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阿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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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彈打光了,團長!”1702年2月2日清晨,一名炮兵中尉跑了過來,朝佛羅倫薩師炮兵團團長萊昂納多·西蒙尼說道。
西蒙尼是老雇傭兵出身了,西西裏人。為了家人的生活,年輕時就外出參軍,幫丹麥人打過瑞典,替荷蘭人打過法國。上一次反法同盟戰爭時,他所在的部隊被明斯特大主教雇傭,攻擊過科隆主教的部隊。出道以來他一直在炮兵部隊服役,從搬運炮彈的雜役做起,一步步成長為指揮十多門火炮的中層軍官。開過黃銅炮,打過青銅炮,也操作過英國人的鐵炮,這次被北意大利聯邦陸軍招募,一躍成了指揮超過三十門大炮的團長,又用起了產自東岸的“洋炮”,這經曆當真是豐富無比。
西蒙尼也在鷹巢要塞接受過東岸人的培訓,雖然因為文化水平低,東岸人教授的彈道學等課程上得半懂不懂的,不過憑借著豐富的經驗,他依然穩穩地占據著炮兵團團長的位置。當然從長遠來看,像炮兵這種對文化水平要求較高的技術兵種,還是得精通專業知識的學院派。西蒙尼這種自學成才的野路子,最終還是要被學院派出身的技術軍官給取代的,隻不過目前北意大利陸軍才剛開始進行正規化建設,對各類軍官求賢若渴,這才有了“老炮”西蒙尼發揮的舞台罷了。
“炮彈打光了就休息,難道還要我們上刺刀去拚殺?”叼了個煙鬥的西蒙尼說道:“等等,把大炮都收好,套上挽馬。反正也沒我們發揮的機會了,萬一前方敗下來,我們還能快速撤退。”
前來傳令的炮兵聽後有些懵。他當然知道炮兵撤退時如果沒帶回炮,是會受到責罰的,畢竟大炮是這個年代最重要的陸上軍事財產之一,君不見彼得的沙俄軍隊在納爾瓦戰役中損失145門火炮後世如何痛徹心扉。北意大利雖然向稱富裕,但也不能視三十餘門火炮於無物。何況這三十多門裏隻有24門是他們團的裝備,剩下的都是從亞曆山德裏亞倉庫暫借的,臨時讓一幫搬炮彈、火藥的雜役(作為炮兵的後備人員,他們也是要學習操炮的)頂上,若是損失了實在不好交代。
隻不過,如此幹脆利落地隨時準備逃跑,這風格,難道就是西蒙尼團長能夠縱橫戰場二十年,但依然活著的絕技嗎?傳令兵下意識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出於對長官的服從,他依然跑下去吩咐了。
正在前方指揮作戰的阿爾貝托·蒙蒂尼師長沒注意到後方的炮兵,因為此時前方的戰局已經吸引了他。阿斯蒂城並沒有城牆,城中心除了倉庫和教堂較為堅固外,幾乎沒任何防禦設施。而在城外,倒是有一座曆史悠久的城堡,隻不過已經被佛羅倫薩師攻下了,以兩百餘人死傷的代價。
此時城內大概還有數百名士兵,他們裹挾了超過一千民兵,用老式的青銅炮和火繩槍進行還擊。很顯然,阿斯蒂城的薩伏伊守軍還沒來得及做出充分的反應,就被連夜神速進軍的佛羅倫薩師打過來了,造成了一定的混亂。而先期砸下的眾多炮彈也讓這些人傷亡慘重,大量傷兵躺在戰場上,缺少救助的他們哀嚎不斷,極大影響了守軍們的鬥誌。
“隻要再加把勁,就差不多了!”阿爾貝托·蒙蒂尼下了決斷,然後大手一揮,兩千名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士兵列隊而出。他們把槍管裏最後一顆彈丸打光,然後上了刺刀,一股腦兒衝了上去——既然是東岸陸軍的學生,又怎麽能不會白刃突擊呢?
