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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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訂閱超過60%, 才能翻作者的牌子,否則需要排隊72小時!  此時的安景行, 正在和夏一鳴商討著什麽:

    “昨天的那個人, 你查到了嗎?”夏一鳴姿態隨意地坐在安景行的對麵, 手中把玩著一隻玉如意, 從夏一鳴此時的狀態就不難看出, 這兩人私下的交情,是非常不錯的了。

    安景行翻著手中的書,對夏一鳴的問題似乎並不怎麽感興趣:“問這個做什麽?”

    “這不是好奇嗎?光天化日之下套麻袋, 怎麽看都像是街井混混的手段嘛!”說到這裏,夏一鳴就止不住想笑,平時安景行碰到的都是死士, 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個。

    安景行聽到這話, 冷哼了一聲,對於夏一鳴的說法不置可否:“一個大男人, 怎麽和女人一樣喜歡打聽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清楚了嗎?“

    什麽街井混混?沒有一點聰明才智, 能想到套麻袋嗎?也不看看昨兒個作案工具,做得多麽精巧細致?還街井混混?不可理喻!

    此時的安景行已經完全忘記了,昨天自己的第一反應可是“手法粗糙的蠢貨”,今天知道這個方法是陸言蹊所發明的之後,“手法粗糙的蠢貨”自然也就變成了“手法精明的聰明人”,要不然怎麽能叫做qíng rén眼裏出西施呢?

    夏一鳴被安景行堵了一下, 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說自己喜歡打聽雞毛蒜皮的小事, 轉頭又問其他事打聽清楚沒有,這不是自打臉嗎?

    不過安景行的態度也讓夏一鳴知道,昨天的事估計有點貓膩和誤會在裏麵,當即也就不再追問,轉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宮中的消息昨天就傳過來了,這不是昨天受到驚嚇,晚上就沒來嗎?你和陸家那小子的婚約,是貴妃提起的,就是不知道皇上為什麽會答應了。”

    讓他說,安景行這個太子做的也太憋屈了,在宮中的耳目居然還沒有他的多,當然,夏一鳴絕不會承認,這是皇上和貴妃都在提防安景行的結果,也不會承認,更重要原因是自己的父親,是禦林軍統領。

    “大概是想一網打盡吧……”聽到夏一鳴的話,安景行倒沒有多大的意外,賜婚聖旨後,他就知道,父皇打的什麽主意了,不怪他揣測聖意,而是他那父皇,心思一向都非常明顯。

    隻是安景行一直沒有想明白的是,為什麽父皇會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言蹊已經作廢的婚約,現在知道是貴妃提起的,安景行也就不再覺得意外了。兩個心懷鬼胎的人湊到了一塊兒,想要達到的目的方向又大致相同,能不一拍即合嗎?

    一網打盡……夏一鳴低聲喃喃著,開始還有些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沒一會兒,夏一鳴就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明白了安景行話中意思的夏一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正在悠閑翻書的好友:“前有匈奴虎視眈眈,後有突厥步步緊逼,現在就連鮮卑都有些蠢蠢欲動……這個時候,皇上這是瘋了吧?”

    說到最後,夏一鳴幾乎是低吼出聲,顯然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算是為了給靜王鋪路,這個代價也大的太離譜了吧?

    “父皇早已有了這個打算,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比起夏一鳴激動的樣子,安景行倒是悠閑得很,知父莫若子,二十年了,安景行早就對自己的父皇,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僅僅是因為靜王,外祖於陸家有恩,母後在世時又與威遠將軍夫人交好,即使陸家麵上不顯,平時對自己也多有照顧。。

    更何況,當年外祖辭官歸隱的時候,滿朝文武都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為了明哲保身,竟無一人開口求皇上讓外祖留下,唯有陸遠將軍的父親,當時的威遠大將軍,從朝堂上挺身而出。自從那時開始,恐怕父皇就對陸府多有不滿了吧?

    一個是想要收回其手中兵權的武將,一個是不讓自己喜歡的儲君,放在一起一塊兒解決,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呢?

    “那你就這麽看著?”夏一鳴有些不敢置信,即使現在西元第一大國的地位比較穩固,但是任誰都能看出這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湧,若不是威遠將軍府還在,若不是陸家軍鎮守邊關,讓鄰國有所忌憚,那會有西元國現在的高枕無憂?

    “不看著還能怎麽辦?”安景行靠在椅背上的動作換也沒換一下,隨手將手中的書向後翻了一頁,“你覺得,我說的話,能算數嗎?”

