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送屍體沒有銀錢 李蝶蓮典當玉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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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財人品兩重天,

    想要雙得難上難。

    人生多為財爭戰,

    這裏女人勝過男。

    秦剛在陳玉成家攪了宴席,回來後晚飯也沒吃,躺在床上,一夜翻來覆去的不能入睡。妻子說:“要睡你就好好地睡,睡不著還不如不睡,你今天這樣做根本不對,那陳玉成不是小孩子,你一拍桌子,一摔碗,他就聽你的了?已是三十歲的人了,要想讓他改變性格,沒那麽容易。你也不想想,去年他老師來看他,走時給他扔下二十兩銀子,第二天他就給王秉文老人看病花了。他是有主見的人,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並且現在又有他媳婦也和他是一路。”秦剛說:“你要不說,我還真想不到,現在天快亮了,一會我去棺材鋪,叫那裏的張老板別賒給他棺材,再到有大船的兩家,不給他出船,拖到下午就好辦了。現在是春夏之交的時節,那死屍已快到一天,拖到下午他就辦不成了。”說罷,坐起身來,開窗看看,見已東方發白,穿好衣服,去到棺材鋪叫門。棺材鋪老板一聽有人叫門,喜不自勝,現在叫門的都是買棺材的,又要有酒淺了。開門一看,原來是秦剛。老板半開一扇門,探出頭來說:“秦剛,你這早來幹啥?”秦剛說:“吳老板,我來是告訴你一件事,陳玉成救了一個山城的人,現在死了,他要在你這裏賒一口棺材,送這個人回老家,我可不準你賒給他,要不,我砸了你的鋪子。”吳老板說:“你這是為啥?陳玉成不是不辦事的人。早晚他都會把錢給我。”秦剛說:“吳老板,我說的話你咋不明白?陳玉成日子過得不寬裕,天天拿著自己的錢胡鬧,我是給他砸砂子,不叫他花這冤枉錢。”吳老板說:“這回聽懂了,無論如何不賒給他,他要是拿錢買咋辦?我可是生意第一呀!”秦剛看了看吳老板的臉色,無奈地說:“要是拿錢來,你就隨便吧!”在吳老板家出來,又去了有大船的人家,告訴他們無論如何不出船。這才放心回家睡回龍覺。

    且說落水後被官船救起的田玉明,在船艙的一角低頭想著心事,現在船走了多少路,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不知道,心裏一團亂麻。仔細思量這次翻船的事故,不覺又是一陣膽寒,本來平穩地走著,一陣大風吹來,船左右晃動,我和表哥都是沒有經驗的人,不知道怎麽才能把船穩住,心裏還沒等反應過來,船就傾斜,翻沉。想起這事,都怨表哥,人家船工要的工錢並不多,每天就差二錢銀子,對一個做買賣的人來說,那算個啥?那個船工不給他幹後,給附近所有的船工發了話,後來找誰誰都不幹。如今表哥不知死活,表哥真要是遭了難,那表嫂子帶一個孩子咋過?想著想著,不由得雙眼落下淚來。這時,趙清端著一碗飯,走到田玉明麵前說:“同鄉人,別傷心了,現在已經入夜了,吃點飯,睡一會,再有兩個時辰就到山城碼頭了。”說完,把飯遞到田玉明手裏。田玉明接過飯碗,兩串淚珠又落了下來。帶著哭腔說:“趙哥,我表哥不知死活,這飯沒法往下咽。麻煩趙哥找一碗水喝。”趙清又端來一碗水遞給田玉明,見這個同鄉傷心悲痛,壓低聲音說:“同鄉人,你要把飯吃下,船雖然在你們田家窩鋪路過,但是停不了,子時末到碼頭,走回家還有三十裏,要是不吃飯可不行。快吃吧!吃完飯睡一會。”趙清安慰了幾句走了。田玉明端著趙清送來的飯,久久不能下咽。

