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無處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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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聽海坊主說起過你。”荒川的臉色並沒有變得很難看,隻是稍稍僵硬了一點。他衝著椒圖點點頭,臉色看起來高深莫測得很。“……如何,成為水族後,在這裏已經適應了嗎?”他一時之間很難將麵前這個水妖與之前沉默寡言與祭品一同送過來的人類女子看成同一個人。
對於他而言,人類的新娘隻不過是隨著祭品一起送過來討他歡心的寵物。
而水妖,卻是他庇護下的子民。
“聽說鯉魚精她們經常來找你玩?”荒川這麽說著,看著對方露在貝殼外的那條魚尾,直接就將她當成了新生的水妖,神色和藹極了。“是啊,她們都很友善。”椒圖看起來比起作為人類時膽大了不少,在麵對荒川時竟然也敢說話了,她摸了摸自己鬢邊的一條小金魚,露出了笑臉。
“……你是來替金魚姬求情的?”荒川看著椒圖頭上戴著的小金魚發飾,瞬間了然對方出現在他這裏的緣由。“我知道大人隻是嚇唬她,並不會真的對她怎麽樣。”椒圖笑了笑,在看向荒川的時候露出和海坊主看他時一樣的眼神。“大人做什麽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並不是來強求大人做出決定。”椒圖說著眨了眨眼睛,說起金魚姬時臉上的神色半是嗔惱半是疼愛。“那孩子的確是淘氣了些,不過這不正是大人疼愛她的理由麽?”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替她求情。”荒川挑了挑眉,不過在麵對新生的小水妖時,他一向是以放任寵愛為主。再說了,椒圖的請求也不過分,所以他輕笑了幾聲後還是同意了讓椒圖去看看金魚姬。
主要目的是為了讓那個小丫頭在偏殿裏養養嗓子,不要再叫嚷了。
等椒圖離開後荒川才長長歎了口氣,從剛才對方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了,這一隻肯定被海坊主洗過腦了。
他不必擔心這隻新生的小水妖會向著人類對他產生二心,那麽他就該考慮給椒圖挪個什麽位置。
從剛才的交談中,他已經明確了這隻小水妖並不是單純地長了一張聰明臉孔,還有著特別細膩的心思。那麽……也許可以安排到海坊主那邊做個助手?
畢竟,海坊主身邊的確是需要養一隻能看的來養養眼睛。
荒川這麽想著,一邊愉快地決定了曾經被送來的新娘今後的用處。
夜叉的洞穴這幾天散發出的氣味越發難聞了,幸好他本身住在人跡罕至的偏僻角落,平時沒事兒也不喜歡出門,不然分分鍾要被周圍的鄰居們投訴。
臭味也就罷了,但是這種夾雜著濁氣的氣息在水域中流動,很容易讓弱小的海妖同樣患上病症,說不定到最後就一起墮化成了妖魔。
如果真有那種事情,夜叉第一個就會被荒川之主扒皮。
所以他一邊慶幸著荒川還沒有發現他偷偷摸摸帶回來釋放毒氣的“罪魁禍首”,一邊又帶著嫌棄的眼神走了進去這兒擦擦那兒蹭蹭,希望能夠把對方身體裏溢出的氣息給去除幹淨。
“……喂,你還活著嗎?”躺在他床上的一目連到了這幾日已經連神誌都很難保持清醒,他開始整日鎮日地陷入昏睡,而身上那條伴生的神龍也早就萎靡成了一條沒有十指長的小蛇。夜叉每天習慣性地進去問一聲,在得到一目連艱難的回應後又莫名其妙地放下心來,一秒都沒有多呆就跑了出去。
原本一目連還會應幾聲,這兩天他連哼唧都聽不到了。
夜叉這麽想著,又忍不住想要看看對方此時的狀態。
真奇怪……明明是個敵人,還是個神,卻在與他初見時被人類用石子投擲,傷痕累累。
若不是夜叉最後嚇唬了那群人類一番,麵前這隻傳說中大名鼎鼎的風神都要被弱小的人類砸死了。
這麽想著,夜叉忍不住伸出手去撥弄了一下昏睡著的一目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看到對方被人類如此對待時突然就心頭火起,直接把他帶走了。
大概……是因為他擁有一頭十分有個性的顏色的頭發?
夜叉想了一個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理由,然後又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頭發。
“……夜叉……”
仍舊是病秧子一隻卻也沒把自己neng死的一目連感受到了夜叉的觸碰,他掙紮著睜開眼睛,在‘看’向夜叉時,忍不住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笑什麽笑,都醜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笑。”夜叉看到對方的笑容一愣,接著沒好氣地收回了手,“你身上的墮化氣息太強,原本我是打算讓主子替你看看……誰知道……”夜叉自從知道自己隨意撿了個妖怪回來竟然就是他這次打算出門懟的對象也傻了很久,最後還是看著這家夥一副出氣多近氣少的模樣把他給帶回來了。
總覺得就算是死,也得讓這家夥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不知道究竟是詛咒還是執念的夜叉在很多時候就是憑直覺做事,所以他最後還是成功把傳說中的風之神偷渡到了自己的住所,還成功擋住了荒川的探查。
“麻煩你了。”一目連是聽夜叉說了才知道他和荒川其實算是有仇的,畢竟他是北海人民新的信仰……雖然這信仰也就持續了短短的一段時間而已。
這麽想著,其實他還是蠻鬱悶的。
畢竟他身為風之神,努力讓北海那邊風調雨順,莊稼茂盛已經是盡了很大的力氣,卻並不能夠保證對方出海的收獲。
畢竟水的世界仍舊是荒川的世界,而荒川,一早就給了詛咒。
他不會再庇護北海的人類,因此也不會再在那些人類出海捕魚時庇護對方不被海浪吞噬,海魚享用。也不會再庇護對方出海捕魚的收成。這麽一來,大多數以海為生的人類就倒了大黴。
他們早聽說在另外的地方,人們都是信仰風之神的,因為風神能夠保護他們的村莊不受蟲害鼠災,卻忘了他們賴以為生的並不是那群人類所熱愛的土地。
他們是漁民,本該信仰水。
卻因為一時的愚昧,而信仰了風。
一目連到最後還是很自責,自責自己無法保護漁民的豐收,讓他領地的子民到最後竟然淪為了靠著打家劫舍才能勉強活下去的強盜。
“喂,我說,你到底在自責個什麽鬼?”冰涼尖銳的指甲點了點一目連的額頭,夜叉這時候真想把他的腦袋劈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