    聽到這話,夏一鳴一噎,沒錯,太子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又怎麽能保得住陸家?想到這裏,夏一鳴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提起了陸家,夏一鳴倒是想到了一件比較蹊蹺的事:“聽說……陶行知從陸府回去之後,皇上在禦書房發了好大的火。”

    “嗯,是發了好大的火,就連貴妃那天也沒在父皇那裏討著好。”安景行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是有所耳聞的,皇上是宮中最大的主子,一喜一怒都牽動著宮中人的心思,那一天,皇宮中的氛圍,可以說是到了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地步。

    “皇上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夏一鳴滿腹疑惑,按理來說,陶行知的聖旨陸府接下了,這不是正中皇上下懷嗎?為何又會龍顏大怒?

    安景行唇角微微勾了勾,似了然,又似嘲諷,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讓他覺得好笑的事情:“達到了目的嗎?或許吧……”

    幾不可聞的低語在寂靜的書房中散開,最後飄散在空氣中,煙消雲散,卻也恰好落入了夏一鳴耳中,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讓夏一鳴覺得自己的耳邊有些嗡嗡作響——沒有達到嗎?

    就在夏一鳴想要問清楚,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讓夏一鳴剛張開的嘴,又重新閉了起來。

    “進來。”頭也沒有抬,安景行想也沒想,就讓門外的人進來,此時來敲門的,隻會是自己的心腹。

    “主子……”暗月看著正在翻書的主子,又看了看坐在主子對麵把玩著玉如意的夏大人,心中已經不知道將其它暗衛罵了多少遍了。

    每次遇到要挨罵的事都讓自己來,還美其名曰什麽自己是主子的貼身侍衛,自然是最親近的人,主子是舍不得責罰的,狗屁!

    “嗯?”遲遲沒有聽到下文,安景行以為暗月是顧忌著夏一鳴在場,終於抬頭施舍給了暗月一個眼神,卻發現暗月臉上的確有些為難的表情,卻明顯不是因為夏一鳴的緣故。

    對上主子的眼神之後,暗月知道主子已經有些不滿了,咬了咬牙,終於將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宮中傳來消息……陸小公子……似乎……病危。”

    說到最後,暗月閉了閉眼,準備承受著來自安景行的怒火,畢竟主子對於陸小公子的在意,是太子暗衛中,公開的秘密。

    安景行聽到暗月的話,表麵上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但是隻有他知道,剛剛的那一瞬間,他手上的書,差點兒從指間跌落下去。

    “似乎……病危?”安景行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似乎有些不明白其中的含義,病危就病危,又何來“似乎”這樣似是而非的說法?

    即使現在已經是三九的天,但是暗月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背上的冷汗正在向下滑落,隻有暗月明白,安景行看似平靜的語氣之下,蘊含著多大的風暴:。

    “是……聽陸大公子的朋友說,中午時本來約好了一起吃酒,卻不料陸府的下人中途說了什麽,陸大公子就神情匆匆地離席了,有人似乎聽到了陸小公子的名字和‘病情’等字樣,而在一個時辰前……威遠大將軍,入宮請了太醫。”

    雖然暗月用上了“似乎”二字,但是消息既然已經遞到了安景行跟前,自然是**不離十了,何況一般大臣府上都有府醫,若不是病情嚴重,輕易不會請太醫入府……

    即使理智告訴安景行,昨天行刺的人十有**就是陸言蹊的大哥陸言澤,若是這樣,那麽陸言蹊病危的事就一定有水分,但是安景行也知道,無論理智有多清晰,自己心中卻也開始慌亂了,若是昨天的人不是陸言澤,若病危的事是實情……

    “病危啊?這不正好,剛好可以擺脫那個……”夏一鳴此時的語氣倒是非常歡快,說著甚至還拍了拍手,這不就是瞌睡了來送枕頭嗎?要是陸言蹊這一病不起,皇上總不可能逼著景行將那個小魔王的牌位給取回來吧?

    在西元,即使是賜婚,成親的雙方也是要過三書六禮的,三日前才剛下的旨,到今天甚至還沒來得及問名,若是陸言蹊真的一病不起,婚約就此作罷,也不會有人能夠說什麽。

    可是夏一鳴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剩下的半截就說不出口了,原因無他,抬眼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安景行的眼睛,其眼中所蘊含的冷意,讓夏一鳴一瞬間從心底開始發涼,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明白,接下來的話,不能夠再說了。

    安景行也知道,夏一鳴說這樣的話,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見夏一鳴閉了嘴,也就不再說什麽,閉了閉眼,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去陸府!”

    等夏一鳴回過神的時候,隻餘下了桌上被安景行拋下的那本書,以及時不時從門外吹進的冷風……

    敲完之後,陸言蹊就提著蟋蟀,搖著扇子走出了房門,他可沒有忘記,前幾天他就已經和夏思浩約好了,過幾天要鬥蟋蟀,自己現在不好好照顧照顧這個家夥,過幾天它蔫了,自己找誰說理去?

