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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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皆深情。
隻是題書舊字時心情眷戀愛慕,如今點著新墨,一筆一劃都是難言的苦楚。
顧南抬眸看殷承安,後者神色如常,眼眸卻像是被黑霧籠了,掩去其中所有的光亮顏色。
心中苦楚不必說,卻還能執著故人的說給予所有溫暖與堅定。
誅心的溫柔。
顧南垂下眸,將手從溫暖的掌心抽出來環上殷承安的脖子,聲音略微哽咽。
“願與君永好,奈何命薄。”
九個字,是顧南於這年深冬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便陷入了長時間昏迷,太醫院首費盡心思,才勉強用湯藥將顧南破敗至極的身體撐了下去。
三個月後,年節到了,整座宮城被紅色覆蓋。
年節依舊喜慶,城樓煙火也依舊璀璨,隻是曾經站在帝王身邊風姿卓然的青年,在一年最歡喜的世界纏綿病榻,受盡苦痛折磨。
他如今已經難得清醒,殷承安將朝中事務托付殷承修,終日坐在床邊握著顧南的手,眉眼深沉。
他的心在流血,沒人看得見。
正月十五的最後一場煙火顧南沒能看到,時光輾轉間,冰雪消融,枝頭新綠,直到太極殿桃花於春光中變成初見時的顏色,顧南依舊沒醒來。
他瘦了許久,被寬大棉被覆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殷承安伸手輕撫顧南蒼白的臉頰,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見到顧南時,這人身著素色雲衫淺笑著站在梅花中,清貴風流,風姿卓然。
那時他是太極殿最不受寵的罪妃之子,隱忍卑微,卻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溫柔。
如今他是九龍寶座上尊貴無匹的天子,無人能及,曾從深宮中給予他溫柔救贖的人卻要走了。
沒人知道我有多麽喜歡你。
所以也沒人知道我如今究竟是什麽心情。
貼在蒼白容顏上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竭力抑製許久,最終緩緩下移握住那雙修長瘦削的手,不斷在手心書寫一個名字。
顧南。
顧知還。
我不求你天縱絕豔,亦不求你智謀無雙,我隻求你能像從前一般站在春光之中對我笑。
即便什麽都沒有。
殿內梅花耀眼,殿內殷承修握著顧南的頭低下頭,逐漸有冰涼的液體沾在顧南手背。
殷承安這一生哭過三次。
第一次,太極殿大雨,血液沿著白玉台階蔓延而下,他抱著幼弟躲在角落驚恐看著,任憑冰涼雨水模糊雙眼。那時他心中除了絕望偏執,唯一想著的便是來日登上九龍寶座,洗刷太極殿冤屈,仰頭睥睨天下。
第二次,難過絕望間被眉目清潤的少年用最溫柔的懷抱救贖,他抱著少年哭到聲嘶力竭,想著的是曾經沉浮深宮許多年的絕望與委屈,是保護幼弟的心情和難以言喻的卑微自責。
第三次,他在和煦春光中握著青年的手,任憑冰涼沾濕手臂,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麻木。
他將此生所有情意給予顧南,再也沒有心能為自己悲哀。
窗外梅花顏色又緩了三分,二月走到盡頭,三月伊始。
顧南在三月走到一半的時候醒了過來。
他醒來時窗外春光正好,透過窗戶看到梅花點點,依稀還是從前的模樣。
十七年前的今天,顧南抬腳步入太極殿內,春光和煦,故人清潤。
十七年後的今天,顧南虛弱躺在貴妃榻上,梅花如昨,命卻戚戚。
他低頭看看自己蒼白到快要透明的手,苦澀一笑。
纏綿病榻這麽些年,還是要到頭了。
耳畔突然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顧南抬起頭看向門口,玄服青年站在那邊,表情由喜悅變為悲傷又複歸平靜,許多情緒隱藏在淡漠眉眼中,深沉的令人難過。
