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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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到正文, 是因為小天使沒有買夠30%的v章哦  近幾十年,因煉屍門派的興起,整個大蜀國的人都不再信任入土為安,人死之後多半都要焚燒成灰, 再由靈婆送入連接幽冥的河水之中。

    而魏子芩也終於記起了自己如今究竟身在何處——這是四十年前,他十五歲,而今日正是他最好朋友梁虎父親去世的那一天。

    “嗚嗚嗚, 芩子怎麽辦, 我爹爹死了, 大夫前兩日明明還說他快好了, 怎麽辦, 往後我和娘該怎麽辦……”站在他身旁的梁虎依舊哭個不停。

    梁虎今年十六歲,比魏子芩年長一歲,個子卻比他還要矮一些,看著也瘦弱。梁家三代單傳, 梁虎爺爺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因病離世了, 再加上眼下他父親的忽然病逝, 可以說, 如今整個梁家就隻剩下梁虎一個男丁了。

    魏子芩的思緒依舊迷糊, 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了, 四十年前, 也是同樣的場景, 他仿佛是說了句完全不相幹的話。

    他問, 梁虎, 你說人為什麽會死。

    梁虎一愣,露出想笑又笑不出的古怪模樣:“人都是要死的,大概隻有仙人才能長生不死吧。”

    “哦,對了,”梁虎像是想起了什麽,勾了下唇角,走了過拍了拍魏子芩的肩膀,“差點忘了,我們芩子以後就是要做仙人的,真好,做了仙人就什麽都不怕了。”

    不,仙人也有怕的東西,如果出了問題,也和普通人一樣會死。魏子芩微微垂下眉眼,就比如他自己。

    前一世,魏子芩測出靈根,成為整個姝河村唯一擁有靈根的人。有了靈根,自然便可以修仙,那時候即便在整個大蜀國內,求仙問道都是件極榮耀的事情。

    為了魏子芩的前程,魏家砸鍋賣鐵,幾乎拚了命的將他送入了仙門之中,卻不知道修行之人想要修行順暢,必須斷絕所有凡塵因果。

    結丹之前,魏子芩害怕於修行有礙不敢與家人聯係,結丹之後,魏子芩又害怕仇家報複,瞻前顧後,不敢告訴任何人他家在何處,甚至連大蜀國境內都不敢踏進一步。

    直到四十年後,他結成元嬰,成了整個陀安大世界都有名的藥師,才終於鼓足勇氣,準備好了一切回到家中。

    他以為自己是衣錦還鄉,卻不想根本一切都晚了。

    這裏再沒有村外的山林,沒有葫蘆山,沒有姝河,也沒有姝河村。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包括魏子芩的父母家人,就在魏子芩離開不到一個月後,他終於知道了這個信息,卻晚了整整四十年。

    悔恨和愧疚幾乎將魏子芩溺斃在原地,於是心魔叢生,不到一年,任憑周圍人如何努力,魏子芩到底還是死在了進階時的劫雷之下。

    魂飛魄散,一睜開眼,卻又回到了四十年前,所有事情的開端。

    按照規矩,送靈的時候,是隻有死者的血親和靈婆才能跟在旁邊看著的,就連死者妻子都不能輕易靠到近前,否則便會損害自身,魏子芩如今會站在這裏,完全就是為了陪著梁虎。

    梁虎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眼看著快到送靈的最後一步了,連忙抹了抹眼淚,連哄帶勸的把魏子芩趕了回去。

    離開姝河邊,魏子芩渾渾噩噩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前世離家四十餘年,他其實已經不記得回家的路該怎麽走了,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有種古怪陌生,卻又莫名懷念的感覺。

    七月末,田地裏到處都是忙碌的熱鬧景象,魏子芩任由腳步帶著自己走在有些泥濘的小路上麵,沒一會兒便看到一間無比熟悉的院落。

    ……回家了。

    魏子芩心底一疼,險些沒落下淚來。

    還沒等他從複雜的情緒裏回過神來,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尖利刺耳的女聲。

    “哎呦,瞧瞧,我還以為誰來了呢,原來是咱們家的小仙童啊。”

    說話的人是個中年女子,個子不高,卻生得圓圓潤潤,一雙細眉挑起,十足諷刺的瞅著剛剛推門進來的少年。

    小仙童什麽的,這個稱呼還真是懷念啊。

    魏子芩搖了搖頭,回身把院門關上。

    村裏人不知道內情,都以為魏子芩測出靈根,馬上就要出人頭地了,魏家自家人卻都再清楚不過,所謂的測出了靈根,其實不過是測出了最低一等的雜靈根,在他們這個小地方也許很稀罕沒錯,放到外麵稍微像樣一點的門派,卻連當個外門弟子都不夠格。

    而魏子芩回來的這個時間點,恰恰正是魏子芩父母花光了家裏的積蓄,各處打點,卻依舊沒有任何起色,以至於一家人都幾乎想要放棄的時候。

    見魏子芩神色平淡,絲毫也不為自己的稱呼動怒,林娟頓時憋了一口氣,恨恨將視線轉向魏子芩的母親:“我說弟妹,都是一家人,我廢話就不多說了,我家榮生最近要準備和人說親了,正是用錢的時候,你先前朝我家借的那三十兩銀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還啊?”

