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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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訂閱超過50%, 才能翻作者的牌子, 否則需要排隊72小時!  自從剛剛太子殿下到了之後, 屋內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奇怪,特別是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總讓王良飛有一種若是自己紮針的時候錯了一步,恐怕就會小命難保錯覺。

    “今日有勞王大人了。”即使雲婉儀很想讓王良飛直接留下,隨時觀察言蹊的病情,但是她也知道,這不合規矩。

    按照曆來的規矩, 太醫院院正, 隻為皇上一人診治, 今日能來,已經是破了例, 若是再將人留下的話, 就太不識好歹了。

    “夫人哪裏的話, 這是下官分內的事, 夫人留步, 不必遠送。”王良飛擺了擺手, 示意雲婉儀不必再送, 太子可還在旁邊看著呢。

    雲婉儀聽到這話, 也沒有堅持, 看了陸管家一眼:“那就讓管家送王大人出去吧。”

    陸管家得了夫人的眼神, 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將王太醫送至正廳的時候, 從一旁的小廝手中接過了一個錦盒:“今日之事,勞煩王大人了,這是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王大人務必收下。”

    說著,陸管家將手中的錦盒遞了出去,而王太醫也沒有客氣,對身旁的藥童擺了擺手,示意他將錦盒接下:“夫人太客氣了,那下官,就卻之不恭了。”

    王太醫知道,這一個錦盒,不僅僅是給他的謝禮,更是給他的封口費,陸家人並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對於太子殿下的態度,而這也是為什麽,陸管家會說“務必”的原因。

    在另外一邊,陸言蹊的房中,隨著王太醫的離開,屋內的氣氛也變得愈發地詭異:

    屋內唯一的外人走了,陸家眾人也就不再做著表麵功夫,看向安景行的眼神變得不善起來,而最先開口的,不是脾氣暴躁的陸遠,反而是一向知書達理的雲婉儀。

    “殿下,您也看到了,言蹊現在的狀況不太好,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此話從雲婉儀的口中說出來,可以說是極為不客氣了,這就差沒有指著安景行的鼻子說他是來搗亂的了。

    一旁的陸將軍及陸言澤,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也不難看出,對於安景行的到來,他們是非常不歡迎的。

    一方麵是因為賜婚之事,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王良飛走了,陸言蹊的狀況卻也沒見好轉,一聲聲沉重的咳喘聲,直直地打在了陸家眾人的心上,讓陸家人揪心又無奈。

    陸家人的態度,安景行是倒不怎麽在意,反而衝著雲婉儀笑了笑,似是沒有聽懂雲婉儀話中的意思:“雲姨這是說的什麽話,言蹊是孤的未婚夫,現在病了,孤來看看,哪有什麽招待不周的?”

    而安景行這一聲“雲姨”讓雲婉儀心中的怨氣消散不少,不由地想到了自己閨中密友還尚在人世的時候所發生的種種,想到了自己也是看著安景行長大的……想到這裏,雲婉儀的臉色緩了緩,沒有再開口說什麽。

    雲婉儀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了,但是陸遠的臉色,依舊很難看:“殿下看也看過了,剛剛王大人的話殿下也聽到了,沒什麽其它的事的話,殿下就請回吧!”

    比起雲婉儀的委婉,陸遠就直接了許多,張口就直接送客。對於安景行的話,陸遠是嗤之以鼻的,看看?看什麽看?他以為自個兒是大夫麽?看兩眼言蹊的病就能好?除了來添堵,還能做什麽?

    若是其他人,被兩個主人接連送客,即使再好的修養,臉上也難免會掛不住,可是安景行的臉上不見絲毫尷尬,反而變得愈發地隨和:“白老先生今日正在孤府上做客,若是陸大人不嫌棄,可否請白老先生入府,為陸公子診脈?”

    安景行口中的白老先生,全名白石,因其頗高的醫術,在西元的名聲不斐,卻也因為其飄忽不定的行蹤,讓想要求醫的人們望而卻步,用白石的話說,萬事講究一個“緣”字,既然不能找到他,就說明病人與他無緣,無緣之人,不看也罷。

    “殿下說的,可是白石老先生?”陸遠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白石此人,成名四十餘載,卻從未踏足京城。

    有人說他是不願與京中權貴為伍,也有人說是因為京城是白石的傷心之地,所以白石不願前來。

    “是……景卿的病情時而反複,孤曾與白老先生有過一麵之緣,白老先生此番前來,是為了替景卿調養身子的。”安景行來之前,並沒有隻會白石,是因為在心中篤定,言蹊此時十有**是在裝病,豈料到了陸府之後,言蹊居然是這種狀況。

    看著躺在床上的陸言蹊,安景行隱藏在寬大袖口下的拳頭緊了緊,難道他與言蹊的緣分,就隻有一紙婚書嗎?