曾經絕望坐在床邊執手看容顏時期望對方醒來。
如今心上的人坐在那邊笑,才知道什麽叫痛苦滋味。
顧南嘴角勉強扯起弧度:“承安,過來。”
殷承安上前半跪,抬頭看顧南的眼眸,顧南伸手撫摸他的臉頰,聲音艱澀:“最近沒有好好休息,總是不聽話。”
青年沒有說話,烏黑的眼眸深沉的讓顧南不敢麵對,他偏過頭看窗外的梅花,許久,輕聲歎氣:“十七年了,梅花還是這麽好看。”
殷承安沉默著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默默攢緊。
手腕有些疼,顧南卻沒動彈,任憑他握著,許久微微一笑:“春光正好,想一試丹青,承安,取筆墨來吧。”
溫言,殷承安抬頭看他,眸中淡淡光芒閃爍一下,起身轉頭,衣袍從顧南手背滑過,柔軟冰涼。
不久,先前出去的青年再次出現,手中便多了一套筆墨紙硯。
紅木桌,清河硯,烏墨一筆,寥寥生機。
顧南挽了袖子在桌前執筆,手腕翻轉,被墨色渲染的太極殿便躍於紙上,畫的卻不是眼前的模樣,而是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走入太極殿時看到的場景,身子單薄的少年仰頭倔強站著,淡漠眉眼深處是被極力掩藏的脆弱。
梅花,少年,石桌,勾勒紙上,顧南放下毛筆端詳片刻:“隻是難描梅花風韻。”
身邊垂眸的青年隱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手卻早已忍不住顫抖起來。
臨別溫柔最是誅心。
很多時候,銘記就是拿利刃將一個名字刻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直到鮮血淋漓再無痊愈可能。
他閉閉眼,將快要浮出表麵的紅色抑製下去,用最溫柔的模樣俯身靠在顧南臉頰:“不,很好看。”
顧南一笑,張口剛想說話,喉嚨突然一癢,急忙撇過頭去,再次抬頭,宣紙上便出現點點紅色。
恰好灑在梅樹部分,豔麗無雙。
殷承安眼睛一痛,半跪在他身邊溫柔細致為他擦去唇角血液,嘴唇顫抖許久,低沉著聲音開了口。
——“別怕,我在。”
顧南怔怔看著之上風姿卓絕的梅花沉默許久,最終頹然對殷承安伸出手:“抱我回去吧。”
身子騰空而起,很快被柔軟覆蓋,顧南靠在床上看梅花,偏過頭,眼前逐漸被淚水模糊。
下午,殷承清和殷承修入了太極殿。
顧南見到他們十分歡喜,微笑喚他們坐下,眉目清潤。
二人依言坐下,麵上無半點異樣,隻是在顧南看不見的地方,指甲狠狠刺入手心裏。
無雙穀,顧知還。
這個名字融在他們生命中許多年,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淡出去。
心中苦楚,麵上卻是不顯。殷承清微笑著對顧南講述他這些年在大江南北看過的風光趣事,和著小皇子刻意的玩鬧,將顧南逗笑許多次。話說到最後,殷承清輕輕握住顧南的手,道:“這世上還有許多美麗風景,顧知還,你一定要去看看。”
顧南低聲說好,聲音輕輕顫抖。
小皇子微笑撒嬌說一定要帶著我,回過頭便悄悄紅了眼眶。
晚上送走殷承清和殷承修,顧南突然便倒了下去,吐血不止。
殷承安將他抱在懷裏不停擦去血液,眸中的絕望和悲哀濃到化不開。
太醫院首在殿外跪著,長久卻沒得到宣召,太極殿宮人沉默垂頭站著,寂靜無聲。
人人都知道,這位輔佐君王十七年,天縱絕豔帝師之才的顧知還,熬不下去了。
再次恢複清醒已是深夜,太極殿燈火通明,顧南在殷承安懷裏睜開眼,眼前模糊一片。
他動了動,便有輕柔的吻落在他的眉頭,青年的聲音溫柔繾綣:“別怕,我在。”
顧南微笑嗯一聲,抬眸看他的側臉,輕聲開口:“承安,為我吹首曲子吧。”
殷承安靜靜看著他,伸手從旁邊拿了竹笛,放至唇邊。
片刻,清冽聲音在顧南耳邊緩緩升起,溫柔繾綣。
——《良宵》。
願成結發之好,與爾共度良宵。
三千繁華不數,一響深情淺顧。
顧南閉著眼睛靜靜聽著,眼角逐漸濕潤。
笛聲停止,溫暖的手輕柔為擦去眼角的水漬,顧南沒有睜開眼睛,伸手握住貼在自己臉頰的手,輕聲道:“今後……便讓無雙穀就此隱世吧。”
“然後你便好好走到白首之時,每年為我送一株梅花,好不好?”
