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雲停住了腳步，因為地麵的石板已經複位，將出口封閉。但他並不著急，這樣的密室在內部大多都會有機關。

    他托著蠟燭，來回照著兩側的石壁，果然發現在靠近石板的地方有一塊方形的凸起。

    斷雲鬆了一口氣，伸手摸到凸起，用力按了下去。隻聽咯吱聲響，石板緩緩滑開。

    陽光從入口處照了進來，斷雲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天花板，而是一張好奇的臉。

    對方同樣看到了斷雲，臉上的表情由好奇瞬間變成了驚訝，進而變得驚恐，他如遭雷擊，眼珠像是要飛出來一般。

    經過短暫地不知所措之後，對方轉身逃走。

    斷雲一下子跳了出來，大聲吼道：“秦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來人正是秦斯，他在書房裏四處翻找，忽然聽到了石板滑動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誤打誤撞開啟了密室的機關，卻沒想到會看到這個時候原本應該在書院的斷雲。

    他聽到了斷雲的吼聲，知道已然暴露，逃也沒有用，於是停了下來，直起了微弓的腰，轉過身來，臉上是冷漠的蒼白。

    “你為何會在這裏？”斷雲關上了密室之門，重複問道，要知道斷天涯在李家之時便定下了規矩，除了他指定的丫鬟每天要來打掃衛生，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少爺，你不是應該在學院麽？”秦斯很快冷靜下來，但他尷尬的表情仍然像是被捉贓的賊。

    “這與你無關。”斷雲道，絲毫不給秦斯留麵子。

    “但這很奇怪，我見少爺這個時間回來，擔心是外麵發生了什麽，所以跟了進來。”秦斯腦筋轉得飛快，杜撰借口，“我明明看到少爺進來，卻不見人影，所以到處尋找，還以為觸動了機關，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一間密室。”

    “嗯，看來你的記性並不好。”斷雲環顧四周，發現書房裏到處都有翻找的痕跡，看來秦斯遠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不安分。

    秦斯當然不指望斷雲會相信自己的借口，但他更不明白斷雲話裏的意思。

    “我說過，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斷雲看到了他眼中的迷惑，微微一笑。

    秦斯愣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臉變成了火爐，燒成了薄薄的一層，而柔軟的心也掉到了地上，摔地粉碎，然後四下飄散，想要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但他最終抬起了頭，眼睛顫抖著，因為窘迫漸漸轉變成了怒火。

    為什麽斷雲可以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自己說話，為什麽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是斷家的奴仆？

    因為你是少城主麽？但你隻是剛剛開竅而已。而我，早已是玄靈境後期，這份成就，在高陽城的年輕人中，也隻是稍遜於李廣成而已。

    憑什麽你是高高在上的少城主，而我卻要卑躬屈膝？這不公平。

    怒火熊熊燃燒，秦斯眼眸通紅，雙拳緊握，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一陣冷風隨之蕩開。

    寒意刺骨。斷雲皺了皺眉頭。

    “少城主。”秦斯咬牙切齒地道，“不要忘了，你隻是剛剛開竅，如果不是服用了靈力丹，不是憑借落神劍，不是……你根本連李廣齡都打不過。”

    “怒發衝冠，你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斷雲提醒道，他覺得秦斯的情緒快處於失控的邊緣，他並不想在自己家裏發生衝突，尤其是想到還要麵對秦柔。

    “你怕了，哈哈，你怕我。”秦斯得意地笑了，他原本就要比斷雲高半個頭，此時更是仰頭挺胸，氣勢逼人。他覺得，這樣的畫麵才符合兩人實力的對比。

    秦斯的腦海被怒火和不甘的情緒占據，他忘記了一切，突然向前踱步，在距離斷雲隻有一拳的距離時才停了下來。

    氣氛頓時壓抑到了極致。

    忽然“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了。秦柔的目光緩緩移動著，最後發現了僵持在角落裏的二人。

    秦柔走進了書房，原本站在她身後的孫止商卻沒有移動，淡漠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眼見秦柔出現，尤其是門外還站著一個孫止商，秦斯的憤怒頓時消去了大半，他變得忐忑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忘記我的話。”斷雲微微一笑，退後一步，接著繞開了秦斯。

    斷雲很平靜，對於秦斯的發難他很驚訝，不過細細想來卻又合乎他的性格。斷雲不介意繼續刺激他的玻璃心，如果他不能改掉與能力不相稱的野心，那麽他在城主府就不會有前途。

    基於父親對秦柔的歉意，基於自己對秦蘇的喜愛，斷雲不想趕盡殺絕。

    不過，斷雲對於秦斯性格之脆弱，卻是缺乏足夠的了解，他的“勸誡”使得秦斯再一次怒火如熾，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聽到門外腳步不斷，他心裏的屈辱成倍擴大。