    聽到肯定的回答之後,雲婉儀又驚又喜,覺得看到了希望,但是又想到了自己剛剛對安景行的態度,嘴張了張,卻怎麽也把請求的話說不出口。

    此時陸遠的臉上也有些尷尬,自己剛剛才說了送客,現在又讓人幫忙,即使陸遠再不拘小節,臉皮也沒有厚到如此地步。

    而陸遠與雲婉儀好歹也做了二十幾年夫妻,自然是明白對方的不好意思,兩人對視一眼,直接向房內的另外一個人——陸言澤甩了眼色過去,示意讓他開口,請太子幫幫忙。

    而從安景行進門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個字的陸言澤,也是有苦說不出,他也想開口讓安景行幫忙啊!但是隻要一看到安景行,陸言澤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昨兒個套安景行麻袋的“光輝事跡”,他也心虛著呢,這怎麽開口啊?

    將陸家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特別是陸言澤心虛的眼神,讓安景行心中大致有了譜,也不等陸家人開口,先一步給了個台階:“暗月,去府中請白老先生,就說回頭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不得不說,即使陸家有一個雲婉儀,在心機上,依舊比不過安景行,果然,聽到安景行的這樣一番話,陸家人對安景行的態度,好上了不少,別的不說,至少在暗月出去之後,安景行得到了來自雲婉儀的一杯熱茶。

    ……

    話分兩頭說,陸府為了陸言蹊的病情忙上忙下,而剛從陸府出來,回到宮中的王良飛,還沒來得及坐下來歇歇腳,就得到了皇上的召見。

    “哦?這麽說,陸言蹊是真的病得不行了?”看著跪在殿中的王良飛,安睿的語氣中喜怒不明,臉上的表情,也讓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王良飛低了低頭:“回皇上的話,若是不能找出病因,恐怕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雖然在陸府王良飛安慰雲婉儀的話是暫無性命之憂,但是從王良飛從醫多年的經驗來看,若是這幾日找不出病因,即使最後救治了過來,人恐怕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這麽說,你沒瞧出來是陸言蹊的病,是怎麽回事?”看著王良飛,安睿的眼睛眯了眯,立馬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

    “下官……”此時的王良飛,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帝王的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不滿?但是卻也不敢有所隱瞞,“下官學藝不精,的確沒能看出來,陸小公子這病,是因何而起。”

    “我記得,陸言蹊五年前也有這麽一回吧?當時王愛卿的話,似乎也與現在無異?”安睿此時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王良飛的麵前。

    看著那雙明huáng sè的靴子離自己越來越近,王良飛頭頂的冷汗,也愈來愈多:“回皇上……是……是有這麽一回。”

    “那你怎麽能保證,這一次,這個陸言蹊,不會像上次一樣,莫名其妙就好了呢?”安睿居高臨下地看著王良飛,語氣依舊很平淡,甚至音量還稍稍減了減。

    但就是這樣輕言細語的話,卻讓王良飛心下一驚,腦袋稍微地向上抬了抬,想要看清楚帝王此時的表情,卻發現自己依舊隻能望到明huáng sè的龍袍,重新將頭低下來,王良飛的語氣變得有些不確定:“陸大人讓下官……明日去替陸小公子複診。”

    “愛卿請起。”安睿得到滿意的dá àn之後,終於讓王良飛從地上站了起來,“既然讓你去了,那明兒個陸將軍下朝之後,就跟著陸將軍走吧,好好替陸小公子看看,這好好的人,總不能說沒就沒了。”

    說著,安睿甚至在最後還拍了拍王良飛的肩膀,語氣有些意味深長,也不等王良飛有什麽反應,就直接向屋子外走去:“擺駕鳳儀殿。”

    “恭送皇上……”剛從地上站起來的王良飛,又忙不迭地跪了下去,等到屋子裏重歸寂靜的時候,才哆哆嗦嗦從地上站了起來,回想著剛剛帝王對自己所說的話……

    陸言蹊這話,若是說給不認識的人聽,估計還能哄住人,畢竟比起陸言澤人高馬大的樣子,陸言蹊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弱不禁風”了,可惜,在場的人,沒有誰不了解陸言蹊的尿性。

    果然,一聽到陸言蹊這番狡辯,雲婉儀毫不客氣地拍了拍小兒子的額頭:“你還說,你大哥哪兒敢欺負你啊?從小到大你大哥哪件事不是讓著你的?”

    被戳穿了陸言蹊也不尷尬,都是自家人,他是什麽樣子的,家裏人還不都是心知肚明?立馬轉頭望了望門口,試圖轉移話題:“催促起了雲婉儀:“娘,時間快到了,我們快出發吧!”

    “哼!”不用說,也能知道,這一聲冷哼,來自從剛剛開始就臉色不太好的大哥。

    在感受到小弟因為自己這一聲冷哼望向自己的目光時,陸言澤同樣回給了陸言蹊一個沒好氣的眼神:急什麽急?安景行那小子有什麽好看的?