殷承安手指微動,聲音沙啞:“……好。”
顧南雙手上移貼在對方胸口,感受他的心跳,許久,嘴角輕輕勾起:“承安,如今夜色已深,窗外景色看不大清楚,我突然想看梅花,去幫我折一枝進來吧。”
殷承安的眸子瞬間被痛苦渲染,雙手劇烈顫抖起來,輕輕站起了身。
窗外梅花灼灼,即使被夜色籠著,也不掩其中顏色。
顧南躺在榻上看著他出門,閉上眼睛,朦朧間仿佛進入縹緲夢境。
夢境裏是三月春光,他抱著畫卷站在梅花中勾唇淺笑,青絲如墨,笑容溫潤,依舊是當年風華灼灼的模樣,望著對麵身著玄色金紋華袍的青年笑著伸出手:“承安,過來。”
而青年帶著溫柔繾綣的笑意從容走來,緩緩抬手與他手心相貼,眸中盡是深情。
夢裏春光歲月好,夢外紅梅韶華薄。
顧南彎起嘴角,微微抬起的手於淚眼朦朧中,輕輕落在錦被上,寂靜無聲。
而在他手腕垂下的同時,手執紅梅的玄服青年快步走入在榻邊半跪,顫抖著聲音開口:“……太傅?”
無人應答。
殷承安伸手輕輕覆上顧南心口,許久,發出一聲崩潰的嗚咽聲。
這個夜裏無風無雨無雪。
隻有一顆心,在紅梅點點中鮮血淋漓,掩去所有刻骨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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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恭喜宿主通關男配世界08,任務進度統計中……統計結束。】
【劇情要求】
1.幫助殷承安順利登基。(已完成)
2.改變殷承修死亡命運。(已完成)
3.成為無雙穀最後一任帝師/使無雙穀從此避世。(已完成)
4.改變自身被幽禁命運。(已完成)
5.保證大啟兩代太平盛世。(已完成)
【劇情要求全部達成,本世界宿主共完成任務11個,積分結算為1698177,宿主繼續努力。】
【係統進入更新狀態,更新結束後開啟世界09,請宿主耐心等待。】
係統提示音過後,眼前驟然漆黑,大屏幕逐漸落下。
那是顧南離去後第三年的春天。
太極殿春光和煦,梅花點點,依舊是從前風雅景象。
殷承修站在石階上垂眸看下麵,梅樹下,神色淡漠的帝王靜靜煮茶,偶爾伸手拂去棋盤上的落花,眸中毫無波瀾。
他看著帝王淡漠的神情,眼眸突然有些酸。
很久了,他已經很久沒見殷承安笑過了。
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殷承修低下頭,小太子紅著眼睛仰頭看他:“王叔,我想顧太傅了……”
我也想,特別想。
殷承修苦澀一笑,伸手握住小太子的手,沒有說話。
這世上其實太多遺憾。
比如年輕帝王心裏再也無法觸及的承諾。
比如殷承清那片再也無法看到的風景。
再比如,他此生再也無法喝到的桃花酒。
殷承修仰起頭將眼眸中就要湧出的潮濕抑下,牽著小太子轉過了身,抬腳離去。
身後紅梅被風拂落,玄服青年坐在梅花中輕抿茶水,神色淡淡。
時日緩緩,一年又一年。
小太子日益淩厲,隱隱有帝王風範。
顧南離去的第八年,昭德帝下詔退位,三日後太子登基,改元天誠,年號宣德,端親王殷承修受命輔政,整治安穩,社稷穩固。
而殷承安,在退位的第二日,抱著一副畫卷隻身一人去了無雙穀。
無雙其實很美,南有桃花北有竹,東有荷塘西有梅,殷承安同殷子望一起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度過了年節,而後在次年三月十五,殷承安穿上素服帶上畫卷,進了最南邊的桃花林。
灼灼之處,顧知還埋骨之地。
清酒三杯,衷腸一敘,無雙穀的桃花依舊灼灼,殷子望看著素服之人從容進去,卻沒能再看到他出來。
七日後,一副泛黃的畫卷由無雙穀送至京城,大啟尊貴無比的端親王顫抖著手打開畫卷,於太極殿哭到聲嘶力竭。
畫卷上方依舊是熟悉的太極殿和身子單薄的少年,隻是在少年身邊,被新墨點著的人站在春光中柔柔笑著,風華比梅花更卓然。
顧知還。
殷承安。
不負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