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府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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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往回走,街道兩旁的酒肆還在營業,酒樓裏酒客暢快聊天,聲高喧鬧,頗為熱鬧。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更有依紅偎綠,粉袖招搖,快活風流的勾欄楚館,燈火通明,絲竹悠揚。

    看著街邊那些鶯鶯燕燕的薄紗遮體,似隱若現,王成眼睛發亮,將手裏的折扇啪地一聲合起,轉身對李玄道:“不如我今晚就帶李兄先開開胃吧。”

    李玄來不及說話,就被急吼吼的王成拉進了旁邊的一棟名為彩蝶袖的青樓。

    隻是臨近這座燈火通明的“不夜城”,一股濃重、紛雜的嗆人氣味便撲鼻而來。

    一位風韻猶存的老媽媽迎上來,咧開被胭脂水粉畫的雪白的臉,熱情的招呼,“喲,這不是王公子嗎,幾月不見,小翠可是想你的緊啊,茶飯不思,人都清減幾分呢。”

    王公子早就是勾欄常客了,扔給老媽媽一錠銀子,道:“一間上房,然後請小翠來撫琴。”

    老媽媽“哎喲”一聲,雙手捧住銀子,心花怒放道:“省得省得,您先上樓,我這就差人去叫小翠姑娘。”

    然後一位仆人便帶著王成,李玄則跟著王成一起上了二樓,來到了一間清雅房間。

    “王公子稍等,小翠姑娘稍稍打扮一下就過來。”仆人恭敬道。

    王成擺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仆人走後,王成提起桌上的茶壺先給李玄斟茶,然後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先端起來聞了聞,再淺嚐一口,點點頭,道:“李兄嚐嚐看,這茶不錯。”

    李玄哪懂茶道,在山上都是喝山泉長大的,不過還是端起來嚐了一口,但沒有評說罷了。他有些無奈道:“王公子領我一個修行的方外之人來這煙花柳巷怕是不妥吧。”

    王成卻道:“這有什麽,相傳有位煙花道人可是日夜流連在這溫柔鄉中的。”

    “哦,是嗎?”

    李玄好奇,道人修行,雖然側重修身證道,但修心也不可馬虎,反而要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才能道心堅固,在境界上節節攀升。這要是流連花叢而不自警,假以時日,道心動搖,甚至崩裂,百年修為可就一朝散,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淒涼境地啊。

    王成丟了一塊果脯進嘴裏,道:“這可不假,據說由於那道人太過離經叛道,還遭到了國師的法旨申飭呢。不過依然沒起作用,煙花道人依然我行我素。最後聽說好像是在除一隻千年大妖的時候強行請神,經脈斷絕,七竅流血而死了。由於他的大義之舉,護道有功,國師不計前嫌,還特意下法旨,在龍虎山的香火殿裏設了他的排位呢。”

    李玄心馳神往。

    不是羨慕他的風流不羈,也不是羨慕這位煙花道人死後能進入道教除了武當山外的另一聖地,龍虎山,享受香火。

    他羨慕的是道人除魔衛道的這顆道心。

    嘎吱。

    一聲輕響,門被推開,然後一位綠衣娘子走了進來。

    女子看起來隻有二八年華,容貌絕佳,身材窈窕,尤其是那一雙秋水長眸,真是勾人的很。隻看一眼,就讓李玄心神一晃。

    他趕緊瞥開目光,心道此女果然不愧是生在這勾欄裏的人兒,嫵媚天成啊。

    女子先行禮,然後開口,聲音清脆悅耳,“奴家小翠,拜見王公子,拜見道長。”

    或許是王成讀書太少,完全沒有一點儒家子弟的那種“正經危坐”的君子風骨,早在小翠進來的一刹那就失了魂,眼睛盯著小翠移動,癡笑道:“小翠娘子,快坐快坐。”

    小翠朝王公子點頭,再對李玄點頭,這才坐下來。

    王成給女子斟茶,笑道:“幾月不見,小翠娘子可是越來越貌美了。”

    小翠矜持微笑,道:“王公子過獎了。小翠一個風塵女子,早就人老珠黃了。”

    “怎麽會!”

    王公子立刻將自己學的那些讚měi nǚ子樣貌的詩詞統統搬過來,隻為博得美人展顏輕笑。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王公子的一番賣弄學問後,小翠姑娘終於以手掩唇,輕笑了幾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讓人如沐春風。

    “王公子今晚想聽什麽曲兒啊?我最近新找了一位譜曲師傅,得了一曲好詞,不知王公子可有興趣?”

