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賣麥穀發難表哥 斷道路眾怨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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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貫滿盈霸四方,
眾人怨恨難開腔。
有朝一日神責怪,
思想起來悔斷腸
且說田玉山尾隨羅炳暉劉翠花走後,神仙並沒有立即撥水。過了一會,田玉山回來,沉著臉子說:“大哥,你澆吧!到現在嫂子也沒來,我幫你,咱倆一夜能把你的地澆完,那羅炳暉不來了。”神仙說:“他家倒是咋回事?”田玉山說:“其實上午他家的大妮子就病了,下午他來搶水時病情加重,他不來搶水,去找郎中給孩子看病才對,生生的給孩子耽誤了。他回家後,兩個人抱著孩子去了診所。哎!怕是不行了。”神仙聽了這話一跺腳說道:“罪過呀!孩子病重了,不去找郎中給孩子看病,還來耍硬氣,真要耽誤了,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就是罪過了。”
第二天,人們傳言說:“大妮子昨天晚上就死了。”消息不脛而走,整個田家窩鋪都知道了。羅炳暉的家兩天煙囪沒冒煙,院裏院外鴉雀無聲,外人也沒有去串門的。後來人們才知道,那天晚上兩個人抱著孩子去鄰村找郎中,還沒到地方孩子就行了,劉翠花哭到天亮,早晨回娘家了。羅炳暉去野外挖個坑,把孩子埋了,也兩天沒吃東西。
過了兩天,不知媳婦在娘家啥樣,尋思良久,還是叫回來對。來到老丈人家,見媳婦還趴在炕上哭,嶽母一邊給女兒擦著淚一邊說:“丫頭,吃點飯吧!孩子死了不能複活,哭也沒用。”女兒說:“那大妮死得屈呀!臨死一點藥也沒吃,要是早一點給她找郎中看看,能死嗎?”媽媽說:“他姐夫來了,快回去吧!”女兒說:“媽媽,我不和這樣的人過了,和這樣的人過日子,那是遭罪呀!”這時,兩個小舅子進屋來。一看姐夫在屋,兩個人掄起拳頭就要打,被媽媽用身子檔住。哥倆個怒氣衝衝地不肯罷休。嶽母說:“炳暉,你先回去,過兩天我送翠花過去。”羅炳暉現在有個台階下,就灰溜溜的走了。
女兒死了,嶽母雖然把媳婦送回來了,但媳婦回來後不做飯,整天掉著臉子生氣。地沒澆多少。麥子長得不好,庇粒多。別人家開始賣麥子,羅炳暉也去賣。收糧的商販是田性人,叫田玉喜,也是表哥。田玉喜見賣麥子的人是羅炳暉,因是親屬的關係,也沒細看,過了秤就去忙別的事,羅炳暉自己往大堆上倒麥子。二十多口袋麥子倒了一多半的時候,田玉喜從遠處向這裏一看,見麥子的顏色發白,急急來到麥堆跟前,抓起麥子一看,說道:“表弟,你的麥子庇粒多,堆裏的這些,幫我收起來,放到別處。算我的。剩下的這些別倒了,拿回去吧!”羅炳暉說:“表哥,一開始你咋不說?要說不行我一點也不賣給你,反正已經倒了一多半了,都摻著給我賣了吧!”田玉喜說:“一開始我覺得你是表弟,不會懵我,所以就沒細看。”羅炳暉說:“這兩千多斤麥子都拿來了,如你讓我拿回去一半,我以後咋賣?”田玉喜說:“表弟,這糧食不是我用,是運去城裏給別人,這樣不好的麥子摻到裏麵你叫我咋出手?”羅炳暉說:“反正拿來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拿回去,你愛咋賣就咋賣。”說完,扭頭走了。走了幾步回頭說:“過幾天我來拿口袋和錢。”田玉喜愣了半天,一屁股坐在麥堆裏。自言自語的說道:“幹了這多年,還頭一次遇到這樣不說理的人,隻因是親屬,就沒好好的看質量,哎!今天就得認賠了,啥也不說了,吃一虧長一智吧!啥人都不可信呀!”
