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豬狼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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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打破了縣衙長久以來的安寧。
木餘在公事房見著擊鼓之人不由咦了一聲,卻是趕車的老驢頭。
隻見他此時呼呼嗤嗤喘著粗氣,手上緊抓著一件粉紅色的鬥篷,隻不過上麵此時汙著大塊大塊的血斑。
“老驢頭,你不好好趕車,跑這來搗什麽亂?還嫌我們不夠忙啊!”
於翰東手中持著他那根尺許長短的棗木棒,輕輕拍擊著左手心,似是沒有看到那件血汙鬥篷一般。
“無頭女屍!我在臥虎山北坡發現一具無頭女屍!”
於翰東虎目一瞪,冷聲道:“老驢頭,你可別給我開玩笑。我認得你,我手中的這根棍子可認不得你!”
“我哪敢消遣您啊!真的有無頭女屍,我讓小驢兒在那看著,我拿著這件鬥篷快馬加鞭就來了。”
“晦氣!你在這等著吧,我去稟報老爺知曉。”
縣老爺胡原一聽出了人命官司,那可真是有些上火了,這剛解決了秦嶺五虎之禍,又來這麽一出,今年的考績說不得又要拿錢來潤色一下了。
凡是人命案子可都是要上報刑部的,這古北口又處在北京城的臨近,他也不敢多耽擱,隨即下令整裝出發。
臥虎山。山勢不高,卻頗顯陡峭。凶猛的潮河河水常年衝刷下,形成了多處大小不一的溝溝壑壑,水流湍急,奔湧不休。
木餘這些捕快還算是好的,單人獨騎一馬當先。後麵跟隨的大批捕役不僅要走,還要推著那輛在斜坡上有些行駛不動的沉重刑捕車。
“籲……”
木餘收韁歇馬,已是不能前行。入目處高木並立,草縵橫生,隻餘一條踩踏出來的獨行小道曲折而上。
眾人下得馬來,尋了個草肥之地把馬拴好,靜等知縣胡原的到來。
不一時,老驢頭就驅車趕到,車廂裏分別坐著知縣胡原、仵作刁五門以及師爺李伯之。
“大人,就在這上麵,請隨我來。”
老驢頭步履矯健當前帶路,行了約有十幾丈的距離,才算到達他發現屍體的地方。
“海棠,你怎麽在這?”
屍體沒見著,木餘倒是發現海棠和小驢兒坐在一塊大石上說著什麽。
海棠從大石上跳下來,來到木餘身前,“今早上佟大哥聽到老驢頭喊著山上有女屍,就慌慌著要來。不過他不識路,我就領著他來了。”
“哦~那佟兄人呢?”
海棠一指前方的山澗,“他下去尋找線索去了!”
山澗雖然不深,但也有十幾丈高下。山澗下的水流如同一條銀色巨蟒蜿蜒前行著,經過山澗生成轟隆隆的回音。更有薄薄的一層水霧盤繞不散,竟陽光那麽一照,泛起縷縷彩光來,衍生出一絲神秘的美感來。
木餘走到邊緣處向下一望,不得不佩服佟林,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荒唐!荒唐!豬啃屍、狼吃豬、豬`屍落澗,這太荒唐了!”
木餘扭頭一瞧,隻見胡原一甩官服袍袖,吹胡子瞪眼的瞧著老驢頭父子。
卻原來小驢兒在這照看屍體,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頭野豬,他趕也趕不走。正無計可施時又來了一群狼,嚇得他連忙爬上樹去,眼睜睜的看著被群狼逼到澗邊的野豬拖著屍體墜落下去。
老驢頭攬著被嚇到的小驢兒解釋道:“大人,這林子裏本來就有狼群,小驢兒沒有被叼去就已是萬幸了。”
這人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被人斬首不算,還險些慘遭群獸果腹,也真是悲催。不等木餘再想,他的目光被海棠手上的兩件物品所吸引,一支蝴蝶頭簪和蒲扇大小的一塊被血浸染的布片。
木餘來到海棠身前,開口問道:“海棠,這兩樣是?”
“這是邱月娥的頭簪和衣服,我認得的!”海棠的語氣十分之肯定。
“邱月娥?”
“邱月娥是咱們那裏的住客。沒想到”
“別動,別動,這布上的血可是破案的關鍵所在,你知不知道啊!”刁五門突然冒出頭來,一驚一乍道。
木餘看著刁五門裝腔作勢的模樣就想笑,要是他能在這破布上玩出花來,就不會到古北口來了。
海棠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一把將東西塞給刁五門,冷哼一聲,“我要是知道,就沒有你什麽事了!”
刁五門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海棠落了他的麵子,他可不會輕易幹休,隻見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就有了注意。
刁五門隨在胡原身旁詢問道:“老爺,這屍格怎麽填寫啊?”
胡原臉色不虞,輕哼一聲,“照實寫!豬狼交爭,屍落激流;縣令到場,白費一場。”
李伯之右手為胡原打著傘,左手一捋長須,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了。”
刁五門那裏能放過這個機會,一副為胡原擔憂的樣子,“這固然是事實,但屍格報到刑部一定會引起議論,對大人可是不妙啊!”他又扭頭看了一眼在後側的海棠與老驢頭一眼,陰測測道:“不如將這一幹人等全都帶回衙門仔細盤問,說不定還能將人頭找出來!”
李伯之道:“叼兄,你說的倒是輕巧,這沒有屍身,哪來的人犯啊!”
刁五門哪肯善罷甘休,繼續鼓動道:“老爺,這一老一少先做案,後報案,有坐收漁利之嫌;那名女子與死者相識,這一大早就到了現場。這可是不打自招啊,老爺!”
海棠聽罷,一股無名火就竄了出來,衝到刁五門身前吼道:“你這是什麽話!人住在我店裏,一晚上沒回來,我能不急著找她嗎!我犯了什麽醉,安得上‘不打自招’這四個字嗎?!”
“唉~對對對我一大早帶著我兒子上山練車,明明就看見那無頭女屍躺在那裏,我一口氣前去報案,難道還報錯了不成?!”
“有本事去下麵找屍體,別站在這裏冤枉好人。”
老驢頭連忙攬住海棠,走到胡原身前拱手道:“大人,還是您明鏡高懸,肯定不會像他這樣胡亂攀咬。您說句公道話吧!”
胡原也知道刁五門在鬼扯,但他有一句話沒說錯,這事還真不能這麽上報。默然不語的上了馬車。
於翰東早就將這位胡大人的心思摸透了,見他不應聲,就知道怎麽做了。走到三人身前道:“好了,好了。這活人是海棠你見到的,這死屍是你爺倆見到的,算你們中了頭彩。去衙門走一趟,也算求個心安理得。”
木餘拿了一副手鐐走到海棠身前,笑嗬嗬道:“海棠,帶上吧!”
海棠輕哼一聲,沒好氣道:“你糗我啊!要帶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