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鬼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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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一個人的身影閃了過來,紫色的道袍迎風飄蕩著。

    “畜生,跪下!”來人言辭嚴厲地對淩肅風喝道。

    淩肅風跪了下來。

    “你——”,嶽明陽氣得說不下去,“同門手足相殘,還算得上是我正道弟子嗎?”

    “我錯了,請掌門師兄責罰!”淩肅風囁嚅道。

    嶽明陽舉起右手,對著淩肅風的天靈蓋,就要拍下去。然而,嶽明陽的手一時僵住,遲遲沒有打下去。

    “罷了,生死有命,如今紫陽門頻遭大難,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嶽明陽緩緩說道,聲音略顯悲切。

    “師兄——”淩肅風跪在地上,抱住嶽明陽的雙腳,“我……我給你丟臉了。”

    “肅風,”嶽明陽扶起淩肅風,“這麽多年來,你是我身邊最信得過的人,你可知,我剛才之所以動怒,除了你下手過重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淩肅風不解地看著嶽明陽。

    “這幾年來,你已經突破天遁劍法第九重了吧。”嶽明陽道。

    淩肅風點點頭。

    嶽明陽臉色蒼白,顯得有幾分憔悴,仿佛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

    “我曾經跟你說過,天遁劍法第九重,有著致命的破綻,這破綻之處便位於頭頂的百會穴。當初,我也是被這個問題所困擾,直到在一次攻打魔教的分支時,我無意間獲得了一本魔教的心法秘籍。”

    “當我打開那本魔教的秘籍,竟不敢相信,秘籍上的記載的修煉心法,竟與我紫陽門的天遁劍法隱隱互補,我猜想,或許是當初,祖師無量子拿到的那本無名秘籍殘缺的前半部分,落入了魔教之手,魔教將其融入了自己的秘籍中……”

    “我當時大喜過望,急忙找到師父,向師父說明了一切,沒想到師父頑固至極,非但沒有采納我的意見,還大罵我不走正道,要我當麵焚毀那本魔教的秘籍,還罰我麵壁了三日。幸好我先前將那本秘籍偷偷拓了另一個版本,然後瞞著師父,私下修煉,漸漸地我終於克服了天遁劍法的這個破綻。”

    “那本魔教秘籍,雖然與我紫陽劍法有淵源,但畢竟傾注了魔道的東西,若深入修煉,最後免不了會走火入魔。正是如此,我對其也是淺嚐輒止,作為對紫陽劍法的補充,並未深入研究……”

    淩肅風呆呆耷拉著頭。

    “這些年來,你在我身邊忠心耿耿,我見你也突破了天遁劍法第九重,便將這秘籍心法傳授與你,可你竟本末倒置,深入修煉魔道心法,反而將我紫陽門的正道劍法作為輔助,如果長期以往,你將墮入魔道,若真有那麽一天,休怪師兄我下手無情!”

    淩肅風跪在地上,默默聽完了嶽明陽的話,良久才道:“師兄,你放心,我發誓以後決不再修煉魔教的任何武功,如違此誓,就罰師兄你親手殺了我!”

    “慢,淩師弟,不可再發這樣的毒誓,師兄相信你。”嶽明陽拉起淩肅風,“這些年來你在我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師兄都看在眼裏。現在,師兄也要拜托你一件事。”

    “但憑師兄吩咐,我定萬死不辭。”淩肅風道。

    “我要你今晚便帶領紫陽門剩餘弟子,即刻趕往南海三島九洞,注意必須隱蔽行蹤!”

    “現在?為什麽這麽急?”淩肅風不解地道。

    “因為我們真正的敵人太過強大,為避免夜長夢多,你們即刻啟程,好為我紫陽門保留一點實力,不過記住,要喬裝打扮,不可禦劍飛行!”

    “你們?這麽說,師兄你不跟我們一起去?”

    “沒錯,我不走。”嶽明陽道,“我要留下來,去做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師兄是想單身匹馬去找魔教報仇,不行,我也要跟著去!”淩肅風自告奮勇地說道。

    “你到現在還認為仙劍大會發生的事是魔教的人幹的?”嶽明陽問道。

    “難道不是?”淩肅風一臉疑惑。

    嶽明陽從身後,拿出了那枝在廣場上找到的枯萎的花。那朵花除了花瓣,全身皆已發黃,紫色的花瓣中央,略帶白點的花蕊隱yǐn xíng成了一個人臉。

    “很漂亮的花是不是?你可知道這花的名字?”嶽明陽輕輕撫摸著那朵花道。

    淩肅風搖了搖頭。

    嶽明陽歎了一口氣,口中緩緩吐出了三個字:“鬼鱗花!”

    “這便是天龍門所獨有的鬼鱗花,江湖上幾乎無人知曉。”嶽明陽接著道。

    “怎麽會這樣?原來是沈玉龍幹的好事……”淩肅風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拳頭握得緊緊的,“不過既是如此,師兄你怎麽會知道……”

    “哼,那沈玉龍自以為聰明,可以瞞天過海,殊不知自己身邊,也有極大的疏漏。”嶽明陽不屑地說道,同時腦海裏閃過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流出的淚水,映出了漫天的梅花。

    嶽明陽將手中的那朵花的葉子扯了下來,“天龍門的上一任掌門漱正陽,傳說武功修為已趨化境,卻在人生巔峰急流勇退,讓位於沈玉龍,甘居人後,你可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淩肅風搖了搖頭。

    “漱正陽將天龍門一手發展壯大,然而天龍門並不能滿足其心中的夢想。漱正陽對武功境界的追求已達到癡狂的地步,整天遍遊絕地險境,采集百草奇藥,想要找到一種使武功修為突飛猛進的方法。”