第二年秋,劉翠花又生了二妮,這給這個將要破碎的家庭增添了幾分歡喜。但嘈雜的環境,讓羅炳暉煩心起來。這幾年父母病逝,家中不太寬裕,三間正房年久失修,不能居住,現在住在門房,外邊就是大路,人喊馬叫車軲轆響,使得坐月子的人不得安寧。羅炳暉瞪大雙眼,把心一橫,站在路當中,擋住了來往車輛。遠近的人都知道這姓羅的是個軟硬不吃的混混,見此情景都繞路而行,唯獨有一個給城裏拉石料的車,車把式見此人橫理不說,把車站住和羅炳暉僵了起來。
兩個時辰已經過去,羅炳暉坐在路中央,不肯躲開。日頭已經偏西,人和牲口都饑渴難挨,這時車把式坐上車,把大鞭拿在手中,狠狠地說道:“姓羅的,你今天是遇到茬子了,你要躲開也就罷了,要是不躲開,我就在你身上軋過去。老漢今年六十二歲,要是在宋朝已是活埋了,我這個歲數現在就是給你償命也值了。”說完,把大鞭甩了兩下,放開閘,那轅馬大叫一聲,向前衝去。都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果真如此,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牲口要踩到他時,羅炳暉一個翻身滾到路邊,車把式見沒傷著羅炳暉,暗自慶幸,笑嗬嗬的趕著大車遠去了。這個羅炳暉眼睛紅紅的動了氣,進院拿來鐵鍁搞頭,生生的把道路挖了一個三尺深的大坑,經常走的路就這樣斷了。
這一天,神仙正在屋中閑坐,田玉山一邊說著話進了屋:“大哥,這是秋天,你咋這清閑?”神仙把田玉山迎到屋裏說:“地裏的莊稼不該收的沒收,該收的沒有路也拉不回來,就得閑著。”田玉山說:“這羅炳暉太王道了,家裏有坐月子的就把路斷了,不叫別人走,占山為王的人也沒這樣。大哥,你是神……”這田玉山覺得說走了嘴,把沒說出來的仙字又咽了回去,看看大哥沒啥反應,接著說:“不是我想叫大哥的名號,論智力你比別人強,你和他說說,叫他把路通開,老這樣多別扭。”神仙說:“他那個人的性格誰能說得了?”田玉山說:“你就能說得了,這田家窩鋪的人誰不知道,他挖了你的路兩回,後來都把坑填了,你是咋和他說的?”神仙說:“哎!第一次給他三兩銀子,第二次你侄女瞞著我給的,不知女兒給他多少。”田玉山哈哈大笑,笑完了說:“總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神仙莫名其妙地說:“啥事情的原委?”田玉山說:“這幾天人們嚷嚷遍了,都說羅炳暉挖道是你把他慣壞了。他挖一次,你就給他一次錢,他得到了甜頭,才肆無忌憚地挖。如果哪一天他走到了絕路,也是你的過錯呀!”神仙說:“你說得這是哪和哪呀!我和你鄭重地說,一個人要想製止另一個人不道德的行動,必須有一定的能力,我沒那個能力,不能說我慣著他。”田玉山說:“照你的說法,那羅炳暉想幹啥就幹啥,誰也管不了了?”神仙說:“那也不一定,萬事自有天定,誰也管不了的時候,天就要管了。”田玉山說:“天啥時管,大哥可知道?”神仙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都說作惡不得報,沒到惡貫滿盈時。”
又是一年春草綠,且說六年前羅燕與丈夫賈忠發外出經商,二人在田家窩鋪有一塊地,把地租給了田玉旺。羅炳暉見去年風調雨順。田玉旺多收的麥子,多賣不少錢,今年想把地要來自己種。隨來到田玉旺家,笑著和田玉旺說:玉旺哥,我想種我姑的地。前些年姑姑走時我歲數小,爸爸媽媽沒想種那地,去年姑姑捎回信來,說把那地給我種。田玉旺是老實人,又是怕事的主,一看羅炳暉想要他姑姑的地,也就沒啥說的。點了點頭說:“既然姑姑捎回信來,把地給你,那今年你就種。”
羅炳暉在田玉旺手裏要回了姑姑的幾畝麥田,心中高興,此事雖然是要地,卻也是另有企圖。這幾年當中,有一人處處和我作對,這回用姑姑的這塊地非得治一治這個人。
羅炳暉想治的這個人是李寡婦。李寡婦有一塊地,一邊的地鄰是羅炳暉,另一邊的地鄰是羅燕,也就是羅炳暉和田玉旺要的那塊地。
且說這李寡婦,名叫李桂琴,丈夫叫張金奎,有一兒一女,女兒十九歲,已出嫁。兒子十二歲,丈夫三年前去世。在這田家窩鋪,她家也是獨姓人家。雖然丈夫去世了,但李桂琴熱心腸,人緣好,過日子並不孤單。這回李寡婦的地兩邊都成了羅炳暉的地。羅炳暉對李寡婦的地早已垂涎三尺,這回他是有預謀的。把姑姑的地要回來之後,托嶽母去和李桂琴說:“他嫂子,炳暉想要買你那塊地,不知中也不中?你一個婦道人家,我也不強作難你,行與不行你自己拿章程。”李桂琴說:“嬸子,我沒有稻田,就那一畝半好地,把那塊地賣了我們娘倆吃啥?”羅炳暉的嶽母沒再說啥,回去如實相告。羅炳暉說:“不急,將來她不賣也得賣。”羅炳暉的嶽母說:“她姐夫,辦啥事都講一個度,她一個寡婦人家,但凡過得去,不要為難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