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若隱若現的車馬道蔓延向遠方，隔一段便是幾棵樹，最多見的是荒草、野花。兩個人、兩匹馬，在道上溜溜達達的走著。

    馬溜溜達達，人搖搖晃晃。君如玉、嫦娥二人都是一身勁裝，玄黑色的絲綢衣服在陽光下泛著光，彰顯著主人的不凡。頭頂著一頂鬥笠，遮住了光，嫦娥蒙了黑色的絲巾，隻露出一雙眼睛和一片額頭，她一邊走一邊唱歌，感覺自己的人生在這一刻才是最快樂的……可君如玉卻一點兒也快樂不起來。

    借一樣可以保命的東西，卻借來了一個姑奶奶。那可是一個天大的麻煩，不是去遊玩兒踏青的。

    可……這個女人他真的甩不脫。

    扶風身法很厲害。

    可這個女人的輕功也不差——她叫嫦娥，是可以飛天奔月的嫦娥，一身輕功早已經出神入化，是武林中最絕頂的輕功高手之一。他曾經親眼見到過嫦娥如一片羽毛一樣掠過百丈的懸崖，從一條瀑布的頂端飄落下底部，站在水麵上。這樣的輕功，已經不是人間的手段，比低階的修士的騰雲駕霧，都不逞多讓。所以，被嫦娥盯上，他是沒法子一個人偷偷的溜走的，他也不敢溜走。

    嫦娥的輕功雖好，但打架的本事卻差了一些，自己偷偷走，她必然要偷偷的追，索性還不如就直接走在一起，她反倒是安全一些。

    一根粗大的樹幹橫在路上，攔住馬的去路。嫦娥的眼中興致滿滿：“有人打劫，有人打劫誒……”

    “呔……站住。”十來個粗短的人物從前方的林子裏閃出來，手裏提著刀。君如玉看著好笑，問：“你們是打劫的？”

    “你家爺爺就是打劫的，把錢叫出來。道上規矩，錢和女人留下，你可以走了……”一個頭領看著嫦娥，眼睛就拔不出來了。嫦娥道：“那你們有沒有還聽過一個規矩？在江湖上，最不能夠招惹的，就是女人？”她忽而動了。她從馬上飛掠而起，就像是一片流雲一舒一卷，瞬息就在這些強到的頭頂上空飛掠了一遭，又一下倦鳥歸巢回到馬背之上。她對君如玉說：“你不是一直好奇婦人心是什麽嗎？這就是婦人心。”

    她說完話，那些強盜竟然就直挺挺的倒下了……他們的身體僵硬，肌肉僵硬，人已經死了。

    這就是婦人心，最毒婦人心。

    整個過程中君如玉都沒有看到嫦娥是如何出手的，隻是在一群強盜的頭頂飛掠了一周，人就死了。

    君如玉道：“你何苦殺了他們？”

    嫦娥道：“都成了好漢了，還有什麽不可殺的？”無辜不無辜？入了這個江湖，就沒有無辜之人。君如玉搖搖頭，不再說話，二人就繼續上路。“你的輕功越發厲害了……”輕功，從剛才那一掠看來，嫦娥的輕功已經超過了他。嫦娥聽他誇耀自己的輕功，喜上眉梢，說：“怎麽樣，做我的小男人，我教你啊？”

    “敬謝不敏。”

    “你氣死我了，月主不就比我小幾歲嘛……”嫦娥嘀咕一句，隻是“小幾歲”幾個字說的分外沒有底氣。月主今年二十四歲，足足比她小了九歲。但論及一身武功之厲害，輕功值高絕，她是一丁點兒的自信都沒有——人比人能氣死人。月主如神似魔，簡直就是女人中的bug！

    “那是幾歲麽？”君如玉也嘀咕一句。

    “我踢死你！”

    嫦娥抬腳就踢。

    君如玉連忙控馬，嫦娥這一腳沒踢他腿上，卻踢在了馬的身上。馬一吃疼就驚的狂奔，一下竄出十多丈才拉住。君如玉慶幸道：“幸好我武功不差，要不然你這一腳就要了命了。”

    嫦娥道：“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君如玉再度無語。

    夜臨。

    二人就在一個縣城的客棧住下來。第二天繼續上路。在去榆林的路上，一路都不消停，嫦娥就是一個移動的“麻煩”，各種各樣的麻煩，遇到人爭執，她也會跟著上去胡攪蠻纏，一會兒評判，一會兒卻跟爭執的人吵起來。去住客棧，會挑剔客棧的飯食差、浴桶不夠大、水不夠熱、絲綢不夠柔軟、舒適。房屋內的味道不夠好……總之，君如玉的頭都是大的，心裏隻能一次一次的祈禱這位大姐不要折騰了。

    然並卵……嫦娥依舊我行我素，就這麽一直到了榆林。君如玉和她說：“這裏是榆林，一些邪派修士會在這裏出現，你要小心點兒。”

    嫦娥道：“嗯，是啊，這裏是榆林……這裏的地頭蛇我都熟，你當老娘沒來過呢？安心吧，你要找的那個人畫像給我，三天、隻要三天，肯定會有結果！”君如玉無語道：“你就打算這麽直截了當的問？”

    “你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可對方極有可能是有厲害的背景的，這會很危險。”君如玉也知道沒什麽好的辦法，但直接問，太危險了。

    “修士也是人！”嫦娥盯著君如玉的眼睛，說：“他們也要吃飯，也要上廁所，不穿衣服也會冷，也會飽暖思**……所以，他們也有弱點。隻要有弱點，就不是不可戰勝的。而且，我不相信他們可以無懼我的婦人心。這天底下的毒，我不相信有什麽能毒的過婦人心。小君君啊，我信得過你，你也應該信得過我。”

    君如玉頭疼道：“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

    嫦娥忽然笑了，問君如玉：“小君君，你這是關心我嗎？今夜良宵美景，不如你我二人，嗯嗯……如何？”的的兩鬢皮膚稍微紅了一下，雖戴著黑色的麵巾，看不清麵容，那一抹羞澀卻掩飾不住：“姐現在可是黃花大閨女呢！”

    “……”君如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熱，“睡覺。”

    嫦娥的撩撥或許是真，或許是假，但有些事他卻不能做。

    嫦娥看著他躺下來，麵朝牆壁。

    嫦娥就在客棧窗邊的的桌子旁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水，隨意的抿著，看君如玉。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又是什麽時候呢？她記得那一年她是十八歲，女人最在意自己的年齡，最怕老，她想要忘記，可卻偏偏又記得最清楚。十八歲……那時候，君如玉多大呢？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