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不虛此行

    孩子們穿得比起兵村的孩子們還要破舊，土布的棉衣磨損處甚至露出棉絮來，頭發亂蓬蓬的，好像大風暴雨過後的鳥窩，小手長滿凍瘡，手指腫成小蘿卜一樣。小臉也髒兮兮的，看上去跟多少年沒洗一樣，但是，眼神特別清澈和幹淨。

    看這這一幕，陳晨和阮世雄鼻頭都有點發酸，阮世雄幽幽地說道：“雖然他們被人們遺忘了，但是，他們從來沒忘記祖國！”

    陳晨嘴角更加苦澀，笑道：“和我當年的小學一樣。”

    阮萌知道他想起了那些艱辛的過往，偷偷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

    趙曉光又開始國旗下的講話，無非是努力改變命運那一套，片刻後，升國旗儀式結束了，孩子們一哄而散，在院子裏撒歡，陳晨三人推門而入。

    “陳先生阮先生，你們怎麽來了？”

    趙曉光熱情地招呼，又把孩子們召集起來，道：“孩子們，這是大城市裏來的陳叔叔和阮叔叔，讓他們給你們講話好不好？”

    孩子們見陳晨他們進來，就怯生生地停止了嬉戲打鬧，遠遠地好奇地打量著他們，此刻見老師招呼就立刻圍攏過來。

    “孩子們，你們想嗎？”陳晨和顏悅色地問道。

    “想！”孩子們異口同聲地打倒。

    “那你們告訴我，為什麽想呢？”陳晨問道。

    “了就能找到好工作，就能賺錢了！”

    “讀了大學就能到城市工作，聽說那裏天天有肉吃，還有電視看！”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回答起來，dá àn也是五花八門，無非是想要更好一點的生活。

    聽著他們質樸的語言，看到單純的眼神，陳晨知道，這些dá àn並不是大人教給他們的，而是他們內心的渴望，山裏的生活實在太艱苦了，孩子們都想走出大山，看到外麵的世界。

    阮世雄趁機看了看校舍，窗戶漏風，課桌椅子破破爛爛，過來之後，聽到孩子們的話語，頓時激動了喊道：“孩子們，好好念書，你們學費書費我包圓了。回頭我再給你們買幾台電腦，讓你們可以看動畫片看新聞”

    孩子們喜出望外，睜大眼睛喜悅地對視著。

    阮萌也不甘示弱，笑道：“孩子們，你的校服我包了，和城裏的孩子們穿得一樣！”

    陳晨連忙說道：“阮萌，你不是認識支教的人嗎？請幾個水平好的教師過來，工資我來出！保證比城裏老師工資還好！”

    “校舍翻新、地麵硬化、體育設施算我的啊！誰都別和我爭！”阮世雄連忙說道。

    他此前花錢就大手大腳，肆意享樂，他從來也沒覺得這種生活方式有什麽不對，反正金陵富二代圈子都是這麽個生活方式，但今天看了孩子們他卻覺得自己應該做一些改變，不能隻想著賺錢和花錢，還有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去做。

    三人說話間，就把學校的問題給解決了，可把趙曉光開心的不輕，陪著陳晨他們回去吃早飯的時候，就把他們的話告訴了村民們，村民們無不感恩戴德，要邀請陳晨他們到家吃中午飯。

    陳晨阮世雄他們回到趙曉光家，老趙頭也回來了。趙曉光媳婦已經把早飯擺在了桌子上。大米粥、棒子麵饅頭，外加一些小菜，雖然粗陋簡單，但卻別有一番風味，陳晨他們吃了一個不亦樂乎。

    吃完飯，阮世雄diàn huà響了，是阮浩雲打來的，問道：“那邊路況怎麽樣？”

    “不好走啊，二十幾裏山路不能過車，中間還有一個鐵索橋，風一吹直晃蕩，挺危險的。”阮世雄說道。

    阮浩雲沉吟片刻，道：“那我和老爺子商量商量，最好不過去了。如果他不過去，你就代表老人家看望一下鄉親們，各家各戶都不能漏了！”說完掛斷了diàn huà。

    阮浩雲的diàn huà遲遲沒有打過來，阮世雄估摸著那邊又是一陣子商量，免不了要和老爺子爭執一番，十分鍾後，diàn huà打來了。

    阮浩雲歎氣道：“很麻煩，老爺子還是決定要過去，不過，我們應該會是下午能到。你和老趙說一聲吧！”

    “嗯，我知道了！”阮世雄轉告了老趙頭。

    “老爺子不會忘記鄉親們的，他一定會來的！”

    老趙頭喜不自勝，走到外麵大聲宣布當年的徐政委要過來看望大家，村子裏頓時一陣歡騰，開始匯集到老趙家的院子裏，老少爺們一起出動，準備豐盛的晚宴。

    老趙頭從冰窖裏拖出半扇野豬肉，拍了拍，道：“這是三天前我在河穀裏下籠子打下的，還新鮮著呢！夠咱們吃兩頓的。”

    漢子們叼著香煙，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燒水，褪毛，拿刮胡刀片把野豬肉刮得幹幹淨淨，另外幾個漢子搭起灶台，各家各戶拿來野兔子、野山雞、雞蛋、香菇、木耳等等吃的，半扇野豬肉架在架子上，抹上香油蜂蜜，用鬆樹枝一靠烤火，噴香焦黃。豬頭、豬下水一鍋頓了，肉香四溢。

