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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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大力臉上盡是戲侮的笑意,開口道:“古北口隻有一個翰佬,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刁老?”
“刁老還不算什麽。人家身後有錦衣衛撐著,過幾天說不好還得來個刁老太爺呢!”於翰東滿麵冷笑,苦口婆心道:“大力啊,我是老了,學不來。你可要多向咬爺學學,可別誤了自己的前程呦!”
木餘哈哈大笑兩聲,走進刑訊室,“幾位讓我好找啊,原來在此處偷清靜,談天說地。”
程咬銀和刁五門、雷大力、於翰東聽到笑聲,再見來人,神情各有不同變化。
倒是身處木牢之中的小驢兒眼睛一亮,臉上浮起希冀之色,雙手抓著木柱喊道:“木餘大哥,快救救我爹吧。他快要被打死了!”
木餘側頭看向被捆縛在十字木柱上的老驢頭,隻見他此時瞳目圓瞪,如同一頭惡虎給欲擇人而噬。再加上唇齒間緩緩沁出的血液,看上去分外猙獰可怖。
老驢頭喝風似得怪笑幾聲,道:“打吧,打死我才好。小驢兒你要記住,狼來了,上樹準沒錯!”
“老小子,你”
程咬銀被木餘眼神一瞟,話頭與腳步皆都停頓了下來。他心中那是說不出的窩火,但他深知不是木餘的對手,心下冷笑:好小子,咱們又多了一筆賬!
於翰東從石凳上起來,問道:“木餘啊,你找我們什麽事,是不是大老爺有什麽吩咐?”
木餘回答道:“大老爺要去賈府飲宴,尋你們幾個不著,都有些急了!”
這還真不是木餘誆騙他們,胡原確實是在找他們。
賈盈煙乃是古北口玉器行當裏的頭一把交椅,別號‘笑兒爺’,因他總是笑口常開,兼又常做善事,才有了這麽個尊稱。這次他向胡原納錢買了塊墓地,批文下來特地置宴感謝。
四個人哪裏還坐得下,匆匆出牢而去。
木餘從懷中掏出一長條紙來,隻見上麵寫著放行二字,最末尾還有紅彤彤的印簽,他道:“老驢頭,這是我從縣老爺那裏要來的放行條,稍後你就帶著小驢兒回家去吧!”
再回轉悅來客棧。
自從衙門口貼出布告,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三十兩的賞錢那可真是天文數字了,勞苦一輩子能不能掙到都是未知數。
一不用打,而不用豁命,隻是一條消息而已;這樣的好買賣估計這一輩就這一次,人群就像是打了雞血般向悅來客棧蜂擁而去。
即是住在悅來客棧,當然要向棠姐打聽了。
“棠姐,這邱月娥到底怎麽回事啊?”
“棠姐,說給我們聽聽啊!”
“是啊,也好讓我們去衙門裏領銀子啊!”
……
“小嘻、好哥兒、仙兒你們還愣著幹嘛,趕快將他們給我弄出去啊!”
海棠眼中是烏泱泱的人群,耳中是吵亂駁雜的人聲,那可真是腦袋都要炸了。
坐在那裏自斟自飲的葛天儀儀聽到‘邱月娥’這個名字,眼中冷芒一閃即逝,開口道:“店家,請拿筆墨來!”
隻見他雙唇輕啟,細語之音竟蓋過了數十人的喊叫之聲。刹那間大廳內便靜了下來,人人心中都存了敬畏,不敢再造次。
少頃,海棠從櫃台裏取來文房四寶擺放在桌麵上。
葛天儀喝盡壺中最後一杯酒,站立起身,握筆如劍,字字鋒銳:凡向本人舉報邱月娥的去處與線索者,酬銀兩百兩。決不食言,留墨為證。葛天儀書。
何仙姑不免為他的豪闊所攝,問道:“您老大是哪條道上的?”
葛天儀反問道:“你見過銀子嗎?”
“不為銀子我也不會在這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隻要知道邱月娥是誰,就能見到銀子。”
葛天儀一提佩劍,分開人群便出了悅來客棧,看腳步分明是前往賈府的方向。
天漸漸黑了下來,大塊大塊的烏雲湊熱鬧似得前仆後繼連成了一片,自西向東慢慢遮蓋了整個古北口,今夜少不得一場風雨了。
“木餘兄弟,木餘兄弟,等等我。”
剛踏出縣衙大門口的木餘回身瞧去,卻是吃完酒宴剛回來的於翰東。
木餘等於翰東到了身前,問道:“翰佬,有事?”
於翰東在木餘身前停住腳步,未語先喘,“老了,老了我聽說你住在悅來客棧是吧?”
木餘竟然在他臉上看到一絲靦腆,這可真是奇了,這讓木餘心裏更加迷惑了。“是啊!難道衙門還對住在哪裏有要求的嗎?”
“沒有,沒有。”於翰東道:“這不老爺讓我去邱月娥的房間看看有什麽線索,既然你住在悅來客棧,正好搭個伴。”
搭個伴而已,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正在飯點,悅來客棧熱鬧非常。幾個夥計忙的如同踩了風火輪一般,伸展開來的雙臂上更是疊羅漢似的放滿了大盤小碟。已經不怎麽管事的海掌櫃,不得不親自站在門口迎來送往。
遠遠走過來兩人,海掌櫃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見,整張臉更是拉的老長,冷哼聲中抬腿將過往的門庭攔住了。
木餘眼見不妙,轉身一拐就要從旁門進入,卻不防於翰東一把扯住他的右手不撒分毫。
木餘也不好太使力,於翰東老胳膊老腿的,萬一有個差錯他也沒地說理去。“敢情您老,是讓我陪你挨罵得!”木餘湊近於翰東耳語道。
於翰東幹笑兩聲,扭頭一副不知情由的模樣對著海掌櫃問道:“呦!您這是跟誰生氣呢?”
“我們這種人不跟自己,難道還跟父母官生氣不成!”她見木餘也在,也不好說得太難聽。
“我知道你為海棠被問話的事心裏不是滋味,我這個土地佬不是來給你賠禮了嗎。”說著拱手施了一禮。
木餘剛想走,卻又被於翰東一把抓住,那速度可真算得上星馳電掣了,他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木餘道:“我說兩位,咱們有什麽話,裏麵說行不,我可是還餓著肚子呢!”
“看餘小子的麵子,這件事我先不跟你計較。進來吧!”海掌櫃說著回身便往裏走。
於翰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道:“老哥哥這次是借了你的光了。謝了!”
木餘苦著一張臉道:“謝就免了,您老下次別拿我當擋箭牌就成。”
二人說著話,腳下步子也不停頓,雙雙走進了悅來客棧。不過於翰東抓著木餘的手卻沒有絲毫送開的跡象,反而有越抓越緊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