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刀。”

    廟門外的空地上，詹對慎說道。

    慎依言走到詹麵前，將背後的兩把刀解下，遞到了詹麵前。

    兩把刀，外觀氣質迥異。

    其中一把，刀鞘由銀灰色的“尅迪克斯”塑板製成，做工考究的碳化纖維刀柄在清晨的陽光下光彩奪目，顯得頗為酷炫。

    刷！

    詹抽開了刀鞘，寒氣逼人的刀身如鏡麵般映照出自己蒼老的麵龐，他輕聲讚歎道：“上好的艾歐尼亞鋼，你一天要擦好幾遍吧。”

    “三遍。”慎比劃了個手勢，笑著答道，他很喜歡這把刀，聽到師伯誇讚，心裏也樂嗬。

    詹將刀鞘合攏，還刀於慎，又接過了另外一把刀。

    這把刀，有著古樸無華的烏木刀柄，而刀鞘則是由略顯花哨的雞翅木製成，雖然材質看上去不算舊，但整體的質感卻像是經曆了極為漫長的歲月，仿佛是盜墓者從某個古代將軍墓葬中挖出的寶物。

    剛才慎對抗辛德拉時，用的就是這把刀，因而上麵還沾有一些土屑，尚未來得及擦拭。

    詹並沒有打開這把刀，隻是雙手分握鞘與柄，感受著刀身湧動著的靈氣與能量。

    “這把‘魂佑’的靈力越來越強了。”詹笑道：“要不是這把刀，辛德拉剛才未必會輸。”

    慎臉上的笑容此時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詹說的沒錯，如果剛才用的不是這把刀，勝利者應該是辛德拉。

    “孩子，隻看到你用刀，你會用劍嗎？”

    “師伯，我會的，我用刀戰鬥時，偶爾也會使出一些劍招。”

    “很好，忍術的戰鬥方式本就不拘一格，我再送你一把wǔ qì。”

    慎看到詹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再慈祥，轉而變得冷峻鋒利，冷冷地戳向自己。

    一瞬間，他呆住了，感到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動，心房猶如被千刀萬剮般疼痛難忍，他本能地要避開詹的目光，眼皮卻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也無法操控身體轉身。

    詹的瞳孔越來越細，像是遠古惡龍的豎瞳，最後由圓形慢慢地化為兩把劍的形狀。

    慎看到豎立在詹瞳孔裏的劍逐漸緩緩旋轉，劍鋒直指自己，倏然刺來！

    他平日裏個性樂天爽朗，但多年來對於均衡之道的苦苦探索，同時也使得其性格被曆練得穩重成熟。

    縱然如此，他也忍不住想要驚呼。

    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一瞬間，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慎眨了眨眼，發覺自己恢複了行動能力，眼前的詹麵帶微笑，和顏悅色地看著他，隻是眉宇之間，疲態盡顯，兩鬢白發間帶著汗水浸透的濕意，像剛剛經曆過一場凶險的惡鬥似的。

    慎感受到自己多出了一件wǔ qì。

    這wǔ qì不在手上，而在他身體裏。

    那是一把劍，由自己體內的查克拉凝聚成的一把劍。

    默神色有些不豫，說道：“詹，你犧牲修為，為孩子洗鑄魂刃，要想恢複實力，至少也需三五年，跟著我們回島吧，萬一遇到什麽危險，咱們的教眾、我，我的孩子徒弟都能保護到你。”

    詹邊拿著手帕擦汗，邊“哈哈”笑著說：“不用了，我也有徒弟，她比你的兒子和徒弟都要厲害些，我沒什麽好擔心的。”

    默也隻能悻悻地笑著，眉宇之間，難掩內心疑慮擔憂，卻也是無計可施。

    詹是暮光之眼，看到的東西更多，做出的決定與安排也更接近均衡之道；既然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自己再怎麽爭取也是徒勞。