    不知不覺忙到了中午，粗笨的原木桌子上擺滿了好酒好菜，老趙頭邀請陳晨阮世雄阮萌這些尊貴的客人入席，村裏有頭有臉的漢子們陪客，展露憨厚淳樸的笑容，勸酒勸菜，感謝陳晨阮世雄他們的無私資助。

    阮世雄一個激動，一個diàn huà飛給陳二狗，讓他取五十萬，下午就麻溜地送過來，算他和陳晨各捐獻二十萬，阮萌捐十萬，可把大家感動得不輕。

    大家歡聚一堂，放量喝酒，大塊吃肉，大塊的野豬肉用刀子片成一條條的，抓起來滿嘴流油，那個爽勁兒就別提了。

    老趙頭喝了幾杯包穀酒，興致來了，開始講起當年打鬼子的故事，院子裏飯桌邊蹲了一群端著飯碗的小孩，一個個聽得津津有味。

    老趙頭說道：“當年胡司令和阮世雄年紀差不多，倆銅鈴大眼，絡腮胡子，兩把盒子炮，準星都給銼掉了！”

    “幹嘛銼掉啊？”阮世雄不解。

    “這樣拔槍才快嘛，省得槍套卡住了！”

    老趙頭說道：“他那槍法真是沒法說，根本不帶瞄準的，手一揚，天上正飛的麻雀，啪嗒就掉下來了，打了個粉碎！鬼子們聽見他的名號就怕，偽軍一聽他的名頭就跑，他大白天敢穿上便裝去縣城裏喝酒聽戲，鬼子炮樓前後走幾趟”

    “”陳晨聽得悠然神往。

    阮世雄關切問道：“那後來胡司令怎麽？”

    “當年胡司令能打硬仗，那是活趙雲在世啊，上前鬼子都圍不住他，湯山縣裏鬼子的駐屯軍的少佐藤原鬥複根本不是胡司令的對手，拿他沒辦法，整天淨挨揍了！”

    老趙頭說道：“後來，他們沒辦法，就請了一個特戰隊出馬，這個特戰隊據說叫什麽春雨會，名字挺和氣，但戰鬥力很強，而且很擅長那些陰謀詭計，見不得人的玩意。春雨會抓住了胡司令的一個手下，花了一萬現大洋把他收買了。有天胡司令去城裏刺探情報，這個手下就給他酒裏下了藥，把他給麻翻了，這鬼子就得手了不是？”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點沉悶，眾人都是一陣長籲短歎，為這位犧牲了幾十年的抗戰英雄悲哀而傷感，老趙頭又說道：“春雨會不是一般的軍隊，後來他們殺上野豬嶺我們新四軍的駐地，我是親眼看過的，人正跑著呢，忽然就嗖地消失了，一眨眼，又在幾十米上百米開外的地方出現了。咱們徐政委他們都不是對手，當時這裏駐紮的十幾名好漢都被他們殺了，不過，徐政委也打死了幾名春雨會的鬼子，胡司令墳前跪的那個鬼子，據說就是春雨會的成員，叫藤原浩二，據說是藤原鬥複的親哥哥。也正因為如此，藤原鬥複大怒，來我們村裏掃蕩，殺了幾百口子啊”

    老趙頭一臉悲憤，不想再說了，大家情緒也很低落，陳晨連忙轉移了話題，問道：“趙老爺子，一個月能打幾頭野豬啊？”

    陳晨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他發現，雖然陪客的漢子們不怎麽吃肉，但並不是不喜歡，而是不舍得吃，再看臉色，一個個麵帶菜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野豬嶺很窮，這一點陳晨是知道的，但是，親眼看了之後，才更加的震撼，這裏並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一片被世人遺忘的落後地區。耕作方式完全是最原始的刀耕火種，山多地少，交通不便，教育落後，全村連一台電視機都沒有，完全與世隔絕。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野豬少了，一個月打一輛頭就不錯了！”

    老趙頭說道：“基本都交給鎮上了！”

    “為什麽交給鎮上？”陳晨不解問道。

    一個村民插口道：“咱們校舍都是危房，和鎮上講了許多次，都說財政困難沒錢修。最後鎮上提了條件，每個月交兩頭野豬，交滿一年就給我們修！”

    “其實鎮上也有中心小學，按縣裏的規定村辦小學都不允許開了，也不派教室，不投入。可是咱這交通太差啊，又太遠，住校吧，咱們莊戶人家沒啥收入，又不能給娃們交住宿費和夥食費。出門打工，年紀又太小”

    陳晨三人都停下筷子，忽覺得口中的野豬肉難以下咽，心裏很不是滋味。

    老趙頭擺了擺手，釋然一笑道：“別停嘴啊！這不都過去了嗎？有了小阮小陳這五十萬，咱村裏的教育就跟上了。”

    “是啊，是啊！這些錢一到，啥問題都解決了，陳老弟阮老弟，我們敬你！”漢子們又開心起來，一個個端起酒碗，展露憨厚淳樸的笑容，熱情地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