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以手指作劍，彎曲彈動，輕彈了一下那放在廊道上的裝滿了茶水的茶杯，伴隨著空氣發出的輕微劈啪脆響。咣當一聲響，整個茶杯陡然裂開了，分成了好幾瓣，裏麵的茶水肆濺，弄得蘇念全身都是。

    “發勁的功夫已經到手指上了。”

    雖濺得一身茶水，但看見自己一彈指之下，居然能夠打裂茶杯，蘇念心中不由一陣歡喜，但是下一刻，他就覺得手指疼痛，瞥了一眼，他就發現指甲上淤出了老大一塊血。很顯然是剛才彈的那一下雖然裂了茶杯，但是反震之力還是使他的手指受了傷。

    “單單掌握發力的法門是不夠的，你的外門功夫，也就是你的身體素質還不到家，筋骨皮膜依舊尚需磨練，距離銅皮鐵骨，還差了好大一截距離。身體素質不夠，就算到了戰場，也是送經驗的貨色。”

    聽著身後傳來的話語，蘇念並未受到打擊。身體素質的提升，對他沒什麽難度，難就難在那株小樹的成長上，在他心中那個不成熟的想法沒有實現前，按部就班，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何況，他這才修行多久，哪怕有著這具身體留下的基礎打底，但也隻當人家馬馬虎虎五六年的功夫。

    “哎呀，你的氣色很好嗎，怎麽樣？完全恢複了！？”

    站起身，側過頭，蘇念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老頭子近藤周助。

    他頭發花胡子雖然花白，卻梳得一絲不亂，臉上皮膚皺紋雖然隆起了，但是卻沒有一般老年人的眼袋，身穿著一件很普通灰色的和服，腳下踏著木屐。

    他這幅樣子很是安詳，給人一種爽直，平靜的感覺。

    老頭子點了點頭：“就是人上了年紀，脊椎沒有以前靈活了，終究比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受了傷，休息一下，不多時就活蹦亂跳了。果然，人一旦上了年紀，就不得不服老了。”

    “是嗎？”

    語落，蘇念一步邁出，雙手伸出，就已經搭上了老頭子的手。

    “年輕人果然不經誇的。”

    老頭子眼睛微微一亮，不閃避，也不退讓，果斷出手了，和蘇念的手碰在了一起。

    而這麽一相互碰撞，蘇念臉色頓變。

    老頭子皮膚鬆鬆垮垮的，皺紋橫生，遍布其上，看似不堪一擊。始一接觸，他便知道自己錯了。那股針刺感，伴隨著其動作而生而滅，其皮膚一緊一縮，好似蘊有千萬根鋒利的鋼針，一起一伏間，呈隱而待發之勢。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欲行不軌，會被老頭子立斃當場。

    與此同時，他也立刻明白，老頭子不僅劍術高明，手上的功夫隻怕也不落於其劍術分毫，具體到了什麽程度，這不得而知，但已經遠遠的超過了自己。

    “我輸了。”

    撒手後退，蘇念很幹脆的認輸，老老實實的很。

    方才，一打手，一接觸，他就知道老頭子的深淺了，遠非現在的他所能及的。若是真正的出手，那就是撕破臉皮，一見生死較高下的決鬥了。他們兩個，犯不著到這一步。

    老頭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練得不錯，雖然你師傅我是個高人，但也要徒弟努力有天賦才能夠練出來。”

    “”

    蘇念沒有說話，他為自己有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老師感到無語。

    不過他倒也看的很開，好歹也是個大劍豪嘛，若是走出這隱居的一隅之地，走向戰場之類的地方，完全就是個狠角色。而且和那些人數眾多的道場相比，就算進了道場，雖有師傅的名義在，但也是由那些資曆較深的弟子代為教授，效率可想而知，和眼前的這位親身傳授的老頭子一比，簡直掉到渣渣了，根本就不具可比性的。

    “雖然你做的不錯，但也隻是不錯，就算到了戰場，也是送經驗藥水的角色。”

    “老頭子，說話是要經過大腦思考的啊！就算我丟人，那也是丟你的人好吧！你教了我這麽久，一分零花錢都沒有給過，甚至連道場給我這個第二弟子的補助都克扣了，你覺得你這種做法對嗎？雖說我有可能是炮灰角色，但小角色逆襲這種典型的例子難道就沒有發生過？說話這麽絕對，當心被打臉啊！”

    “這些不是重點啊！”

    老頭子故作咳嗽裝，無力的感慨。

    蘇念歎了口氣道：“唉，幸虧我還jiān zhí道場的食材進貨人，可以以權謀私，不然早就要窮的下山打劫了。”

    “哪有用gōng kuǎn給自己謀私利的道理！？”

    “是你先逼良為娼的！”

    “捫心自問，你現在這德行真的是我逼出來的嗎？”