    “漱正陽不顧危險,屢屢進入那些無人涉足之地,有一天竟冒險進入了西北蠻荒的幽暗之叢,在那裏漱正陽遭到了眾多巨蛇的圍攻,多得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蛇群,一齊向漱正陽攻擊。那漱正陽武功甚是了得,竟在蛇群裏殺出一條血路,但也身負重傷,還受了毒蛇的劇毒攻擊。”

    “漱正陽當時頭暈腦脹,某一刻覺得自己今日便要命喪於此,這時,漱正陽看到了自己身邊,爬過一條巨大的也是身負重傷的蛇,那蛇口中銜著一枝紫色的花。漱正陽以前聽人說過,某些有靈氣的動物臨死前會找到治療自己的藥物,‘蛇銜花,鹿銜草’,都是這世間少有的珍品。”

    “漱正陽強忍傷痛,祭起寶劍將那大蛇斬殺,得到了那花之後,將花的葉子嚼碎塗抹於自身傷口,沒想到那花竟是奇藥,漱正陽的傷口立刻愈合。”

    “漱正陽大喜過望,將這朵奇花帶回天龍門種植,沒想到這花竟常年不謝,也沒有開出新的花來。但那花的葉子卻是極好的藥物,漱正陽將其製成天龍門的奇藥‘回魂丹’,正是這奇藥,在天龍門發展壯大的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天龍門為了不讓別的門派覷覦這奇花,便嚴格保密,除了漱正陽和他身邊的幾個人,連天龍門的弟子也不知道這奇花的存在。隻是,葉子雖然是奇藥,花本身卻有著強烈的致幻作用。漱正陽修為深厚,很長時間都沒有覺察,直到有一天,漱正陽眼前出現了幻境,有人首蛇身的蛇妖在向自己攻擊,漱正陽頓時醒悟,可為時已晚,經曆了長期的接觸,漱正陽已被這妖花控製……”

    “天龍門的弟子,曾經幾次看見他們的掌門人在月圓之夜,對著空氣廝殺打鬥,消息傳開,眾弟子私下議論紛紛。漱正陽的大弟子沈玉龍,為了不讓漱正陽發瘋的事情傳到別的門派,竟將發了瘋的師父關押在天龍山通天峰的後山的一個山洞裏。”

    “漱正陽一直到死也無法擺脫妖花的迷惑,沈玉龍接任掌門後,將此花移栽在天龍山禁地,任何人不許接近,從此,整個江湖,都不會知道這妖花的存在。”

    “漱正陽生前查閱了大量資料,死後留下的筆記記載,此花便是傳說中生長於魔界、在人間早已絕跡的鬼鱗花。自古仙魔都是不死不滅的,這鬼鱗花乃是上古時期,正道眾仙將青鱗鬼王封印在魔界時,那鬼王的怨氣所化。”

    “不過據說鬼鱗花隻生長在魔界,至於怎麽會出現在人間,那神秘的大蛇又怎麽會找到此花,還是個未知之謎,除非,散落於各處的魔界封印,有些遭到損壞,導致魔界之門打開……”

    嶽明陽說完,祭起一道天師符,將手中的已經枯萎的鬼鱗花點燃。

    淩肅風默默聽完了嶽明陽的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道:“沒想到這花還有這麽大來曆,但是,這鬼東西是怎麽出現在仙劍大會上的,又怎麽會有那麽大的破壞力?”

    嶽明陽道:“我目前所了解的情況隻是這些,至於鬼鱗花的真麵目,恐怕這世上,隻有沈玉龍才知道。”

    “但是,那沈玉龍為什麽要對我紫陽門下如此的毒手,難道僅僅是對師兄你的私人恩怨進行報複?”淩肅風不解地問道。

    “那便是此事的蹊蹺之處,”嶽明陽道,“沒錯,我是曾經與沈玉龍有過節,但那都已經過去了很久,何況,以我對沈玉龍的了解,此人能掌控天下第一大派,絕不是那種在私仇上小題大做的人。我猜測,這恐怕與仙劍聯盟之事有關,這幾年來,我紫陽門一直反對加入沈玉龍的仙劍聯盟……”

    “唉——”嶽明陽歎了一口氣,“這次,紫陽門遭受滅頂之災,從此江湖中不再有紫陽門的名字了,這正好遂了沈玉龍的心願……”

    嶽明陽低著頭,俯瞰著紫陽山下被月色照得如同蒼海般的雲層。

    “這就是我不願離開的原因,我本想借助火龍珠的力量重振紫陽門,可如今火龍珠大概也落入了沈玉龍手中,不僅如此,沈玉龍通過襲擊仙劍大會嫁禍於魔教,又滅了我紫陽門,仙劍聯盟裏再也沒有反對的聲音,現在又有了火龍珠……我看這天下,不久恐怕將要落入沈玉龍一個人的手中。”

    “可是師兄,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天龍門的實力這麽強……”淩肅風道。

    “物極必反,那沈玉龍求勝心切,想必現在正得意洋洋的樣子,可是,人在得意時便會自滿,自滿時便會露出破綻,天下之勢如同風雲一般莫測,沒有人能掌控一切。”

    嶽明陽看著淩肅風,鄭重地說道:“你要做的,是要保住紫陽門最後的一絲希望,而我要做的,是打入天龍門內部,探清虛實。”

    “可是,”淩肅風欲言又止,“師兄與沈玉龍有過私怨,如今要在沈玉龍麵前低頭……”

    “哼,大丈夫能屈能伸,天龍門今日待我紫陽門如此,這個仇,於公於私,我都是要報的,”嶽明陽拿出紫墨劍,重重地插在地上,劍柄尚微微顫動。

    “我此生,定要看到天龍山,在我眼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