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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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灑在了紫陽山問道宮的竹林裏,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陸軒伸了伸懶腰,望著窗外的陽光。昨晚離開父親後,陸軒因為太累,睡得死死的,總算把昨天經曆的一切暫時忘掉。
昨天夜裏也是陸軒睡覺時唯一沒有受到體內妖火侵擾的一次。自從昨天吞下了那顆怪異的珠子,陸軒發覺體內的妖火好像地被那顆珠子化了幹幹淨淨。
陸軒盤腿坐著,試著運了一下氣息,漸漸地,奇經八脈中,一道暖流隨著氣息在體內遊走,有那麽一瞬間,陸軒覺得自己好像能控製這股炙熱的火一樣的氣息。
穿過長長的走廊,陸軒向觀月閣走去。觀月閣裏空蕩蕩的,沒有陸青雲的身影。
“爹,你在哪裏?”陸軒叫了一句,除了回聲,沒有任何回應。
陸軒跑著找遍了整個問道宮,沒有找到父親,也沒有其他師兄弟的身影,“掌門師伯、淩師叔、周師兄……”陸軒不停地叫著,仿佛一夜之間,這些人都離開了,沒有人叫上他。
陸軒看著整個空蕩蕩的紫陽山,心裏升起了極大的恐懼,向著玉虛宮廣場跑去。
廣場上,依然是昨日的場景,雜亂的屍體沒有人清理,發出了陣陣惡臭,斷壁殘垣中,一襲紫色道袍的身影正站在廣場邊上。
陸軒看清了那個人正是掌門嶽明陽。
“掌門師伯!”陸軒向嶽明陽叫了一聲,高興地向他跑去。
嶽明陽回過頭,看見了陸軒,臉上一愣,似乎有點出乎意外。
嶽明陽從昨天夜裏一直到今天早上,都在為放棄紫陽山做好準備,幾乎都忘記了山上還有陸軒這個孩子。
嶽明陽想起了昨晚淩肅風失手殺了陸青雲,臉上神色變了變,不過他心裏還是很奇怪為何淩肅風走時沒有叫上陸軒。
這個一直若有若無的孩子,隻怕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嶽明陽隨即想到了什麽,心裏又不安起來。紫陽門佯裝被滅門一事,陸軒這孩子一直都知情,童言無忌,若被這孩子泄露了秘密,豈非前功盡棄?
嶽明陽環顧四周,此時整個紫陽山都沒有其他人,若趁此時,將陸軒……死人是不能開口說話的,而他嶽明陽也不用背負shā rén的罪名。
嶽明陽的右手舉了起來,電光石火間,陸青雲墜下懸崖的身影在他心頭閃過,再看看陸軒那完全無邪的孩子般的笑臉,罪過,罪過……嶽明陽心裏默念著,身為一個正道弟子,居然想要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實在是與魔教無異。
嶽明陽覺得自從偷偷修煉了魔教的那本心法秘籍以來,心中的惡念便會時不時地出現,看來,以後自己的這雙手,是絕對不能再碰那魔教的東西了。
嶽明陽剛才舉起的右手此時輕輕摸在了陸軒的頭上。
“掌門師伯,師叔師兄他們哪裏去了?我爹呢?”陸軒仰頭問道。
嶽明陽心裏不知怎麽回答,隻呆呆地望著海棠軒的方向。
嶽明陽知道,今日各大門派都會齊集天龍門,商量昨天發生的這件震動天下的事情。剛才嶽明陽正準備禦劍飛往天龍山,現在卻被陸軒打亂行程,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你爹走了,其他人也都走了。”嶽明陽敷衍道。
“不,我爹走了不會不叫我,你騙我。”陸軒小聲哭著道。
嶽明陽本來被紫陽門的事攪得心煩意亂,現在又無故平添了陸軒的蠻纏,心裏更加有氣,便隨口道:“你爹背叛了紫陽門,加入了魔教,不會回來了。”
嶽明陽本想隨口一說,嚇一嚇陸軒,好斷了他找爹的念頭,沒想到陸軒當了真。
“不,我了解我爹,他不會背叛我們,更不會加入魔教。”陸軒道。
“哼,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麽知道你爹不會?要找你爹,自己一個人去黑火城那裏找去。”嶽明陽生氣地說道。
“不,我爹不會……”陸軒痛苦地跪著,“絕不會,絕不會……”
嶽明陽看著陸軒,也不理他,手中祭起了紫墨劍,對陸軒道:“師伯現在要去天龍山,如果想跟著來,就抓緊了,否則,你就一個人呆在這裏。”
“不,我不走,我要找我爹。”陸軒低著頭道。
“好,那你就一個人呆在這裏,不過,我可告訴你,這裏昨天死了這麽多人,我不敢保證晚上這裏會不會有什麽東西出現。”嶽明陽繼續嚇唬著陸軒。
