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要在陽光下揮灑汗水。

    熱血的一句話，但再熱血的一句話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死亡。

    當得知會有人代替自己前往戰場時，總悟既興奮又茫然。

    興奮的是，自己可以留下來，陪在姐姐三葉身邊，繼續陪她說笑，做喜歡的事情。茫然的是，他雖然有武藝傍身，嘴上也總是說自己殺過人，雖然那些都是真實的。可麵對無辜者，他總是下不了手，因為他還是有著幾分憐憫之心的。

    最初，在得知自己可能前往戰場的時候，他內心隱隱是有著幾許欣喜的。可之後就是無止盡的後怕了，他為此向老頭子抱怨過，自暴自棄過，但最終的結果，似乎都無可改變。

    後來，老頭子收留了一些浪人，傳授他們武藝。就像他說的，在曉得內情後，他們的選擇無一不是逃亡，這讓他好不容易平衡下來的心頓時就失衡了。本身他就不願這麽做，畢竟這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可他們的做法，卻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看清楚了現實，人心莫測。

    於是，他就親手介錯了他們。

    這一點，他欺騙了蘇念。

    動手的，不是老頭子，而是他。

    那些被收留的浪人，都是他親自動手處理的。

    現如今，當他將這些對蘇念講出來的時候，他內心附著的沉重壓力是驟然一空，可緊隨而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疑惑：“老板，為什麽你表現這麽平靜，在得知了會代替一個人前往戰場送死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應該是立即逃走嗎？尤其是那些經曆過死亡的人，其思維之敏捷，令人叵測的。”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一點都不緊張了？我說過我不會逃走嗎？傷過戰場的人，思維就真的敏捷嗎？就真的叵測嗎？”

    蘇念的反問把總悟問愣了，並且同時有些不明白蘇念的意思，這難道不是人會做出的第一反應嗎？他見過了太多的人，都是下意識的行為的，不可控的。

    “老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人的第一反應是會欺騙人的。他們不願意相信別人在知道自己會代替他人送死的時候會不做出一點反應出來，人們更願意相信他的第一反應是逃跑，而不是主動送死，明明是你的事情，為什麽卻要將你的意誌強加在我的身上，這一點都不公平。”

    看了一眼總悟，蘇念語氣淡淡，好似在說一件漫不經心的事情，緊接著目光便落在了周圍，似乎在尋找什麽。

    總悟就好像被施了一個定身咒，毫無疑問真的是這樣的，在人們的印象當中，在得知了自己可能會代替某人送死的時候，肯定要做出一些反應出來的，畢竟生命隻有一條，誠然可貴不是，就連總悟也是這麽想的，內心更偏向於這個想法。

    所以，他內心突然就有了一種想要對蘇念道歉的衝動。

    “對不起！”

    “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心理好受一些的話，我接受。”

    蘇念說話有種牛頭不對馬嘴的感覺。

    “啊？”

    總悟感覺自己的智商都不夠用了。

    “一個人之所以說對不起，絕大多數都不是為了道歉，隻是為了能夠講出來，然後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僅此而已。所以，我問你，你現在心裏好受一些了嗎？”

    “似乎是真的。”

    仔細那麽一想，還真有那麽幾分道理。

    不管蘇念是否有接受，總悟是後知後覺的，當他講出那句‘對不起’時，他發現心裏真的好了很多。

    這麽想著，總悟下意識的看向了蘇念。

    “老板，你是怎麽”

    然而不待總悟問完，蘇念已經開口了：“我很好奇，那個人怎敢做出卷款帶著小姨子遠走高飛的舉動？有老頭子的眼光在，哪怕那人沒什麽悟性，天賦，可心性必須過關啊。雖然不敢保證無可挑剔，但起碼也要保證不會背叛的。可最後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

    總悟一言不發，默不作聲。

    心裏多少有些悲涼。

    那個人，曾經是他最熟悉的人啊，不知曾留下和他多少的花前月下和甜言蜜語山盟海誓。而今，這一切都成了浮雲

    想到這裏，他心裏多少覺得有些悲涼。

    蘇念就在旁邊，似笑非笑，但總悟憑感覺知道某人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過了半天，蘇念問道：“走在街上，有什麽感受？”

    “哦”

    總悟收回目光，淡淡的說：“嗬嗬，哪裏能有什麽感受，大家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都是這裏的底層小人物，都是在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生活著，很久沒出來，乍一眼看去，看這裏也還是那樣，街道還不如自家院子幹淨，住房更是簡陋，料理就更沒得比了。”