    “默，我要開啟暮光之眼，你跟著我一起去看一看。”詹緩緩起身，走向廟門。

    …………

    …………

    廟裏一間簡陋小屋子裏，詹和默相對而坐，皆雙目緊閉。

    詹的眼睛睜開了，顯得有些浮腫，發出幽藍昏暗的熒光。

    他開啟了暮光之眼。

    不久，他們將看到許多現在正在發生的，冥冥之中對符文之地的未來會有重大深遠影響的事情。

    二人周遭環境開始發生變化。

    四周的牆壁倒塌了，天花板像是被燒化掉的烙鐵，中間出現了一個逐漸膨脹的大洞，越來越大，直至消失，顯出了頭頂晴朗無雲的穹頂。

    外麵傳來呼嘯的風聲，溫暖逐漸升高，環境變得酷熱難耐

    此刻，他們身處於大沙漠中，不遠處，走來一個身著恕瑞瑪遊牧部落服飾的身影，那是一個粗眉毛，褐色頭發的小女孩。

    她在沙海中踽踽獨行，朝著不遠處的一片水草豐茂的綠洲方向。

    一陣寥廓的嗚嗚作響，原本就已經很大的風勢陡然急劇增強。

    天邊的雲朵下，一道流沙織成的渾黃巨浪朝這邊奔騰而來，席天卷地，氣勢駭人。

    這道巨浪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巨大的黑影已經遮住了小姑娘周遭刺目耀眼的陽光。

    眼看下一刻，小姑娘就要被卷入這凶險莫測的泱泱沙塵中，很快就要再也尋不見這嬌弱的身影了。

    她臉上顯露出驚慌恐懼的神情。

    轟嗡！

    沙海中爆出一聲令人心裂膽寒的巨響。

    如噴泉一般，她身前，大量沙子陡然衝向高空，地上突兀地橫亙出一道宏偉寬廣的岩石高牆，滔天的流沙浪濤拍打在這這麵巨牆上，嘩啦啦散落一地；如憤怒戰馬般的勁風不要命地撞在這麵巨牆上，結果頭破血流，無功而返。

    小女孩看著身前這麵使自己免於被沙塵暴所湮沒的巨牆，心有餘悸的麵色下，似乎還隱著更深的憂慮和恐慌。

    巨牆慢慢倒塌，沙漠仿佛是被卷進了巨大的旋渦，沙子越來越少，地麵變得平整光澤，最後逐漸化成大理石材質的室內地板，小女孩的身影也慢慢消散了。

    二人身邊的環境再次發生了變化。

    地板上冒出了牆壁，這些牆壁像是爬山虎的枝蔓一樣向上生長著，長到合適的高度便停了下來。好似枝頭吐新芽，高牆頂端結出天花板和華麗的吊燈。地上如雨後初筍般地升起了一排排書架，不遠處的地麵上鑽出來一張張長方書桌和椅子，幾個人坐在書桌前，或埋頭苦讀、或奮筆疾書。

    顯然，這是一間規模可觀的大型圖書館。

    在他們身前不遠處，有一位麵容豔麗的小姑娘，手裏正在翻看著一本布滿密密麻麻的恕瑞瑪古語的古舊卷軸，她的麵容沉靜，認真地翻閱著，突然，眼中躍出了驚喜的神采。

    然後天花板和華麗吊燈就像是緩慢枯萎的花朵一般，從二人頭頂裂開，空中出現了朵朵白雲和清澈燦爛的晨輝，圖書館裏的豔麗女孩和那幾個讀書人的身影像是融化的雪人，逐漸消散不見；那一排排書架、一張張桌子像是調皮的鼴鼠，迅速地鑽回了地下。

    原本帶著不規則紋路的灰白大理石地板逐漸被平整光澤的黑曜石地麵所取代，這裏是一個空曠廣場，不遠處的地麵上樹立起一個巨大的白石鑄成的星盤，仿佛是曆經了千萬年歲月的參天古樹。

    幾個修士端坐於廣場上，星盤下立著一位幹枯黑瘦的白衣老人和一個身著淡藍色鬥篷，麵容白淨的青年。

    這是普雷希典的神諭學院，盛產預言家的地方。

    這位風燭殘年的黑瘦老人，就是幾天前剛見過的，夢見死亡的新讚長老。

    此刻，他正跟身邊的年輕人討論另一個古怪的夢境。

    “長老，我走在荒蕪的死地，這股聲音不知從何而來，一直在叫喚：‘快來吧，快來找我，這是你最好的歸宿！’，這聲音很低沉，有些沙啞，一點也不好聽，但卻不知為何，我卻感受到了極大的yòu huò力，仿佛是妖嬈美豔的dang婦在耳邊吐氣如蘭……我已經被這道聲音困擾了三個月了。”

    “馬爾紮哈，你再等等……讓這個夢再清晰一點……”新讚長老的語聲依然是那麽的有氣無力。

    環境再次發生變化，周圍變得寒冷，風雪在二人身前鼓舞著，這裏是廣袤無邊的冰原，不遠處一隻白色的巨熊怒吼著朝他們狂奔而來……

    …………

    …………

    默和詹就這樣端坐著，不斷地抵達去過或沒去過的地方，不斷地看到認識或陌生的臉孔……

    最後的最後，暮光之眼將他們引領至終點……

    這裏綠草如茵，遠遠能望見色彩絢麗的植物與房屋，一個身材偏瘦的少年，在班德爾城某個社區的一處偏僻角落。

    他雙掌對準麵前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大喝一聲，繼而奮力平推，雙掌噴射出若有若無的魔法能量，小石頭應勢翻滾了一小段距離。

    他“哈哈哈”地放聲大笑，顯得欣喜若狂。

    看著少年備受鼓舞的模樣，默有些啞然失笑，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初學忍術時，第一次動用查克拉劈開一塊巨石時，那種歡呼雀躍的心情。

    可麵前的這少年，看樣子，也隻不過是剛剛掌握了粗淺微弱的魔法，運用起來很不熟練，威力也小得可憐。

    可為什麽暮光之眼會看到他？

    這麽一個弱小的少年，又能對未來的局麵有什麽影響？

    默微感訝然，做了一個決定：

    去一趟班德爾城，看一眼這個少年。

    好了，“山雨欲來，黑暗侵襲”係列完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