火繩槍的射速是緩慢的,尤其是那些被臨時抓來的民兵,因為情緒緊張等因素,涉及更加緩慢。再加上大炮也炸膛了一門,其餘的彈藥也消耗殆盡,因此佛羅倫薩師的突擊隊隻承受了數十人的死傷,便突然到了敵人的陣中。
咒罵與慘叫聲遽然響起。薩伏伊人的火繩槍並沒有刺刀,即便少數人裝備了燧發槍,一時半會也沒有刺刀使用。隻見他們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刺劍,怒吼著殺了上去。隻是刺劍這種玩意隻利刺擊,不利劈砍,而且也比佛羅倫薩師官兵們裝備了刺刀後總長達到1.75米的步槍要短,因此在白刃搏殺中大為吃虧。
短促激烈的白刃格鬥在半小時內就結束了,薩伏伊守軍死傷了五百餘人——重傷者基本活不下來了,因為沒人會對他們進行救助,輕傷者也要熬過感染的風險——餘下的退入城中後沒多長時間,便在北意大利陸軍的心理攻勢下舉旗投降了,戰鬥至此結束。
“連打兩仗,傷亡四百多人,炮彈也用光了,差不多就這樣吧。抓一些城內居民,讓他們幫助構築防禦攻勢,其餘人抓緊時間休息。”王真營長倒是一點不客氣,直接下達了命令,仿佛他才是這裏的最高指揮官似的。而蒙蒂尼師長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命令,然後看望傷員去了。
“意大利人打得還可以,讓我有些改觀。”隨軍特派員不知道又從哪裏冒了出來,隻見他看著不遠處臨時搭建的野戰醫院,神色複雜地說道:“上過陣,見過血,氣質就不一樣了。這些東西,靠練是練不出來的,當然他們比起法蘭西、奧地利的百戰雄獅來說就要差上不少了,到底沒打過高強度的硬仗、苦仗,心理層麵還需要升華。”
特派員這話王營長就不愛聽了,即便他參與過佛羅倫薩師很多軍官、士官的培訓,確實對這批意大利軍官比較欣賞,有一種老師看學生的特殊感情,但他可不愛聽別人吹噓法國和奧地利軍隊,尤其還是啥也不懂的白襯衫亂吹。因此,他直接就懟上了:“說的什麽胡話?法國、奧地利是老兵多,戰鬥經驗豐富,但那時過時的經驗,已經落後於時代潮流了。過時的經驗再多,有個屁用!”
“很多經驗是共通的,並不會過時。”特派員並不願意服輸,說道。
“沒啥大用。經驗不足,技術彌補。我們的戰爭方式,不是他們可以理解的。他們也許能欺負像佛羅倫薩師這樣的北意大利軍隊,但對上我們,沒有任何勝算。”王營長絲毫不勢弱,用略顯驕傲的語氣說道。
“算了,我就不該跟你扯這些的。”特派員歎了口氣,放棄了爭論,轉而問道:“事情該如何收場,你們有預案了嗎?別告訴我白司令事先沒和你提過。單一個薩伏伊公國自然不足為慮,但問題是人家背後還有人呢。西班牙、法蘭西就是他們的後台,事情沒那麽簡單的!人家薩伏伊人其實也就是被法國和西班牙威逼太甚了,做了個姿態而已,也沒想著就徹底投靠了,結果你們倒是果斷,直接來了這麽一出。事情鬧大了啊,薩伏伊公國惱羞成怒之下,保不齊就集結大軍攻過來了。”
“收場?後方正在調兵,這就是我們準備的收場。”王真少校不屑地說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全歐洲都在蠢蠢欲動,準備著一場大戰。法國人進入了南尼德蘭,聯合省已經進行了總動員。英國人、奧地利人也快了,也許明天就會爆發戰爭。這是一場席卷大半個歐洲的戰爭,北意大利聯邦七個加盟國若想獨善其身,必須在戰爭有爆發的苗頭前就顯示自己強硬的姿態,並讓大家看到自己的實力。7.5萬陸軍、1.5萬海軍,這就是他們的實力!誰若是不開眼想來找他們麻煩,或者打打秋風,那就得掂量下自己的實力夠不夠。正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這傻頭傻腦的薩伏伊公國是最好的立威對象。隻要摧枯拉朽地打垮他們,或者逼得他們吃了虧也不敢妄動,那麽無論是法蘭西還是奧地利,就都要擔心一旦他們真的入侵北意大利,是否會陷入戰爭泥潭,從而被對手抓住機會。”