陸軒看了看周圍,幾隻黑色的烏鴉嘎嘎地叫著飛過,廣場周圍,不時有陣陣陰風吹過。
陸軒畢竟還是個孩子,心裏頓時害怕起來,抹了抹眼淚,一聲不吭地站上了紫墨劍,跟著嶽明陽,離開紫陽山,向著遠方飛去。
紫陽山下,三過鎮。
山上的濺玉瀑布,傾瀉在山腳的一個小湖上,湖水流向的,是鎮上唯一的一條河名字叫做幻河。
幻河北邊,便是鎮子裏的集市,此時顯得很冷清。一座石橋橫跨過河,幻河南邊,石橋附近,有一家鎮上出了名的醫館“仁心堂”。
仁心堂的老板,便是有著“仙醫”之稱的牛仙醫,此人四十來歲,一把胡子,醫術極高,可以妙手回春,深得鎮上的老百姓尊敬。
昨日的仙劍大會,使得三過鎮這個偏僻的小鎮一下子熱鬧了不少,可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據說鎮上的有些人被嚇破了膽,連夜舉家搬走。
牛仙醫自然也聽說了仙劍大會上發生的事,本以為會有很多正道弟子受了傷來醫治,便通宵不閉館,可惜左等右等,竟等不來一個正道弟子。
站在醫館大門前的是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正在數落著牛仙醫,此人便是牛仙醫的夫人,據說年輕的時候還很漂亮,嫁給了牛仙醫之後像變了一個似的。
鎮上的人經常看見牛仙醫夫妻倆吵架,但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哎,死老頭子,這一大清早便有人在河邊洗衣服了,真勤快啊,這不河裏還漂著衣服呐。不像某些人,三天都不換衣服,臭死了……”牛夫人抓了一把瓜子,邊磕邊對著櫃台裏的牛仙醫說道。
牛仙醫心裏奇怪,自己在這裏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發現有人大清早在河裏洗衣服,便走出醫館,來到河邊看看。
天色還不明朗,牛仙醫隻能模模糊糊看到河中確實漂著一個東西,好像是一個人。牛仙醫拿起河邊的竹竿向那件衣服捅了捅,確定是一具浮屍。
“臭婆娘,你眼睛長在瓜子上了吧,這哪裏是衣服,分明是一個人。”牛仙醫抱怨道。
“死老頭,你撞邪了吧,大清早地看到死人。”牛夫人不依不饒地說道。
“臭婆娘,你家老頭子從醫這麽多年,摸過的死人比你吃的鹽還多,絕對不會錯,是個人。”牛仙醫邊說邊將那具屍體拉了上來。
“我說你真是死腦瓜子,隨隨便便拉個死人到家裏來,小心吃官司。”牛夫人道。
牛仙醫沒有理她,將屍體抬回屋內,點了燈仔細查看。
“咦?”牛仙醫小聲叫了起來,“這不是陸大恩人嗎?怎麽會這樣……”
牛夫人也圍了上來,摸了摸屍體的心口,“哎呀,心跳都沒有了,老頭子,還有救麽?”
牛仙醫搖了搖頭。
“嘿,你不是號稱仙醫嗎?怎麽這回犯難了。”牛夫人譏諷道。
牛仙醫搖著頭道:“我能阻止凡人不下陰曹地府,可不能將陰曹地府裏的鬼魂拉上來,這人被極其陰毒的功力所傷,都傷在致命處,且在水裏泡了這麽久,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那現在該怎麽辦?天亮了會被人發現的,都怪你多管閑事。”牛夫人急著道。
牛仙醫雖然平時很怕老婆,但這時卻扯紅了脖子罵道:“死老太婆,你鬼迷心竅了,你忘了當初陸大恩人是怎麽對我們的了嗎?沒有陸大恩人,你我的命,咱兒子的命,不都被那狐妖給勾走了嗎?現在你倒好,吃幹抹淨不認賬,臭婆娘頭發長見識短……”
牛夫人被罵得不吭聲,挪到屍體旁邊,不服氣地說道:“好,你有理,你見多識廣,那你說說究竟是誰下的毒手?”
牛仙醫心裏也覺得這點很奇怪,自從醫以來,牛仙醫接觸過不同的傷情,正道魔道兩派的武功造成的後果不一樣,久而久之閉著眼睛也能知道來人被何種路數的武功所傷。如今從陸青雲身上的傷口來看,牛仙醫竟分不清究竟是哪一派的人下的毒手。
牛仙醫沒有回答牛夫人的話,隻伏在陸青雲屍體旁,哽咽道:“恩人走好,你放心,隻要我牛仙醫還有一口氣在,定要找出害你的凶手,告慰你的在天之靈。”
牛夫人也站在旁邊,抹著淚,眼睛紅紅的。
“我說,你昨晚一夜沒睡,早點去休息吧,這裏我看著,等下我還要去那邊買副好點的棺材,將恩人安葬。”牛仙醫對著牛夫人道。
“我去買。”牛夫人不等牛仙醫發話,屁股一扭,徑直向門外走去。
牛仙醫看著牛夫人的背影,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看陸青雲的身體,那順著桌邊垂下來的手,好像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