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八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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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鶴苦笑不已,卻是再沒有開口說話。風易行轉過頭,一臉驚異地看著他,道:“你所講可是真?”方鶴點頭。

    風易行激動得胡子都有些顫抖:“那你可得把他帶回來。這樣的好苗子,日後八成會發育成菩提古樹!”方鶴搖搖頭:“隻是還有一件事。”“還有什麽讓人心髒突起的好消息?”風易行兩眼放光。方鶴微微看了看四周,低聲說:“他的名字是獨孤玄。”

    “什麽?”風易行一震,“那個獨孤玄?”方鶴點頭。風易行沉吟良久,深深看了方鶴一眼,轉身向外走:“你隨我來,我有一件東西給你看。”不多時,風易行領著方鶴到了院長室。風易行探頭向外看了看,小心地關shàng mén。

    “以我之靈,現我所隱之門?”風易行念動咒語,手指劃過空間,隻見那堵看似平整的粉刷牆牆麵上一陣細微的扭動,一個小小的巴掌大的錦盒顯現出來。“以我之靈,去我所布之封界!”風易行又是法指點頭,一道細小光團自他指尖飛出落在錦盒上。那錦盒上一陣電蛇遊走,之後方才盡數消散。方鶴心中一動:“什麽東西如此重要,竟又是空間隱藏,又是結界封印保護?”

    “來。”風易行取下那個錦盒,從中取出一個木片交給方鶴。方鶴接下一看,上頭用狼毫小楷寫著“八百載欣欣向榮,劉黑子一朝破滅”。方鶴奇怪道:“這是何物?看這‘八百載欣欣向榮’一句,似乎說的是我們方寸學院的八百年運勢。但這一朝破滅因為劉黑子,這劉黑子是何人?”風易行看著他:“你剛剛說的是誰?嗯?”

    方鶴更加驚訝:“獨孤玄?他怎麽會是劉黑子?好土的名字。”風易行不知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張啟明占卜的是天機,更何況是八百將近一千載後的天機,怎可用真名?光是這化名已是牽引了帝劫,若是真名,你說呢?”“虛階雷劫?”方鶴頭上有汗冒出,“隻是恕晚生愚鈍,獨孤玄為何化名為劉黑子,我實在是不解。”

    風易行歎口氣,“罷了,反正已是八百年後,天機呼呼欲出,告訴你也無妨。為了解這個卦辭,當時張啟明曾私下裏又引動了一道更強的帝劫來推演。終於是推出了‘劉’這個姓的緣由——在近四五萬載之後,不知為何,‘獨孤’這個姓被強行改為了‘劉’姓。”他心中有些緊張。這個事在他所處時刻仍是異常遙遠的天機,他似乎已聽到頭頂的雷鳴聲。

    “那後兩個字呢?”方鶴點點頭,又問道。即便已明白“劉”字由來,但他還是不理解為何兩字成了一字,但他又不好再問下去,隻得把注意力轉到了“黑子”二字上。對於這,他依舊搞不明白。

    風易行道:“在五靈之中,又有什麽與黑相關的字呢?”方鶴答道:“玄武。”風易行又問:“玄武指什麽方位?”“北方”“北方是五行中的哪一行?”“水。”方鶴不知風易行問這些幹什麽,到此,方才恍然大悟,“水!水用是五色之中的黑色呀!”

    風易行點頭:“不光如此,‘玄’的本意就是深藍近黑,即黑色。”“原來如此。”方鶴道,“‘獨孤’作‘劉’,‘玄’作‘黑’,如此一來,便是劉黑子呀!隻是這個‘子’字……”風易行道:“但凡一些高人,莫不是道號什麽子什麽子,當年丹無極不也叫丹仙子嗎?”他刻意在“子”字上加重了語氣。

    方鶴翻翻手中的木片,上麵卻是除了那句卦辭外再我其他半分內容,因而問道:“這木片是何物?”風易行拿過來,又給了他錦盒中的另一樣物件,順口道:“是張啟明占卜用的木簽。他道上麵天機太深,拿在身上怕招來什麽不好的事,就索性一並給了我。當時我很擔心這個劉黑子,便又求他卜了一卦,問八百年後怎麽辦,可憐他一天之內連引了數次帝雷劫,最後竟是以他的本事也招架不住,隻能寫了這封信,叫我八百年後再看,否則一旦提前打開,天機泄盡不說,還會擾亂冥冥既定的因果。並且還囑托我不能自己打開,讓我身邊一祥瑞之獸打開看過後再看,方才有一絲生機。”

