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登上馬車，慢悠悠地離開了城主府，秦蘇按照斷雲的指示，來到了無心湖的西岸，江宅的門前。

    秦蘇從始至終保持沉默，隻是門頭趕路，他對秦斯的心態多少有些了解，卻想不到他會與斷雲當麵發生衝突。

    斷雲無暇理會秦蘇的情緒，示意他一起走進江宅。

    一卷書躺在桌上，還是昨天的位置，屋裏的其他擺設也都是離開是的樣子。

    看起來江離並沒有回來過。

    “少爺，這裏是江老師的家？”秦蘇從書架上抽出了一卷書，翻開之後看到了上麵的批注，明顯是江離的字跡。

    “是啊。”斷雲歎了口氣，來到了書架前，“秦蘇，你對自己的人生有什麽計劃？”

    “啊？”秦蘇呆住了，他沒想到斷雲會問這樣的問題。

    “換種說法，你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從事何種事業？”斷雲微笑道。

    “少爺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秦蘇鄭重地說道，相比於幼年的顛沛流離，食不果腹，他覺得城主府就是自己的天堂。

    “如果我讓你管理斷家的產業呢？”斷雲道。

    “我？”秦蘇以為自己聽錯了，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我不行。”

    “沒有人生來什麽都會，你可以慢慢學。”斷雲盡可能的鼓勵他，“況且這份工作並不難，無非是看管好各個掌櫃，定期查賬，居中調配。”

    斷雲的眼神異常鄭重，秦蘇的心口忽然砰的一下，他握緊了雙拳：“可是，這些事不都是江老師在做麽，他……他什麽時候回來？”

    “或許不會回來了。”斷雲嘴角翹起，他回想著江離聽到陳豐腳步時的驚訝，想到他這兩天的銷聲匿跡，他與陳豐之間一定有著無法化解的恩怨，他這一去，或許短時間裏是不會回來了。

    秦蘇沒有打聽江離的去向，他心裏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想著想著臉現糾結之態。

    斷雲明白秦蘇的顧慮，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斯是秦斯，你是你，我是相信你的。”

    “既然少爺信得過我，秦蘇萬死不辭。”秦蘇再無顧慮，躬身行禮。

    斷雲一把托住他的胳膊，笑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雲哥。”

    斷雲和秦氏兄弟名義上是表親，實際上是主仆，秦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秦蘇卻謹記秦柔並非斷雲親生母親，再加上他原本就知恩圖報，對於斷家隻有感恩之心而無圖謀之意。

    在目睹秦斯與斷雲的衝突之後，秦蘇尷尬至極，這些年來他與斷雲關係頗為親密，但無論如何秦斯是自己的親生大哥，自己勢必會因此受到牽連。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斷雲非但沒有疏遠自己，反而要讓自己代替江離在城主府的地位。

    秦蘇一時間難抑激動，隻覺胸中熱血澎湃，暗暗發誓不要辜負斷雲的期望。

    其實斷雲也擔心秦蘇因為秦斯之事跟自己暗生齟齬，不過現在他所有的疑慮都打消了，他的目光在書架上掃過，道：“我們把賬簿、名冊什麽的都找出來，你也好抓緊時間學習。”

    “嗯。”秦蘇用力點著頭。

    兩人說幹就幹，把江離的書房翻了個底朝天，果然找到了一堆賬簿以及斷家產業的名冊。

    將近十年以來，斷家產業一直由江離打理，由此可見斷天涯對他的信任。

    斷雲翻開名冊，發現斷家產業幾乎無所不包，錢莊、當鋪、藥店、礦藏……

    最重要的是，高陽城中的店鋪隻是斷家資產的十分之一，在無雙城，在光明帝國的各大城市，幾乎都有斷家的產業。每一個區域每一個行業都會設置一名掌櫃，負責經營。

    名冊上登記著各個掌櫃的信息，足有百人之多。根據名冊扉頁的介紹，這些掌櫃視光明印為至高無上的信物，因為每一個人在成為掌櫃之前都會被光明印收攝一縷神魂，也就是說他們的身家性命受製於光明印。

    斷雲終於明白，這大概才是斷天涯敢於讓江離管理自家產業的真正原因。他也終於懂得了斷天涯為何說光明印代表著無與倫比的財富。

    看完名冊，斷雲隨手拿起了賬簿，隻不過看了兩眼，上麵紛繁複雜的數字就讓他眼前發黑，困意如潮。

    斷雲打著哈欠趴到了桌上，沉沉睡去，等他醒來之後已是深夜。

    秦蘇祭起了翼展明燈，照得書房裏亮如白晝，他捧著賬簿，逐字逐句地看著，眉頭深鎖。

    斷雲伸了個攔腰，把所有的賬簿和名冊都堆到了秦蘇的麵前，他再也不想看這些東西了。

    秦蘇側頭看著斷雲，支支吾吾地道：“雲哥，好像有點不太對。”

    “怎麽了？”斷雲道。

    “我簡單地看了看，發現每年有兩成的利潤入了一家叫做離去時的兵器鋪。”秦蘇平靜地說道，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地十分明確。

    “我知道了。”斷雲皺了皺眉，離去時是江離開地店，一家售賣神兵利器的小店。這兩成利潤大概是入了江離的口袋，但斷雲並不以為意，斷天涯既然把自家的產業交給了他打理，必是不介意江離從中取得一部分作為報酬。

    “以前的賬就不要追究了，從今往這些事都由你來負責，你可以待在這裏，或者回城主府。”斷雲淡淡地道。

    “我還是在這裏等江老師吧，要是他哪天回來了，我也好跟他解釋啊。”秦蘇謹慎地道，他說得其實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他不知該如何麵對秦斯。

    斷雲點點頭，他剛要囑咐幾句，心頭忽然一跳，嗅到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

    斷雲使了一個眼神，示意秦蘇收好賬簿，他提起落神劍，悄然來到了院子裏。

    秋意涼爽，波浪聲碎，若有若無的殺氣在院裏彌漫，然後又散去。斷雲屏氣凝息，目光逡巡，忽見牆頭人影晃動，躥入了遠方的楓林。

    斷雲快步追了出去，隻見楓林之中，一個人影倚著樹幹，一動也不動，餓狼一般的目光冷冷地射了過來。

    哐啷一聲，落神劍猛然出鞘，隨著斷雲疾掠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