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病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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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時分,市醫院靜的令人發毛。因為,這裏是救死扶傷的聖地,也是生命走向盡頭的墓地……

    昨天下午。

    胡來很重的黑眼圈,像國寶熊貓一樣滑稽。自從那日連夜把母親送到醫院之後,他已經兩天都沒有合眼了。害怕,緊張,無奈,心疼,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一蹶不振,但為了母親,他用意誌硬撐著。如果,此時他倒下了,那麽,一心要守護的母親,怎麽辦?這一點,他心裏清楚得很。憂傷的心事,這兩天在他心裏泛濫成災。但麵上,他強裝微笑,用善意的謊言,安慰著母親,讓母親認為這隻是一場小病。

    假麵微笑,總有破綻。胡來讓母親舒心的微笑,怎能瞞得住活了六十九歲的老人。胡月也不道破,胡來笑,她也笑。她將幹枯的手,放在胡來的頭上,揉捏著。在胡月用內心之中所發出的溫情,愛著自己孩子的同時,她瞬間覺得這一刻她很享受,也很滿足,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幸福,這一刻,她覺得好溫暖……

    在胡月的揉捏下,胡來像是一條狗一樣舒服的低下了頭。最後,他將頭埋到了被子中,一動不動。他很害怕露出破綻,所以,當他將頭埋在被子中時,他的眼淚像是決了堤一樣狂流不止,為了不發出聲音,他用牙使勁咬著被子,像一個孩子一樣無助的、無奈的痛哭流涕。

    “累了,就睡吧。”胡月依舊用手撫摸著胡來的頭說。

    “嗯。”胡來簡單的對母親應了一句,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他依舊用牙齒使勁咬著被子無聲的哭泣著……

    胡來的身體,有規律的震顫著。胡月知道她的孩子現在正在幹什麽,因為,她感受到了胡來的悲傷情緒。胡月看著胡來哭,心裏麵就難受的要死。也許,這種悲傷的氣氛會傳染,很明顯,胡月第一時間被感染上了這種情緒。她臉色平靜的溫柔的看著胡來,眼淚悄然落下,她慈祥的麵容下透漏著無盡的關懷和無盡的愛……

    現在,夜裏已經淩晨一點了。

    胡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將眼睛睜的大大的盯著床上的母親,毫無睡意。突然,就在此時,胡月在病床上將身體側臥,踡跼了起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從頭上滾落而下,臉色瞬間變得蠟黃,沒有一絲血色。隻見她雙手緊緊的環抱在了一起,病痛的表情寫滿了整張臉。胡來看著母親痛苦的樣子,卻聽不到半句shēn yín聲,就難過的要命,一陣陣酸痛湧上心頭,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

    此時,胡來看出了母親在他麵前強忍,頓時既生氣又心疼的將母親抱在懷裏,說:“娘,娘啊,你要是疼你就叫出來,別再我麵前裝了行不行?”說著,胡來嚎啕大哭。

    胡來生氣了,真的生氣了。他感覺他的母親已經知道了自己病得有多嚴重。可是,她居然當著他的麵還擺出一副女強人的姿態,這讓他怒火中燒。他衝著母親吼:“你叫出來啊,叫出來行不行?”一個為了生活,為了自己的孩子,多年來把艱辛,拚搏踩在腳底下的剛強的女漢子,此時被病魔折磨成這個模樣,這叫胡來怎能承受。他繼續訓斥母親,他從來都不這樣,總是和母親說話時柔聲柔氣的,可是此時,他崩潰了,他大聲嗬斥:“你叫出來行不行,娘啊,娘,你哭出來行不行?……”

    被胡來訓斥的胡月,嚎啕大哭,哭得像一個孩子一樣可憐,她邊哭邊說:“娃,娘難受,娘渾身都疼,娘不想死,娘還沒有看著你成親,娘不能死啊,娘想活……”說完,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一名護士急衝衝的跑過來,看到這一幕後,來到胡來二人身邊說:“你好,請安靜,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病人都需要休息。”

    “護士,護士……”胡來著急的拉著護士說:“俺娘,他這會難受,渾身疼,你來給看看。”

    護士走到胡月身邊,她剛過來,就看到胡月渾身抽搐起來,護士看到這一幕後,慌忙跑出了病房,胡來驚慌的跑過來抱住正在抽搐的胡月,流著淚,一臉驚恐的說:“娘啊,娘,你這是咋了。”

    一名值班大夫,推門而入,慌忙來到病床前,為胡月打了一針後,把胡來叫出了病房,說:“這是急性白血病後期的正常表現,你要時刻在旁邊留意觀察。如果,你母親出現,發熱、失明、牙痛等症狀,要及時通知護士,”值班大夫轉過身想了想,又轉過身說:“我們明天為患者做第一次化療,這個期間,你母親有可能因為病情的惡化,皮膚、牙齦、鼻腔、視網膜、耳內、顱內、消化道會出現出血現象,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最後,值班醫生交代胡來:“這段期間,防止病人情緒化,注意休息,多給她吃一點高熱量的食物,高蛋白之類的都可以。”說完之後,大夫轉身離開。而胡來衝著大夫的後背說:“謝謝了,大夫。”

    這天夜裏,胡來將母親靠在自己的懷裏,雙手緊緊地環抱著母親。此時,他母親痛苦的shēn yín聲,再也不在胡來麵前掩飾,這種嬰寧而出的痛苦,一聲一聲的揪著胡來的心髒。但他無可奈何,沒有辦法阻止,也沒有辦法化解。他隻能雙眼迷茫的看著前方。此時,他心裏真實的想法是,這病痛,這該死的白血病,如果轉移到他的身上那該多好。他多麽的希望,將母親所承受的痛苦,自己全盤接收,完全的承受。可是,這是他的幻想罷了,事實,最殘酷,最殘忍的,不是你想要怎樣就能怎樣,而是,無力的麵對,無力的承受,這就是現實,這就是命……

    胡來看著母親雪白而又整齊的頭發,心裏難受。母親難受了這麽久,他都不知道。之前,他母親在他麵前一臉不在乎的硬抗拖延。他知道母親這是為了自己,而不願意去醫院,做檢查。一推廢紙而已,母親對它們視如寶貝,拿著這些寶貝,為胡來謀求以後的幸福。胡來不需要自己的幸福未來,他真正需要的是母親平平安安的,和自己開開心心的安度晚年。

    現在,他的母親為了他的幸福操勞了一輩子,釀成如今這般的後果,這讓他的心頭在滴血。此時,他將因為緊張而握緊拳頭一整天的右手慢慢舒展開。他的臉上漏出最溫柔的笑容,對著母親輕輕的說了一句:“娘啊,我愛你。”他將手輕輕放在母親的銀發上,向後慢慢的撫了撫,然後,他俯身,吻在了銀發上,眼淚再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