    方鶴聽他一講,有點擔心,不敢啟封。風易行像是猜到他所想道:“不必擔心。你名字中有‘鶴’,鶴乃祥瑞之獸,這開封之人不是你又是誰?”由是方鶴才敢打開。看罷,卻是一愣。

    風易行有些焦急,見他這般又更加不安起來,奪過掃一眼,上頭卻隻有一行淩亂的字。

    “一切既定皆是因果,不可逆轉。”風易行默念一遍,十分疑惑。忽而方鶴重重歎息一聲,喟然長歎道,“張前輩果神人也,八百年事算得分毫不差。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怎麽”這下是風易行找不著北了。

    方鶴道:“先是我與獨孤玄賭鬥敗北,已是收他入外院的因,而今他來方寸學院攪動風雲,正是我不守信義強求內院的果。有了因,卻不想吃苦果,實是逆天而為。使不得,仍就讓他去外院罷!”風易行這才幡然醒悟,可又遲疑:“誠如你所說,獨孤玄乃不世之才,如此放任他與外院的紈絝廝混,著實心痛。”方鶴勸道:“院長,而今之計,還是小心他強求外院的圖謀吧!個人之道不同,他……說句實在的,不幹我等事。”

    “聽你這麽一說,我倒真有些好奇他非外院不去的原因了。”風易行沉吟道,“隻不過外院實在不比內院,著實是無甚值得費盡心機奪取的東西啊。”

    “其實,外院並非沒有寶物。”方鶴似是想起了什麽,“當年不是為了安撫那群家族子弟,您在外院……”“五行輪離陣?”風易行大驚,“說來這五行輪離陣在內院都是一處寶地。莫非他真的在圖謀這個陣法?”“我不敢胡亂猜測。”方鶴小心翼翼地笑道。

    風易行微眯了眼:“結合張啟明的卦辭,且獨孤玄一定要去外院,思索下來,唯有這個五行輪離陣可以動到一些學院的根本利益。他若真是圖謀這個陣法,那我少不得要采取一些必要手段了。聽聞他與逸無塵關係匪淺。逸無塵身邊的那隻小妖獸也跟在他身邊,莫非是逸無塵的慫恿?”

    方鶴沒有接話。他不是風易行,隻是一個劍王小修,沒那份膽量妄談一個劍仙大能。

    “既然如此,隻能讓獨孤玄進入外院了。不過,通知外院的眾位導師,多留神一些。”風易行吩咐道,“並且也告訴他們,我們方寸學院重在育人,若那獨孤玄真是個可造之材,他們可不能怠慢。”方鶴答應下來,行了一禮,慢慢地退了出去。“八百年了,終於要到了。”風易行捏著木片,凝神沉思。

    “爺爺!”門外,一個年輕女孩推門進來,歡快地叫道,“剛剛方鶴大呆子怎麽一臉神色慌張地跑走了?”風易行忙將手放下,連帶著那張木片一起隱在袖口裏,臉色一凜,“連門也不敲門呀!”年輕女孩嘟起嘴,目光放在了桌麵上的那封信,便一手扯過去:“咦,這是什麽?”

    “別亂看!”風易行伸手抓來,塞進錦盒裏,又探手一抓,用錦盒表麵空間封死。

    “我看到咯。”年輕女孩狡嘿一笑,‘一切既定皆是因果,不可逆轉’,對吧?”風易行鼻中哼出一聲莫名的聲音。

    “這句話什麽意思?”女孩問道。“我是不會說的,你問也沒有用。”風易行把頭一偏。

    女孩咬著手指:“唔,那讓我猜猜看咯,一定是爺爺在外頭風流,拈花惹草,讓奶奶不高興了,於是離家出走。可是爺爺玩膩之後,覺得女人還是老的好,畢竟常言道薑還是老的辣嘛!但是任爺爺呼天搶地奶奶不為所動,還派人送一一封信回來,旨在告訴你‘你在外風流自作苦果,我們緣份已盡,不可回轉’對吧?咯咯,爺爺真是厲害。”

    風易行老臉一紅:“你瞎說啥?我是那種人嗎?”女孩考慮了一會兒,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啊。”風易行隻覺得兩眼發黑。女孩偷笑一下,義正嚴辭道:“好吧,爺爺,我知道此事必定有冤枉。”

