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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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快過來!”三叔急切的喊道。
段雨搖搖頭說:“把刀給我。”
“要什麽刀!”三叔吼道:“你隻是普通人,你救不了她!快過來!”
三叔和雲渺正在漸漸消失,一動也不能動,否則三叔拖也要把段雨拖走。不遠處女鬼還趴在地上掙紮,閃爍的白光愈發黯淡了,相信不一會兒就能爬起來。
“刀。”
“段雨!”三叔快急瘋了。
段雨沒有再說話,直接用行動表明了態度,他重新蹲下去,不顧雙手鮮血直流,用力拉扯著蜈蚣鏈條。
“瘋了,一個個都瘋了!”三叔嘴上罵著,從懷裏摸出貼身藏好的護身符,裹在剁肉刀的刀柄上,趁身體完全消散前,一把甩了過去,喊道:“活著出……”
話沒說完,三叔、雲渺兩個人就消失了,段雨一把接住剁肉刀,反手就一刀砍在蜈蚣鏈條上。
當的一聲,震得段雨耳鳴,他晃了晃腦袋,再看蜈蚣鏈條上多出一條印子,段雨估摸了一下,大概砍個幾十刀,就能把這鏈條給剁碎了。
一刀又一刀,他砍得汗都出來了。桑桑替他擦汗,帶著哭泣過後的濃濃鼻音說:“你不應該留下來。”
“我也知道不應該。”段雨說。
“那你還留下來?”
段雨抬起頭,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沒錯,段雨留下來一點用都沒有,穿界門已經碎了,就算他把鏈條砍斷又能怎麽樣,終究還是難逃被女鬼砍死的命。
但同樣,之前在閣樓,他被殺夫女鬼和嬰鬼堵在路上,沒人以為他能活下來,是桑桑衝出穿界門,丟出一根火柴救了他的命。
沒有應不應該,隻有想不想。
“我要是能早點預見你這樣的男人就好了。”桑桑歎了口氣,低聲說。
“阿豪對你不好?”段雨還記得那個看起來憨厚的男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是在外麵跟三叔匯合了,還是被困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桑桑抱著膝蓋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段雨剛要接茬,那隻被砍到一半的蜈蚣猛地躍起,撲向他的眼睛,一雙前顎在空中不斷閉合,格外滲人。
他一刀砍過去,結果劈了個空,隻好用手臂擋住臉,當即一股錐心的痛傳來,他咬著牙,將蜈蚣摔在地上,補上一刀,徹底劈成兩半。蜈蚣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死去。
段雨捂住胳膊,手裏的刀當啷掉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一下子就渾身冒出了冷汗。段雨一掀開衣袖,右手小臂上有兩個針孔大小傷口,傷口裏正不住往外流淌漆黑鮮血,一兩個呼吸的功夫,手臂就像氣球一樣腫脹起來。
有毒!
而且是劇毒!
桑桑一看,抓起段雨的胳膊,就要把毒吸出來,被段雨製止。
“少看點電視劇,你要是吸了一口,你也得死。”
毒性在幾個呼吸間蔓延,段雨感覺頭有點發暈,手腳也一陣冰涼,被咬的那隻手,更是一點知覺也沒有。更讓段雨絕望的是,蜈蚣鏈條沒有斷裂,反倒有一隻迅速爬了上去,重新將桑桑鎖住。
“段雨!”桑桑把裙擺撕開,裹成一團布,“把我的腿砍斷!”她說完就把布團叼在嘴裏,死死閉上了眼。
段雨被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逗得想笑,瞥了眼不遠慢慢爬起來的女鬼,左手撿起刀,踉蹌的站在桑桑身前。
“不用了,有人已經要過來幫我們了。”
刀尖指向的位置,殺夫女鬼正極為扭曲的爬行。她後背著地,四肢翻折,像一隻巨大的蟑螂。
殺夫女鬼尖叫一聲,段雨就感覺左手一陣滾燙,刀柄上的符咒化為飛灰,片片燃盡,燙的他不得不鬆開手。女鬼迅速爬了過來。
其實女鬼根本不用著急,毒液的作用下,段雨的意識模糊,最多一兩分鍾,他就會變成一灘爛肉。
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了段雨,是桑桑。
做了一輩子的單身狗,沒想到臨死前還能牽一下妹子的小手,段雨緊緊握住,然後鬆開——
他還沒有放棄,即便隻剩下一隻拳頭,即便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中最為動聽的聲音。
他無法用一兩個詞匯來形容,如果真要說起來,就是“天籟”。
天籟般的嗓音就說了兩個字:
“劍來。”
段雨麵前的空間,竟出現了裂痕,一把短劍憑空出現!