    在讀懂大哥眼神中的意思後,陸言蹊摸了摸鼻子,決定什麽話也不說。吃醋的大哥什麽的,簡直是太可怕了!

    雲婉儀見狀,也不阻攔,笑嘻嘻地看著兄弟二人你來我往地打機鋒,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小兒子在大兒子手中吃癟。

    “二哥今年還是不回家嗎?”看著大哥不太好看的臉色,陸言蹊決定找點話題,轉念就想到了自己不知身在何處的二哥。

    “言修前幾日傳信回來,說是有事耽誤了,隻能爭取在小年夜之前回京。”雲婉儀點了點頭,二子陸言修喜自由,朋友遍天下,常年在外遊學,除了過年,就沒見他著家,甚至去年到了過年的時候,也沒回家,“這次托言蹊的福,你二哥可能要在京城多待上一段時間了。”

    雲婉儀現在對於賜婚的事業看開了,原因無非是看陸言蹊對這件事並不抗拒,既然小兒子本人都不抗拒,雲婉儀自然也就依著陸言蹊了。

    “那我就能好好和二哥聊聊了,這次二哥出去了這麽久,一定見識到了不少新鮮的事情。”陸言蹊點了點頭,眼中也帶上了笑意,雖然二哥常年不在家,但是對於陸言蹊的寵愛,卻絲毫不必陸家的其他人少。

    “哼!”果然,一聽陸言蹊這話,陸言澤又是一聲冷哼,老二那個笑麵狐狸有什麽好的?常年不著家!

    見陸言澤的臉色越來越差,陸言蹊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大哥哪兒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像小孩似的,無奈,陸言蹊戳了戳大哥的肩膀:“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大哥了!”

    “哼!”回應陸言蹊的,同樣是一聲冷哼,隻不過這一次,陸言澤的臉色,比起剛剛來說,好上了不少。明顯是被陸言蹊的話給哄好了,這麽好哄的陸言澤,也難怪陸言蹊從小能夠“欺負”他到大了。

    看著兩個兒子的互動,雲婉儀搖了搖頭,對於自己這個大兒子呆呆傻傻的樣子,有些無奈,看來自己這個大兒子,是別想在小兒子手中討便宜了。

    不一會兒,正在前行的馬車就停了下來,陸家下人的聲音從車外傳了進來:“夫人。”

    聽到嚇人的聲音後,雲婉儀掀開窗上的簾子向外看了看,才轉頭望向車上的兩個兒子:“到了,下車吧,從這道門開始,就不能再坐馬車了。”

    “嗯。”陸言蹊和陸言澤也知道,過了下馬碑,就需要步行了。

    陸言蹊撩開了馬車的簾子,直接從車上跳了下去,看著眼前皇宮的大門,如同記憶中一樣巍峨,也如同記憶中一樣,令人望而卻步……

    “言蹊?”雲婉儀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小兒子望著眼前皇宮的大門,眼中的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卻也讓外人能夠輕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感受到那一絲薄涼與悲壯。

    “嗯?”聽到親娘的聲音後,陸言蹊從回憶中回過了神,“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兒,一時間看得有點入了神。”

    陸言蹊這話倒不是作假,這一輩子中,陸言蹊上一次來皇宮還是在九年之前。八歲的年紀發生了什麽,說不記得了,也能說得過去。

    雲婉儀聽到陸言蹊的話,雖然直覺覺得不對,剛剛小兒子的神情,分明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樣子,不過看著小兒子的笑顏,雲婉儀卻沒有戳穿他的謊言:“這很正常,娘第一跟著你爹來的時候,也同樣看入了神。”

    以為瞞過雲婉儀的陸言蹊將心中的各種想法收了起來,專心跟著領路的宮人向宴會舉辦的宮殿走去。走在這條熟悉的道路上,陸言蹊發現,自己的心情居然異常的平靜。

    沒有怨恨,沒有不甘,甚至也不激動,即使知道即將麵對上輩子最大的仇人,陸言蹊內心深處也依舊毫無波瀾。大概是有恃無恐吧,知道了皇上內心深處的想法,甚至知道了皇上接下來的手段,自己又有什麽好怕的呢?再壞,也不會壞到上輩子家破人亡的地步,不是嗎?

    就在陸言蹊想著往日的種種之時,其中一名領路的宮女轉過身向雲婉儀彎了彎腰:“兩位公子從這裏進去就是了,夫人請隨奴婢到旁邊的殿內等候。”

    雖然在陸府,陸遠一房並不太注重男女大防,用膳之時也從未分開,但其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陸遠一房除了雲婉儀就沒有別的女主人,陸遠自然舍不得夫人孤零零地一人用膳,也就沒了不同席的規矩。但是這樣的習慣,自然是不能用在宮宴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