    且說陳家的幾口人,也是一夜沒睡,院外有個死屍,秦剛吃了半道飯又發了脾氣,陳玉成早起飯也沒吃,就去了棺材鋪。過了一會,垂頭喪氣地回來,啥也沒說,坐在院裏的土堆上直歎氣。媽媽說:“買上棺材了嗎?”玉成說:“沒有,秦剛先去打了底,不叫吳老板賒給我,不但如此,這小鎮上的幾家有大船的人家,他都發了話,不讓他們出船。剛才在棺材鋪回來的時候,看見這些小哥們,各個都好像我是瘟神一般躲著我,我清楚地知道,他們是怕我和他們借錢。要是白大叔在跟前就好了,看起來這趟山城是去不成了。”媽媽說:“依我看,你聽秦剛的話算了,秦剛說的沒錯,又買棺材又出船的那得用多少錢?秦剛是為你好呀!再說,山城離這裏路途遙遠,這個人咱又不認識,你救了他他又害你,他死了外村的人不知道,即使山城那邊有人找來,當莊人都向著當莊人,誰能把事情說出去。就這麽辦吧!去找秦剛來,把這個死屍處理掉,安心地過日子多好。”陳玉成說:“媽媽,您不知道,翻船時他有一個幫工也翻到江裏,不知生死,那個船工是他的親表弟,又是知道翻船位置的人,如那個船工被人救了,回到家裏,馬上就會來找他表哥。再就是羅炳暉歹毒,他的家人不一定歹毒,他已經死了,咱們辦事是衝著他的家裏人辦。”媽媽說:“成子,這些年來,你說咋著就咋著,媽就是偶爾地說說,以前救人也好,幫人也罷,每回都是幾兩銀子,至多也就十兩八兩的,可這回沒有三四十兩辦不了事。咱家要是有錢,花就花吧!媽不擋你,可現在咱家沒錢,你愁眉不展的想讓媽咋辦?”這時,蝶蓮從屋裏走出來說:“玉成,我這裏有一物件,你拿著去當鋪當了,回來直接去鋪裏買壽材。”說完,遞給陳玉成一件東西。陳玉成剛想去接,一看卻是蝶蓮手上戴的玉鐲,又把手縮回來,說道:“這可不行,這是嶽母的心愛之物,已經傳了四代,到你這裏是第五代,我把它當了,嶽母來了咋辦?還不得鬧翻了天。”蝶蓮說道:“叫你去你就去,嫁你時因為看你像個男子漢,今天咋縮手縮腳的,再說,隻是叫你當,也不是叫你賣,過幾天有了錢就贖回來。”陳玉成嘴裏不說,心裏想到:即便當了,還贖啥,要贖也不是三兩四兩銀子能辦到的。李蝶蓮見陳玉成站在那裏紋絲不動。沉默不語,又不接玉鐲,心中來了氣。憤憤地說道:“你今天咋了?心裏想的是啥?我嫁你是看重你的人品,沒想到你這樣婆婆媽媽的?這事不容多想,要盡快做出抉擇,院外的屍體,已將近一天,要不是幫工的在屍體下麵挖了坑,放了水,現在就到了極限,所以,必須爭取時間,你不去我去。”進屋披了一件褂子,拿著玉鐲就要走。陳玉成深知妻子的個性,他要想做的事,哪容別人拖泥帶水。結婚一年多來,自己有時遇到難以抉擇的事,都是妻子替自己出主意。妻子像個男人,難怪她娘家村裏的人都叫她假小子。想到這裏,緊走幾步,在妻子手裏拿過玉鐲,三步並作兩步的地向當鋪走去。

    秦剛把事情安排的天衣無縫後,回來睡了一會回龍覺,醒來還是不放心,陳玉成家離秦剛家不遠,陳家又沒院牆,秦剛今天不去捕魚,招呼弟弟輪番地觀察著陳玉成的動靜。吃完早飯時間不大,秦山進屋來說:“大哥,棺材鋪裏有兩個夥計,推著車來給陳玉成家送棺材來了。”秦剛一聽此言,大吃一驚!是誰借給陳玉成的錢?沒想太多,一溜小跑來到棺材鋪,質問老板說:“吳老板,不是說好了不讓你賣給陳玉成棺材嗎?你咋還……”沒等秦剛把話說完,吳老板急著說:“你是說不叫我賒給他,可人家是拿錢買,shàng mén的買賣我咋也不能推掉吧?”秦剛軟了下來,小聲說:“他哪來的錢,你能知道是誰借給他的嗎?”吳老板說:“你和所有小鎮的人都發了話,誰還敢借給他,是他媳婦叫他把玉鐲當了,陳玉成是拿著當玉鐲的錢來買的棺材。”秦剛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哎!陳玉成呀陳玉成,你咋就這樣?這些年你都幹了些啥事?不是我自己說你傻,全小鎮的人都說你傻,就為了這個傻勁,生生地誤了自己的婚事,要不然兒子都十幾歲了,你的老娘跟你受委屈了。要是有親有故的也就罷了,素不相識的和毫不相幹的你都幫。就說這回的羅炳暉,不但不落好,還差一點叫他害死,已是仁至義盡了,卻還要一心一意地送屍體。一年前白老師百般盡力,介紹李蝶蓮來成就夫妻,原指望嫂子來了,有人管了會好些,哎!沒成想嫂子也跟著傻,這年頭精明著過還過不好,你們這樣傻著過,啥時是個頭?”想罷多時,站起身來說:“吳老板,那他現在去哪了?”吳老板說:“他說去弄點冰塊,然後去下遊雇條船,裝殮死屍去山城。附近的船你都發了話,誰也不敢去幫他。其實你也是為他好,這我早就知道……”秦剛再沒有聽下去,急急地回到家中,和弟弟說道:“你去江邊把咱家大船收拾一下,捕魚的器具都拿下來,我去陳哥家把棺木挪過來裝船,幫陳哥去山城。”秦山說道:“大哥,從昨天到今天,你連飯都顧不得吃,想盡一切辦法攔著陳哥,不叫他去山城,這回咋不攔了?”秦剛說道:“還攔啥!再攔就沒有哥們義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