    雖然斷雲說得很隱晦，但秦斯還是怒不可遏，他忽然轉身，將右手搭在了斷雲的肩膀上：“斷雲，難道你忘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

    靈氣浮沉，蠢蠢欲動；寒意籠罩，砭肌刺骨。

    斷雲驀然一震，肩膀的疼痛逐漸升級，像是要被生生撕扯下來一般。

    他當即心念一沉，運轉功法。

    “秦斯，你好大的膽子。”門外的孫止商忽然暴喝，右手握住了刀鞘，作勢要衝進來。

    秦柔痛恨斷天涯，痛恨斷雲，也痛恨城主府，她想要天下大亂，要瘋，要鬧。但當她看到秦斯對斷雲出手的時候，卻莫名忐忑起來，眼睛裏盡是慌亂的神色。孫止商的喊話，更加讓她感到崩潰。

    “孫叔莫慌。”斷雲淡然一笑，從容不迫。

    秦斯咬牙瞪目，把心一橫，掌心的靈氣陡然爆裂起來。

    於此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斷雲的防禦力在升級，玄靈境中期、後期直至大圓滿境界的水準。

    “怎麽可能？”秦斯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深吸了一口氣。

    一呼一吸之後，書房之內如臨盛夏，溫度急劇攀升。秦斯毛發卷曲，仿佛墜入了火爐之中，灼熱的氣息刺激著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像是有無數的鋼針刺入了身體裏。

    心髒砰砰亂跳，像是失控的馬車。喉嚨被人用雙手卡住了一般，氣息不暢。

    好在這種古怪感覺隻持續了數息的時間，秦斯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眼睛瞪大如同魚眼，急促地呼吸著，汗如雨下，濕透了衣衫。

    “妖術？！”秦斯自言自語，心髒忽然砰的一下，他想起了斷雲的驚鴻劍法，但這絕非驚鴻劍意所能達到的境界。

    “是以九幽地火驅動驚鴻劍意啦。”斷雲抓住了秦斯的手腕，轉身看著秦斯，眼睛裏麵仿佛閃爍著火焰。

    “你覺醒了星魂力量？”秦斯踉踉蹌蹌地後退，驚恐地看著斷雲，喉嚨裏咕嘟一下，卻是說不出話來。覺醒星魂力量並不稀奇，但九幽地火卻是萬中無一。

    “這不可能。”秦斯用力搖著頭，“即使是九幽地火，你也隻是玄靈境前期而已。”

    “前期嘛？”斷雲冷笑著，掌心泛起了紅光。

    秦斯的整條右臂頓時燃起了火光，衣袖瞬間化為飛灰，肌肉虯結的臂膀漸漸萎縮，顏色逐漸加深……

    秦斯屏住了呼吸，周天靈氣裹挾著寒意匯聚而來，化成蒙蒙白光在右臂上流動。

    火光熾烈炫目，白光轉眼便被湮滅，便如瓢潑之水無法澆滅燎天之火。

    一排排書架轟然倒塌，書卷散落，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秦斯忍不住吼叫起來，聲音裏充滿了因為經脈斷折，肌肉萎縮時的痛楚。

    “雲兒……”秦柔忽然嘶聲叫道，她這一生，生長於深宅大院，就連貓貓狗狗的打架都很少見到，更何況如此慘烈的較勁。秦斯的叫聲像是一把錐子刺入了她的腦海，讓她頓時頭暈目眩。

    斷雲鬆開了手，他看著秦斯已經廢掉的右臂，自己也有些驚訝。他之所以能夠操控如此強大的力量，完全是升龍術的作用，運轉升龍術之後，他的境界直接升級至玄靈境大圓滿境界，配合天階禦靈術驅動驚鴻劍意，這才有了針對秦斯碾壓般的優勢。

    秦斯的眼中充斥著痛苦、不甘以及仇恨，如果說以前他自恃修為清高自冷，憤憤不平，那麽他現在已然沒有任何能夠自我安慰的理由。當他失去了原本的心理優勢，所有的負麵情緒會排山倒海而來。

    斷雲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書房，路過孫止商的時候，淡淡地道：“孫叔，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我明白。”孫止商愣了一下，躬身應道，他抬起頭看著斷雲的背影，心裏著實驚歎，不過他更加謹記自己的指責，轉頭冷冷地瞪向秦斯。

    斷雲看到了站在長廊上呆若木雞的秦蘇，向他招了招手：“秦蘇，你跟我來。”

    秦蘇“哦”了一聲，在斷雲身後亦步亦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