    “當然”風易行悶哼一句。

    女孩笑道:“你告訴我怎麽回事,我幫你向奶奶澄清證明你的清白,怎麽樣?說不定經我一遊說,奶奶相信你是被強迫的,還會回來陪你這糟老頭子過日子呢!”“你才是被強迫的呢!”風易行一瞪眼。女孩道:“看來爺爺是不打算與我好好合作了?”“豈能為一老女人折腰!”風易行挺直身子。

    女孩拍手高聲道:“各位聽眾下午好。這裏是方寸神探辦案時間。傳承八百年老校人心惶惶,庭中棠樹開春落葉,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院長房中走出衣衫不整的慌張男子,院長桌上疑有前妻指斥淚書,這一切究竟是**的燃燒還是被強迫的無奈?下麵,有請……唔!”卻見風易行已一巴掌捂在女孩嘴上,靈力湧動將房門掩上。“小雪,就當爺爺求你了好不?”風易行拉下老臉。

    女孩把頭一揚:“還說不說是怎麽回事了?”“這……”見風易行仍有猶疑之色,女孩叫道:“各位師長同學!……”“行了。”風易行無奈搖搖頭,“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要宣揚出去。”“嗯,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女孩點頭。“再亂說話爺爺不理你了。”風易行哼道。“哦哦。”女孩應付道。

    風易行言歸正傳:“不知小雪可曾聽說過獨孤玄這個人?”“獨孤玄?似乎在哪聽過。”女孩一愣,“不過那應該在我很小的時候了。不記得誰和我說了,怎麽了?”風易行歎口氣:“獨孤玄不日將入我們方寸學院外院學習。”“外院而已。要麽是哪個家族子弟,要麽是個勉強夠格的草根。這麽關心他?”女孩不以為意。

    風易行道:“八百年前,方寸學院成立之初,曾有一個大陸頂尖靈算師推演過此地八百年氣運。欣欣向榮八百載,毀於這個獨孤玄之手。”女孩來了興趣:“看來這也是一個能人了。”風易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好歹你也是我的孫女,怎麽一點也不關心你爺爺的事業?”

    女孩吐了吐舌頭:“不過,一個小輩而已,能翻騰出多大的動靜?”“小輩?別忘了你也才十七八歲罷了。”風易行道,“一位天算師推演的天機,得到了帝劫的認可,豈能有假?”

    “那你打算怎麽辦?拒不錄用?”

    “難辦之處便在於此。”風易行臉上猶疑之色盡顯,“據方鶴打探,那獨孤玄乃是不世之才,三力同修,天資絕倫,日後必定是一方巨擎。這樣一顆好苗子怎能往外推?可惜他是個不祥之人,否則,方寸學院即便解散,也必定要全力培養一個獨步天下的高手。實在是讓人為難。”

    “所以你們打算把他安在外院?”女孩道,“不是我說你啊,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意這點名頭?一邊要防著人家,一邊又想抓著人家不放。寧可好苗子葬送在自己手裏,也不要他成為其他院校的招牌是不?我哪你說啊,這樣若即若離的態度不盡不會讓他放心修煉,反而會產生由衷的厭惡。怪不得方寸學院有滅門之禍!”

    風易行被數落的沒脾氣,隻是苦笑不斷:“不是我要讓他去外院,防著他,是他自己要求去外院的。不然的話,我直接動手把人綁來了。我一代劍仙坐鎮,會怕一個小輩翻江倒海?”

    “他自己要求的?”女孩兒一下子好奇起來,“那這個獨孤玄可真有意思。”

    風易行道:“我剛剛也正想他口口聲聲非外院不去的意圖是什麽,但奈何外院實在是沒什麽好東西———除了那個五行輪離陣,當然他也不太有可能動得了。故此十分困惑。”

    “這樣子啊。”女孩兒沉思,“假使他是闖下什麽大禍讓仇家追殺並牽怒方寸學院呢?”“這倒是有可能。”風易行道。但立即又挺了挺腰扳,“但有我一代劍仙坐鎮,想來可保方寸無恙。”

    女孩撇撇嘴:“連食仙都打不過,還這麽神氣!”此言一出,令得風易行miàn pí一緊——前些日子方寸學院八百年校慶,食仙在廚房裏掌勺,風易行念當年奪五行輪離陣之仇,進後廚找場子,結果被逸無塵一鍋鏟拍了出來,江湖上可是笑話了好久,現在回想,風易行依舊怒火中燒。

    “不過,一切就讓本方寸神探來了結吧。”女孩兒起身,身影在風易行眼中不斷高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