女鬼近在咫尺,段雨也顧不得哪來的寶劍,他一把抓住劍柄,一瞬間一股暖意從劍柄傳遍全身,他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充滿了力量。
段雨沒學過什麽劍法,短劍落在手裏,就是掄圓了,直接劈在女鬼腦袋上!
咕嚕嚕,一顆頭顱滾落在地,女鬼冰冷的爪子就懸在半空中,一秒、兩秒,最終撲通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
這是……死了?
段雨低頭看了眼,這到底是什麽劍?剛才說話的人又是誰?
“小心上麵!”
段雨還在為短劍的威力震驚,就聽背後傳來桑桑提醒。一抬頭,頭頂的天花板不知何時出現了裂縫,一隻隻惡鬼正在從縫隙中爬過來,其中為首的就是段雨的“老熟人”嬰鬼。
不止天花板,地麵也開始震動起來,砰砰幾聲,玻璃碎裂,外麵濃濃的黑霧頃刻間就湧進來,發出陣陣嘶吼尖叫。
這鬼地方要塌了!
段雨扭頭衝向桑桑,一劍劈開腿上的鏈條,這時一扇蔚藍色的穿界門打開,門後是三叔和……雲渺?
雲渺依舊是之前的裝束,但整體的氣質卻完全不同。之前的她是一個有點呆萌、有點熱血的女孩,而現在的她麵無表情,眼神中透露出的都是冷漠和……殺意!
短短幾分鍾,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快走。”
後麵群鬼已經爬了進來,整棟凶宅在劇烈的搖晃,隨時都會坍塌,他抱起桑桑,衝出穿界門,穿界門在最後一刻封上。
又是精神一陣恍惚,段雨眼前的畫麵再次變得昏黃。他又被拉進女鬼的回憶中了。
女鬼不是死了嗎?為什麽還讓他看到幻覺?
段雨不明所以,但很快就被眼前的回憶所吸引。身體的主人穿了一身大紅旗袍,旗袍上繪有雙魚、富貴花,行走間,豐腴的臀部搖晃,白皙大腿若隱若現,格外靚麗誘人。
旗袍?
段雨印象裏,在光緒年間,旗袍價格昂貴,能穿得上這種綢緞旗袍的隻有富家太太,尋常人家一件麻布衣服就要穿上數年。女鬼生前一直跟著他沒用的丈夫,她哪來的錢?
很快,段雨的疑惑就得到了解釋。
小巷拐角迎麵走來三個男人,為首的男人一臉猥瑣,穿著到是不凡,他一人一腳把身邊的小弟趕走後,邁著四方步,走到了女rén miàn前,一雙賊眼上下瞄著。
“看什麽看。”女人說。
“娘子,你穿這身,可真美,看得我眼睛都舍不得閉起來。”男人說著就要抱上來,被女人一把推開,她問:“大白天呢!我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了嗎?”
“白天不行……那晚上就可以咯?”男人說著,那時候人們穿衣服都比較寬鬆,段雨瞥了眼,這猥瑣男那塊鼓起來一大塊,估計腦子已經被精蟲占領。
“看你表現。”女人曖昧的說,又一次說:“東西。”
男人揮揮手,躲在後麵的小弟立馬奔過來,遞上一個長條布袋。
“以後這種東西讓他們倆跑腿就行,你這麽漂亮,還是不小心傷到了哪,還不得心疼死我。”
第一視角的段雨都快惡心的吐出來了,要不是控製不了這具身體,他早就一腳踹過去。
“東西拿到了,我回去了。”
男人一聽這話,急了,追上去說:“哎,別走啊。時間還早,我聽說民雪路那家胭脂店,又進了不少洋人貨,我帶你去轉轉。。”
“我還要回去做飯。”
“做飯?”男人撇了撇嘴說:“給那種爺們做飯?我都覺得髒了你的手,他根本配不上你,娘子,你什麽時候把他踹了,跟我在一起啊?”前半段說的還挺對段雨胃口,可說道後來又是一副猥瑣表情。
“明天。”
“明……啥?明天!”猥瑣男激動的差點蹦起來,本來就幹瘦,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活脫脫一隻吉娃娃。
“對,明天。明晚你來我家。”
說完女人就走了,留下猥瑣男一個人興奮難耐。
轉過一個拐角,女人依靠在牆角,抽出布袋裏的東西,這東西段雨極為眼熟。
剁肉刀。
刀刃映出女人的臉,依舊是那張鬼臉,此刻看來跟凶宅中的女鬼幾乎沒有半點不同了。段雨心中就一沉,明白當年的慘劇終究還是要發生了。
段雨之前看過這麽一份資料,麵對家庭暴力,很多女性一直在隱忍,因為不少父母覺得女人離婚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非但不會幫女兒說話,反倒說她做的不對。於是天大地大,卻沒有一個人能幫助她們,最終走上了以暴製暴,犯罪的道路。
這還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古代就更不用說了。段雨隻看到了片段,女人卻是親身經曆了十多年的痛苦。
甚至段雨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叫好:殺吧,殺了那個混蛋!
