慧，為人奸猾，頗有城府，算得上是人中龍鳳，但唯有一個缺點，就是做人太過執拗。不是說對什麽事都執拗，而是對那些他認為正確的，一生中也許隻能遇到一兩次或者一次都遇不到的事情，會變得十分執拗，甚至……犯了癡障。

    而麵前這位紅鸞姑娘對於花千樹來說，顯然就是這樣的事情。

    “好吧，倒是不用你真的去死，不過你會丟半條命。”

    “這樣啊……好，就這麽辦！”

    陸羽又是忍不住苦笑起來。因為花千樹相信陸羽所說的是對的，不管這事看起來有多麽的不可理解，但依然是事實，注定會被實現的事實！

    所以他真的認為自己會丟掉半條命，然後……依然同意了。

    “你這小子……”

    陸羽低頭揉著眉心，笑著，卻有些苦澀。

    “好吧，這事……我接了。”

    陸羽仰起頭，臉上透出無盡自信。其實他沒有這麽自信，隻不過這種自信也是一種辦事手段，不是給自己打氣，而是給紅鸞看！

    果然，紅鸞的手掌再次抖動了一下，這次竟然讓茶水溢出了茶杯，她趕忙用幹淨的絲絹擦拭。

    陸羽轉過頭來不著一絲煙火氣的看著紅鸞，看了好久，然後突然點了點頭由衷說道：“好美，姑娘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如果美麗也是一種wǔ qì的話，你應該算得上絕世高手。可惜的是……美麗就是一種wǔ qì！姑娘你有很多選擇，沒有所謂對錯，僅僅是接下來的人生走的道路不同罷了。在人生這道問題上，真的就沒有什麽正確dá àn，所以……請恕在下無禮，敢問姑娘受到的禮物究竟是何物？”

    前言不搭後語，突兀的轉折讓紅鸞有些發懵，下意識張嘴就要說出，可卻還是被她忍了回去。

    陸羽輕輕一笑，微微撇嘴，繼續說道：“姑娘不說也是可以的，不過……我真的很喜歡這翠香樓的格局環境，所以很不想看到某個臨江城大家族的公子，趁著月黑風高放火天，帶著一群打手把這翠香樓整個燒了，再封死門口……這是木質結構的建築，想來火燒起來的速度會很快，裏麵的人絕無可能跑出來的。”

    說到這裏，陸羽站起身，有一種十分魅惑的目光盯著紅鸞，用平靜卻陰冷的聲音說道：“相信我，姑娘。被燒死，絕對是世間最恐怖的死法之一。”

    紅鸞身子又是一震，她有些錯愕的抬起頭，盡可能保持著禮貌，平靜質問道：“公子這是在威脅我？”

    陸羽卻搖了搖頭道：“威脅？不，我僅僅是在闡述一件事實，如果你非要把這理解成威脅的話，我更希望你能理解的更深刻一些，這……不是威脅，是最後通牒！我跟花千樹說過，要得到你，會丟了半條命，燒毀一個翠香樓，燒死其中所有的人，也不過就是讓他減了半條命罷了。至於我答應過他要讓他得到你，我也算是做到了，隻不過……我從未承諾過他，要給他一個活著的你。”

    紅鸞笑了，卻是臉色慘白，一種悲切的，自怨自艾的，毫無生機的笑：“公子您的這種最後通牒，應該不僅僅是想知道奴家收到了什麽禮物吧？”

    紅鸞深知自己最大的依仗，或者說她能夠擁有話語權的一個舉動，就是死，說白了也是別人對她的一種愛護。如果這點也被對方撇棄的話，她就僅僅是一名青樓女子，什麽自尊地位，全都不複存在。

    可誰知陸羽又搖頭了：“姑娘，你又錯了。我就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收到了什麽禮物而已。”

    “那……好吧。”紅鸞表情陰晴變化，好一會，終於妥協。

    “是影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