    魏子芩的母親是個麵相十分老實的女人,因為常年在地裏勞作,脊背微微弓著,聞言抬起頭來,顯然沒料到林娟會說出這樣的話:“啊?榮生才多大呀,怎麽這麽早就和人說親了……而且那些錢……”

    她想說那些錢都已經花的差不多了,他們如今哪兒還有多餘的錢來還債。

    為了魏子芩的事,家裏到處舉債借錢,但基本都是臨近的親戚朋友,也都已經說好了明年再還,怎麽才過了不到半月,這人就忽然跑來要錢了。

    越想越覺得不對,程月英頓時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十八歲,不早了,”林娟眼睛一眯,也沒等程月英再說話,直接將魏子芩拉到跟前,“大侄子,你來評評理,不是伯母要為難你們一家,實在是你堂兄最近忽然說成了一門親事,女方那邊家境好,要求也多,非說我家送的聘禮不夠。”

    “……這樣,如果你家實在沒錢的話,伯母也不為難你們,你家不是有兩塊靈田嗎,勻伯母家一塊,到時不但之前那三十兩銀子一筆勾銷,伯母還倒給你們家拿二十兩的銀子。而且你最近不是正用錢的時候嗎,怎麽樣,五十兩銀子一塊靈田,你家也不算虧了。”

    魏子芩聽了簡直想笑,五十兩銀子一塊靈田?也虧這人說得出。

    靈田是唯一能種植靈種的田地,意義非比尋常,一般人家哪怕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也幾乎不會把家中的靈田賣給旁人。

    如今在外麵,別說是五十兩,便是二百兩也別想買到一塊像樣的靈田。

    “大伯母,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家靈田最近一整年裏都沒種出過幾株靈米吧,”魏子芩仰頭一笑,神色平靜,“所以侄子勸您一句,與其在這裏惦記著別人家的靈田,還是好好顧著自己家的吧,不然等到明年不好了,估計就什麽都長不出來了。”

    “小崽子你說什麽!”林娟氣急,一把拽過魏子芩的衣襟,伸手就要去扇他的耳光。

    結果手掌還沒等落下,就被身後人一把拉住。

    “爹。”魏子芩一喜,連忙抬頭喚人。

    魏啟嗯了一聲,沉著臉衝兒子點了點頭。

    因為常年在山林裏打獵的緣故,魏啟遠比尋常村人生得高大健壯,林娟看著厲害,卻是個欺軟怕硬的,平時也隻敢欺負欺負老實好說話的程月英,根本不敢和自己這個厲害的小叔子對峙。

    還沒等林娟開口解釋,魏子芩便搶先道:“爹,大伯母剛剛打我,還想搶咱家的靈田。”

    林娟瞪著眼睛,幾乎恨不能衝過去撕了他的嘴,心急火燎地衝魏啟解釋:“不是,你兒子瞎說的,我沒打他,也沒想搶……”

    “行了,”魏啟冷冷看了她一眼,“有心思再弄一塊靈田,想來伺候你們家的那塊靈田也沒什麽問題了,我往後就不插手了,你們自己看著弄吧。”

    “別,別,不是……”種植靈田本身就是極耗費精神又有風險的事情,幾乎很少有人能夠做好。整個姝河村的人加起來,也就隻有魏啟是伺候靈田的一把好手,本來已經答應了要幫忙去弄大哥家裏的靈田,如今忽然反悔,林娟簡直後悔不迭。

    魏啟性情古板執拗,決定的事情,又哪是那麽容易改變的,任憑林娟如何解釋道歉幾乎磨破了嘴皮,也隻是把手裏剛打來的獵物扔給程月英處理,便一臉平靜的轉身回了房內。

    “大伯母,對不住,欠您家的錢我們會盡快還的,這隻野雞您先拿回去吃吧。”見林娟在自己父親那邊吃了癟,魏子芩擺出一張笑臉,從獵物堆裏撿了隻幹瘦的野雞,走過去遞到林娟手裏。

    野雞上還帶著血,這一下頓時蹭了林娟一身,林娟氣的咬牙,偏偏還舍不得放下,又礙著魏啟在屋內不敢罵人,隻能跺腳離開。走出好遠才回頭啐了一口。

    “小崽子等著,早晚有你們落到我手裏那一天。”

    “我問,這塊玉佩,究竟是從哪兒來的?”魏子芩狠狠閉了閉眼睛,手指握緊,幾乎要把手裏的玉佩捏成粉碎。

    卻也隻是幾乎,他知道這塊玉佩根本是捏不碎的,《萬法歸一典》,由寒月宮之主創立,修真界至寶,可以問鼎仙界的頂級源功法,然而也正是這樣東西,會在未來的一個月後害得整個姝河村毀於一旦,讓魏子芩所有當世僅有的家人朋友屍骨無存。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部珍貴至極的法典,居然就藏身在這一枚小小的玉佩裏麵。

    魏子芩僵著身子,不知怎麽就想起來之前在院子裏見到的瘋子,心底頓時一陣後怕……對了,他今天本來已經和梁虎說好要一起出去的。

    如果不是忽然救了那個瘋子,這會兒他本應該已經在外麵了,既不會因為心疼那兩粒靈米而窩在家裏琢磨賺錢的法子,也不會忽然突發奇想,跑來幫母親一起整理雜物。

    那之後呢,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幾乎可想而知,《萬法歸一典》沒有被靈氣激活,看起來隻是塊普通又廉價的玉佩,它會被母親重新壓回到xiāng zǐ裏,任誰也想不到它會在那個地方,而魏子芩也會一直傻傻等著那件將會帶著整個姝河村一起走向毀滅的寶物現世,然後眼睜睜看著前世的悲劇因為自己的疏忽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