第二天晚上,段雨默默看著女人剁餃子餡,豬肉白菜餡,她剁的很認真,就像學生提前溫習功課一樣認真。
一天的時間,段雨沒有看到她的女兒園園,家裏也沒有園園相關的東西。女兒去哪了?段雨不知道,但他猜測這或許就是女人變化的原因之一。
門推開,一個身影走進來,依舊是一身酒氣,依舊是滿身肥膘,除了更令人厭惡之外,段雨沒有發現這個男人身上有一點變化。
“飯怎麽還沒好!”
丈夫罵了一句,剛要往臥室走,下一刻又折回來。
“你這把刀哪來的?”
“買的。”
“買的?還想騙老子,家裏哪有錢給你買刀子!”丈夫雖然個混蛋,但還有點自知之明,喝問道:“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小白臉送的!”
還沒等回答,就是一巴掌抽上去。
但這一次,女人沒有被擊倒,更沒有哭。
她在笑。
恰逢這時,門外也傳來了聲音。
“艸尼大爺的!敢打老子的女人!上!給我往死裏****!”
三四個粗壯漢子撲上來,直接就將丈夫按到在地,丈夫一身肥膘看著唬人,實際上長年的飲酒,早就將他的身子拖垮,被人按住後,除了喘氣叫罵外,一動也不能動。後來,一個仆從聽不下去,脫下襪子,就塞他嘴裏。
“把他綁起來。”女人說。
猥瑣男乎喝小弟,拿繩子把丈夫綁死,這才一臉淫笑對女人說:“你看,這地方烏漆墨黑的,回我宅子去,今晚我們好好親熱親熱。”
猥瑣男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女人的軀體,這還沒上手呢,腦子裏就在翻雲覆雨,褲子下麵又鼓起一塊。
他正在這意淫呢,卻聽女人指著丈夫說:“不,我就要在這,當他的麵。”
猥瑣男一聽,先是一愣,轉而樂的合不攏嘴。
果然shǎo fù就是不一樣啊,當著丈夫麵做,比他那十幾房的姨太野多了,著實是對他的胃口。當即,猴急的把外麵的大褂脫掉,扭頭一看幾個小弟還發楞,罵道:“老子要辦正事了,還不滾!”
待人散去,猥瑣男幾下就脫得精光,伸手就抱,可惜迎接他的不是溫暖的**,而是一把冰冷的刀子!
一刀捅進肚子裏,猥瑣男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就沒了性命。
“你玩弄了無數的女人,該死,不過你幫過我,所以我給你一個痛快。”
撲通猥瑣男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女人走向丈夫,凶厲的男人,此刻卻像一隻被嚇傻的小白兔。
“別急,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
女人從床底下拖出xiāng zǐ,打開後,裏麵赫然就是一個罐子,也就是最後在男鬼胸口位置的穿界門。
“果然是你媽媽的骨灰。”女人打開蓋子,陷入回憶,許久後才說:“她是個好人,可惜生了個你這樣的兒子,沒有享福就走了。”她捧著罐子蹲在男人身邊,低聲說:“如果你有關心母親的一半,來關心我們母女,你也不會把自己女兒賣了當喝酒錢。”
咚——咚——
剁肉聲回蕩在整棟房子內,直到最後一刀,丈夫的腦袋被砍下來,段雨終於從回憶中得到解放。
他和桑桑同時摔在地上,長達兩天的幻覺,現實中僅僅是一瞬間。他晃了晃頭站起來,在巷口一輛車猛然挺住,車窗搖下來,駕駛座上是阿豪。
“快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