    “總之，是你不發工資在先！”

    “道場都快要破產了，哪裏有什麽工資？不說別的，道場的資源根本就支持不了招收太多弟子，咱們道場的日子雖然寬裕，但也禁不起以權謀私，浪費這種行為的。”

    聞言，蘇念翻了個白眼：“執掌財政大權的道場主都發話了，我這個吃人家嘴軟的人還有什麽可說的？把道場主惹生氣了，要求我賠償以權謀私的福利的話，我可就沒戲可唱了。”

    聽了這話，老頭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自詡光明料理界第一人的你何時也學會謙虛了！？”

    “哈哈哈，我可沒有謙虛，隻是裝逼而已，區區光明料理界的第一人而已，在美食的俘虜前就是渣渣啊！”

    老頭子氣的牙癢癢：“一句話，想更強嗎？”

    “不想變強的人不是一個好人。你巴掌裏稍微漏出些什麽，就夠人吃一輩子的了，作為道場的第二弟子，我現在白丁一個，連每月的弟子補貼都拿不到，恨不得拿肉去賣錢。若是再不學兩手，等出去被人欺負了，打你的名頭有個屁用啊！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報仇從來不過夜的。有機會弄死對方，絕對不會留手的。”

    “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的真諦是什麽？”

    蘇念想也不想就答：“以理調和！取意為天地自然之理調和，臨機應變之功，對敵人的動作采取自然而然的態度！”

    老頭子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還沒有忘記。你的寒毛能炸起來，毛孔也鼓立似鐵，這說明你在‘氣’之一道已經有了火候。但也隻是有了火候而已。剛剛和你交手的時候，我觀你筋骨僵硬，並未徹底鬆開。你剛剛也說了，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的真諦在於以理調和。天地有陰陽之分，人自有動靜之別。修行之人，總要有陰陽動靜相互調和，內鬆外緊，自然自由的。等到了戰場交鋒之時，方可生機勃發，大開大合，收取於心，無意而動，永遠比別人永遠快上一步，乃至更多。”

    “陰陽動靜相互調和，內鬆外緊，自然自由”

    聽到這樣的話語，蘇念突然想起，前世天朝他無聊的時候曾經翻看過的一些書籍，雖是隻字片語，但卻讓他心裏將這大半年所學的東西都給全部溝通了一下，心裏一股明悟隱隱升騰起來，但是具體的明悟是什麽，他又說不出來，隻好以動作來表達。

    但是，有感悟講不出來是一回事，想要以動作表達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當蘇念試著想要將自身的感悟以實際行動付諸時，一連做了許多動作，就是前世天朝他修行‘內丹術’時所學的拳法套路，卻未曾有一個讓他感到滿意的。就在他想要發勁的瞬間，筋骨會自然而然的繃緊，總是做不到老頭子口中的陰陽動靜相互調和。

    “明白和做到是兩回事，你還需要多磨練。想要做到陰陽動靜相互調和，身體跟得上你的想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你那些姿勢倒是蠻有趣的，和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完全不同。看起來，你出身想來也是不凡的。可惜了，你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一見蘇念有所動作，老頭子就知道蘇念已然有所悟了，但隨後看到他的動作時，臉上驚訝之色大起。

    那種動作套路，他從未見過。雖隻得片麵鴻毛，但這並不妨礙他有所推論。能創出這樣標準的架子的人，基本上已經可以說是開宗立派的人物了。重要的是，這樣的人物，肯定是上過戰場的。那種不出手則矣，動則傷人，乃至於死人的架子，讓他暗自心驚。不論劍術，單是那種拳法，就隱然在其之上了。

    果然，這小家夥來曆不一般啊，老頭子我占大便宜了。

    嘿嘿

    “老頭子，偶有所悟，和你打一架，驗證一下。”

    動作落，語畢，蘇念毫不停頓，突然一個進步，閃騰過來，以掌為刀，徑直削向了老頭子的咽喉。

    蘇念步法稱不上多麽精湛，就勝在一個‘快’字，動起手時，敏捷的如撲擊羚羊的豹子。

    恰恰相反，老頭子步法精湛，卻不躲不閃，果斷迎上，猛進猛打，搶中線，踏中宮，打法磅礴，氣勢昂然。

    “不愧是老頭子！”

    蘇念心中不禁感慨，老頭子這一動手，立刻就顯示出了與眾不同。或許，老頭子沒有前世天朝所言的那些民國高手的手上功夫強，但雙方起碼都是一個層次的人物。大道雖有萬千，卻殊途同歸，最終的東西和道理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隻是對敵時候的打法和理念罷了。

    試問一下，有這樣一個人在，若還不能飛速成長，這就好比，明明有個絕世měi nǚ任你睡，卻偏偏一個人擼出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