    “是,小的現在就去看看雷雲!”聽到這話,觀言立馬將心中的好奇放了下來,轉頭向馬廄跑去,生怕走慢了一步,又被自家少爺給敲一下。

    前段時間陸言蹊的愛馬雷雲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麽東西,一個勁兒地拉肚子,這可就苦了陸言蹊房裏的下人們,雷雲一直不好,陸言蹊的脾氣也就好不了,好不容易前兒個好轉了,獸醫卻說還要養上一天,這可把陸言蹊給急壞了,這不,今兒又提起來了。

    陸言蹊提著蟋蟀一搖一搖地向院子外走去,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帶上了一絲諷刺:自己接旨的時候為什麽那副做派?還不明白嗎?當然是為了讓天下人看看,看看當今是怎麽對有功之臣的,看看當今是如何亂點鴛鴦譜的!

    如果不讓自己的父親表達他的觀點,如果接旨時不是那副做派,又怎麽告訴天下人,陸家的態度,又如何向天下人表示,陸家忠心耿耿?

    ……

    當然,這一道聖旨之下,心有不滿的,不僅僅是隻有陸家人,與陸遠一樣,同樣無法接受的,還有前太子太傅兼內閣首輔,俞正羲:

    此時的俞府之內靜悄悄的,即使是平時喜歡聚在一起閑聊的廚娘們,都人人自危地收斂起了平時八卦的心思,生怕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事情,觸了主人的黴頭。

    而在全府上下,唯一一個有動靜的地方,就是俞家的家主——俞正羲的書房。

    “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俞正羲衣袖一掃,直接將桌上的茶杯全部掃落在地,任由製作精美的茶具跌落在地被摔了個粉碎。

    而門外的下人們在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響之後,都打了個激靈,自從昨兒個開始,老爺的脾氣就變得暴躁了,今早還處置了兩個犯了錯的下人,現在是沒人想要觸主子的黴頭,但是聽到了聲響又不能不問,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哆哆嗦嗦地在門外應著:

    “老爺?”

    “滾!”俞正羲一個字打發門外的下人,轉頭看著坐在位置上絲毫不受影響的安景行,緩了緩,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才重新開口,“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喝茶?現在和我一起進宮!”

    就算是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也不難聽出,俞正羲心中的火焰依舊沒有熄滅。也是,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能輕易接受。

    而在俞正羲的對麵,端坐著一位眉眼如畫的男子,手中描金茶杯輕輕一碰,發出叮咚一聲清響。神情怡然自得,衣袖中攏著一絲墨香,與一般的讀書人不同,他的眼中帶著一絲貴氣,而身上散發著的淡淡的龍涎香似乎也在說明著主人的身份。

    “進宮說什麽?”安景行輕輕將手中的茶杯放了下來,既然外祖不喜歡,他不喝就是了。外祖現在這個樣子似乎氣得不輕,自己是不是應該表現得義憤填膺一點?

    俞正羲簡直要被自己外孫這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氣得背過氣去:“自然是賜婚的事!先不說將一個男子嫁與你作為正妃是有多不合適,就說陸言蹊那個人,成天惹是生非,真要進了太子府,你府上還不得翻天?”

    俞正羲說著將桌子拍的“啪啪啪”地響,言語之中滿是對陸言蹊的看不上,也是,京城中誰提到陸言蹊的第一反應不是皺眉?連帶著對陸府的感官也不好,但凡陸言蹊人品好一點點,俞正羲也不會這麽生氣,這不明擺著想要借著陸言蹊毀掉安景行嗎?

    常言道娶妻娶賢,像陸言蹊那樣的禍家精,別說賢良淑德了,就是讓他少闖點禍,恐怕都比登天還難!

    “他來我府上翻不翻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父皇不會收回成命。”安景行說著唇角彎了彎,想到了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便心生歡喜,麵上帶了笑,襯得他眉眼愈發溫潤。

    安景行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早在九年前就已經將陸言蹊放在心中了,那一年宮中舉辦宮宴,安景行的生母還在,看著坐在陸遠身邊粉粉嫩嫩一團的陸言蹊,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靠近,那時安景行的母親還拿婚約出來說過事,安景行那時雖然年幼,卻也明白了婚約的道理,甚至心裏想著,待自己長大了,就要履行婚約,將粉團子娶回家。

    後來安景行知道了,即使自己喜歡,也不能將粉團子據為己有,因為他是太子,他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而一國儲君的位置,也不允許他娶一個男人為妻。在認知到這一點之後,安景行隻能將年幼時,那一點點的少年心願,死死地壓在心裏。

    直到兩年前,安景行從鬧市中走過,看到那個在街上打馬而過的紅衣少年,安景行騰然發現,當初的團子已經長大了,活得那麽張揚,那麽肆意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