    “這要是以前，你是這裏的小人物，沒人把你放在眼裏，也沒人會理你，但這回可就與眾不同咯！你是道場第三弟子，在這個亂世，道場就代表了自身的武力值，是不可輕易侵犯的。這次出來，不管誰見了你，都得畢恭畢敬的，誰也不敢小瞧你，誰敢小瞧你，說不定會惹禍上身的。小鬼頭，這回你回來，可以好好揚眉吐氣了。”

    “老板，總感覺你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總悟狐疑的看了一眼蘇念，他總覺得某人今天的話很多，至於蘇念口中的話語，

    “哈哈哈，你想多了”

    蘇念開懷大笑，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

    可正因為如此，總悟內心的不安反而愈發濃重了起來，總覺得等下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有這樣一句話，我一直都持認可態度。小弟是大哥罩著的，大哥是小弟抬起來的。雙方的存在，就是大哥和小弟的關係，基本就是這個性質，二者是相依相成的。所以，基於這種條件下，小弟要對大哥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維護大哥的利益。大哥自然就要關心護小弟，小弟有難，大哥出手，這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小弟不聽話，犯了錯，大哥教育一下，自然也是責無旁貸的義務。”

    總悟也附和著笑笑，心裏開始琢磨蘇念此行的內容。在解決了道場進貨這種事情之後，明明可以離去了。可他並未如此做法，反而在街道上遊逛。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和他說過一句關於他這麽做的話語。

    “村子裏有個賭場，你知道嗎？”

    走著走著，蘇念突然就開口了。

    這一開口，就讓總悟怔立當場，他愣了一下，點點頭道：“知道，就在廟宇附近離紅燈區也很近，就隔了一條街的距離。”

    “進去過沒有？”

    “沒有。”

    這是實話。

    即便總悟想去，可姐姐三葉那一關根本就不好過的。

    何況，他還有著想要轉職成為大魔法師的夢想呢！

    “老板，你該不會想要去賭場吧？”

    話音剛落，總悟就見蘇念點了點頭。

    “在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懷疑。事實上，我的確是想這麽幹的。或許，村子裏去過賭場的人手，就像李偉、張偉這樣的名字，扔一個搬磚，一砸一大把。但我從未去過，所以有些好奇。”

    “”

    這一點都不科學！

    總悟內心咆哮，因為沒去過賭場，所以就想要去賭場一觀，這是什麽邏輯啊！雖然他未曾進過賭場，但他有聽過的。可有聽說過，和實際上進了賭場，這壓根就是兩碼事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突如其來想到哪出是哪出？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嘴一張就冒出來了，然後按照嘴上所言的行事。

    你讓科學君怎麽想？你讓策劃者怎麽想？你讓那些為了計劃付出無數努力的路人甲們怎麽想？任憑你之一言，所有努力都得白費，這是不是太開玩笑了！？

    反正總悟是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釁。

    “安心，咱們很快就要和貧困潦倒的日子說拜拜了。等我有錢了，就買兩輛法拉利，一輛在前麵開道，一輛在後麵護駕，我就在中間騎自行車！等我有錢了，我開公司開兩間，一間我當老板，一間我當員工，我想炒老板就炒老板，想炒員工就炒員工。”

    “老板，你又發燒了。”

    他覺的，這個有錢人做的，似乎有些土呢！

    路過的行人自然也聽到了，隻是笑笑也不說話，隻把一行兩人當做了不知調高地厚的人，這種人他們見得多了去了，每每都是滿懷信心而來，結果呢，嗬嗬

    “我沒發燒，我打算一直贏下去，贏到他們哭鼻子為止。誰說天上不能掉餡兒餅的，我就是要抱一堆回去。等我有錢了，專門上街打人玩兒，打一巴掌給張藩劄，哼，誰要是不給我打，我就用錢砸死他！”

    “嗬嗬！”

    總悟嗬嗬一笑。

    若蘇念真的這麽做了，他會立刻絕交的。

    這種做法，實在太不要臉了有木有，就算要做，好歹也不要暴露身份啊，被人打劫了怎麽辦？天上掉餡兒餅之後，拚命的予以保護，目光中所呈現出來倒影盡皆是壞人，難道這不是常識嗎？

    “嘛嘛嘛，不要多想了。”

    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那隨風飄揚的大大的‘賭’字，蘇念拍了拍總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人的一生，就是一場賭博！隻是場子不同罷了。賭的不同，博得也不同，不管你是否意識到，是否願意，也不管你輸贏如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說著，他露出了一個稍顯邪意的笑容。

    “人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要賭。稍大一點，就是考場、情場、商場、職場、guān chǎng、戰場等等之類的，最後還要與死神賭上一賭，然後帶著不屈與悔恨等情緒掛掉。所以嘛，人這一生，無論怎麽看，那都是賭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