“你這想法……”特派員嘟囔了半天,竟然也找不出什麽反駁的話語,最後隻能悻悻道:“偏還有幾分歪理,但事情還有更好的處理方式,比如由我們施加影響力,將薩伏伊公國拉攏到北意大利這邊。盛特使之前已經開展過這方麵的工作了,效果不是很好,這會正準備再接再厲,趁著尚貝裏方麵彷徨無依的時候加一把力,達成目標呢。結果倒好,你們來了這麽一出,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沒什麽複雜的。有的事情,光靠磨嘴皮子沒效果,反而隻能激起他們的貪欲,漫天要價,以為自己多重要似的。我們現在也是為了薩伏伊人好,讓他們清醒清醒,一個夾在幾方勢力中間的小國,是沒資格裝逼的。若是不想被法國人連皮帶骨吞下,或者變成奧地利的傀儡附庸,那麽趁早回歸意大利大家庭為妙。加入了北意大利聯邦,以他們的實力,必然也可以在議會中占據一定的分量。在這個混亂年代,不抱團取暖難道等死麽?”
不得不說,王真少校這種軍人看問題的角度確實和文官不一樣。當然他原先可能並沒有想那麽深,就是想單純搞事,也可能鷹巢要塞守備司令白傳平告訴他的,但總之,他們這種針對薩伏伊公國的迅捷果斷的“懲罰性攻擊”,確實能造成相當的威懾力。首先,西班牙王國可能沒有膽子再派兵到意大利追求米蘭、帕爾馬、曼圖亞“背叛”的事情,麻煩纏身的法國人可能也不會在這個方向投入過多兵力——他們看到了北意大利的實力,要投入至少十萬軍隊過來,實在不劃算;其次,此前一直猶豫是否進攻北意大利的利奧波德大概也會放棄幻想了,原因和路易十四一樣,風險太大,不值得;第三,未來如果形勢允許,當北意大利聯邦整頓軍隊,南下攻打半島其他地方時,來自外界的幹涉阻力可能也會小一些;第四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向“投資者”(東岸人)展現自己的實力以及未來發展的潛力,讓老板明白他投入的資源不會打水漂,這有可能為他們拉來更多的投資,那就發達了。
北意大利聯邦七個加盟國八百多萬人口,有一定的工農業基礎,對外貿易發達,教育水平也相當不低。如今他們有一個共同議事的聯邦議會,七個國家總共派了69名代表雲集米蘭——因此這裏也被人稱為聯邦的“臨時首都”,雖然聯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還不是一個國家——他們決定著聯邦的外交事務,擁有一支各邦共同出錢組建的海陸軍,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務則歸加盟各國自己管理,有點類似美國初建時的那種狀態。
而在經過持續多年的拉鋸式談判之後,七個邦國也在去年下半年終於就統一稅種、稅率達成了一致。這標誌著北意大利共同市場的形成,七個邦國之間再無關卡,零關稅,商業必將因此而迎來一個爆發式的景氣期。
不過,經曆過那場堪稱噩夢般談判的人都知道達成這樣的協議有多麽不容易。若不是東岸人居中協調,甚至給予了一定好處的話,這個談判早就破裂了。七個邦國之間取消了內部關稅之後,取而代之的是聯邦關稅。顧名思義,這筆稅金是歸聯邦議會支配,而這也是它所獲得的第一筆正式收入(之前都是各國按比例攤派費用,並不固定),朝著一個正常國家政府的雛形越來越近。
未來的話,北意大利聯邦的任務是統一意大利半島,並改革政治體製,最終形成一個意大利人組成的統一國家,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在地中海一帶的重要盟友和戰略支點。這次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對他們來說,既是危機,同時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切就看他們如何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