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入V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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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額間不屬於自己的冰冷溫度,一目連抬起頭,看著夜叉的手,對方的手上戴著一副同對方發色相近的手套,對於一目連而言,那是一種……非常陌生而豔麗的顏色。
那是他很少見到過的……紫色。
一目連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有些糊了,他似乎已經不能夠再思考些什麽,隻是睜著那雙溫柔而略帶悲傷的眼睛,認認真真地注視著夜叉的頭發。
“……真……好看啊……”他輕歎了一句,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對方那垂至胸前的發絲。
夜叉低著頭,瞪著眼睛看著一目連完全沒有回答自己的欲望,隻是執著地將手伸出,觸碰到了他的頭發。“喂,你這家夥難道是個戀物癖嗎?”看到一目連輕顫著指尖觸碰自己的頭發,夜叉總覺得自己感覺怪怪的,為了掩飾自己的感覺,他清了清嗓子,用帶著一點兒不爽的語氣問道。
“……真是……尊貴的顏色啊……”一目連雖然身為風神,然而他卻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尊貴的神明。他隻是一個卑微的,稍擅長於操控風的小神而已,就連令洪水改道的力量也沒有,連保護自己子民的力量也沒有……
如果不是付出了一隻眼睛作為代價,他恐怕連子民都要失去了……
所以當他看著夜叉時,心裏雖然知道那是一隻妖怪,卻還是由衷地感到了羨慕。
羨慕對方擁有著一身高貴優雅的色彩,甚至羨慕著對方性格中的任性妄為。
如果他也能夠擁有那樣自我的性格,恐怕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
他這麽思考著,這麽歎息著。
“什麽?你在說什麽啊?”聽到一目連的輕聲歎息,夜叉很是疑惑地看著他。身為水生的妖物,他自然不清楚一目連的羨慕,也搞不懂一目連為什麽要羨慕自己。
明明他才是神明大人不是麽?
雖然已經墮化了……
而且,“明明你那一頭粉色的長發才比我更稀有啊……”和金魚姬那一頭淺櫻色的頭發不同,一目連的發色是那種更加豔麗的緋紅。夜叉喜歡豔麗的顏色,否則他也不會把自己獲得力量後的大部分時間都拿來塑造自己的形體,選擇了那種非常亮眼的紫色。
隻可惜在對方墮化的時候,那最初吸引了他目光的發色正一點一點地由發根開始變白。
那是一目連開始失去力量的象征。
夜叉想著就帶了點惋惜,然後他伸出手,隔著深紫色的手套去觸碰了下一目連的長發。“……能留下來的話就好了……”他這麽不滿地嘀咕著。
“哎呀……真是抱歉,連這麽一點願望也無法滿足你……”似乎是逐漸清醒過來了,一目連從夜叉的胸口將手撤了回來,然後用那種帶了點遺憾又帶了點調侃的語氣回道。似乎這種隻要帶笑的語氣就能夠安撫下他身體所感受到的痛苦一般。
“墮化這麽痛苦的事情……”夜叉沒有漏看一目連額上生出的汗水,他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是看不慣對方額上不住溢出的水滴,主動伸手頗為粗魯地擼了一把對方的額頭。“明明放下一切不是更快樂嗎?”他用非常不解的語氣問道。
夜叉可不是會因為感受到別人的痛苦而痛苦的家夥,身為傳說中神造的鬼物,卻沒有被賦予相應的職責,是一個耽於享樂的妖怪,也是一個非常任性的妖怪。
明明是荒川之主的下屬,卻偶爾也會擅自做出跑出去做一些讓對方感到頭疼的事情。
比如說,撿回一位已經墮化的前神明。
“……如果能這麽簡單就放下……”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之前並沒有見過,但一目連卻能夠輕易地理解夜叉的意思,也知曉對方內心的不解。他輕聲歎息著,隨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能夠放下的話……他也就不會是如今這個墮化的風神一目連了……
身為神明的職責教會了他善待保護自己的子民,卻沒有教會他如何善待保護自己。
所以在被子民遺棄之後,他隻能可憐的、如同最醜惡的惡鬼一般……自己孤獨一個等死……
怨恨麽?不甘麽?
不隻是夜叉,有很多的時候,一目連在獨處時也這樣問過自己。
然而,從心底傳來的痛苦並不比身體上所感受到的痛苦來得少。
這種痛苦卻並非怨恨,也非不甘。
而是茫然。
他無法感受到自己對於拋棄了自己的子民的怨恨與不甘,他的心底傳來的,隻是無窮無盡的遺憾與悲傷……
他沒有能夠學會怨恨。
所以他的一切痛苦,隻能由自己一個承擔。
“像你這種性格的家夥,大概現在也就剩你自己了吧……”夜叉是一個相當敏銳的妖怪,所以在一目連痛苦地閉上眼睛時,他就感受到了……對方心中的痛苦,與他所想象的痛苦完全不同。
沒有自我,沒有任性……
傳說中慈愛寬容的風神與他,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極端存在。
任性如他,驕傲如他,殘忍如他。
慈愛如他,寬容如他,善良如他。
啊……好厭惡……好無聊……
夜叉用一種相當無趣的眼神評判著正陷入空洞中無法自拔的前神明,隨後他伸出手,召喚了自己的武器。
“……原來是想著等你成為妖魔之後就吃掉的……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夜叉這麽說著,用鐵叉的尖端對準了一目連的脖子。“如果是像你這樣一種不知道怨恨的物種的話……肯定是無法墮落成為妖魔的……”他這麽說著,尖銳的鐵叉閃過一絲寒光,“那麽就讓我洗去你的神□□……墮落吧……黃泉之海!”
從武器尖端打著圈湧出的是不同於荒川的海水,黑漆漆的,深沉而陰冷,是來自於九泉之下的海水,擁有著最令人害怕的特性。傳說中,被黃泉之海清洗過的人類,會忘掉自己前生的一切,無論是記憶,抑或是能力。
夜叉當然不是希望用黃泉之海清洗掉一目連的記憶,他隻是非常簡單的,幫助著墮氣清洗掉了一目連身上的最後一絲神性。
“如果丟不掉的話,那本大爺就來幫你洗掉;如果忘不掉的話,那本大爺就來幫你吃掉。”夜叉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擦過自己的嘴角,露出一個相當邪氣的笑來。
“既然生而為神沒有什麽用,那就墮化成為妖魔吧。”夜叉說著,從鐵叉尖端湧出的海水圍繞著一目連纏了一圈又一圈,漆黑的海水包裹著風神,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對方身上的墮化氣息。
“唔?這個味道是……”荒川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聽海坊主日複一日的工作匯報,然後他突然站了起來,抬頭看向了遠方,“……那個味道……”他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又坐了下來,手肘撐著扶手托腮,眼睛微微眯起,“夜叉這是……要洗掉對方身上的一切?”
“……大概是覺得新奇吧……”海坊主同樣定了下來,和荒川看向了同一個地方,良久,幽幽地回道。“畢竟一位不僅僅是擁有神性而是神明的大人可不多見……”
當然仍舊是比不過老朽的荒川大人!
今天的海坊主仍舊是萌萌噠荒川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