    掩住笑意後,小翠問道。

    王公子立刻道:“求之不得,榮幸至極。”

    “兩位稍等。”

    小翠站起來,先屈膝行禮,然後過去坐到一旁的一架古琴後。

    她先是伸出白玉手指撥弄幾下,立刻傳來悅耳的旋律。

    接著,小翠才開始撫琴,唱曲。

    琴聲悠揚,歌聲悅耳,互相應和,之音。

    然而隻有王公子能有如此雅興來欣賞,並且右手食指還一下一下的在桌子打著拍子,搖頭晃腦的,很投入的欣賞著小翠姑娘的彈唱。

    李玄對音律則一竅不通,他除了偶爾閑來最無聊了,會去山頂吹吹風,看一看如女子行走時儒裙搖擺一樣的搖曳樹木,再就隻剩下枯燥的修煉一事了。

    而且他師傅也不像某些道教高人那般風流寫意,不僅道法高深,而且雅人深致。老道士完全就是一個焚琴煮鶴,還勾搭寡婦的俗人,自然而然的,作為老道士的唯一徒弟,李玄當然也就沒那麽高雅的情趣了。

    所以聽著小翠的絕妙演奏,他也就隻是覺得好聽而已。

    一曲停,餘音卻繞梁。

    “啪啪啪。”

    王成一臉迷醉的鼓掌,讚不絕口,“小翠娘子的彈唱可真是一絕啊,就算是府裏,也沒能與你相比之人啊。”

    小翠微微一笑,低頭道:“多些公子誇讚。”

    李玄不懂這些,就隻好在一邊吃喝,而王成的注意力早放在小翠姑娘身上了,把他拋到九霄雲外雲外了。

    倒是小翠突然看著他問道:“這位道長,您覺得小翠演奏的怎麽樣?”

    “啊?”

    被突然點名,李玄先是一愣,然後丟掉手裏已經喂到嘴邊的花生,尷尬道:“山野之人,不懂不懂。”

    小翠卻不依不饒,道:“感覺如何?”

    李玄這下犯難了,抓耳撓腮的,惹得小翠姑娘都有些笑意了,才想起了一句師傅曾今誇讚某人的話,道:“橫看成嶺側成,最是迷人了。”

    小翠頓時羞紅了臉。

    王成則一臉吃驚,不可思議的看著李玄。

    李玄不明所以,撓撓頭,這是咋了?

    殊不知這是老頭子當時想起了一位胸脯沉甸甸,就像是碩碩累果壓彎了腰的穀穗一樣的一位風韻女子才說的話。

    鬧了笑話而不自知李玄一臉茫然。

    王成隻好湊近了小聲告訴他,道:“雖然這是一首絕妙詩句,但是送給姑娘,卻有些輕薄了。”

    “咋會?”

    李玄吃驚。

    王成眼神瞥了一下小翠的胸脯。

    李玄看去,果然是不一般的風景啊。

    李玄紅著臉尷尬起身,對著小翠姑娘拱手道歉,道:“小道不懂詩詞,胡亂拿用,唐突了姑娘,還望包涵。”

    說完,李玄心裏已經將他的那位不正經的師傅罵了幾十遍了。

    小翠大方起身斂福,道:“不敢。”

    小翠不知是不是在這煙花之地呆久了,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地步了,之後依然話語得體,行為大方,好像沒受到絲毫的影響。

    然而李玄則緊張異常,碰到小翠的問話,都會斟酌再三,才回答,有的不懂,就直言,不再不懂裝懂的鬧笑話了。

    兩人呆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然後在樓裏生意最旺的時候出了樓回家。

    王成意猶未盡,一路上對小翠姑娘的不管是才藝還是美貌,都作了一番如先生“校考”一般的形容。

    李玄不知是不是見過的女子太少,或者又真是“不懂風情”,對他形容小翠的華麗詞藻以及各種引用的詩詞歌賦,都沒多大感覺。

    兩人走遠,一位綠衣少女從樓裏奔奔跳跳的出來,相貌平平,個頭不高,大約如十五六歲少女的身高。她先是看了二人的背影一眼,然後一路往城北而去。

    那裏,是北山寺的方向。

    兩人回到王府,卻大吃一驚。

    王府後院,火光衝天。

    兩人趕緊快步進府,院子裏下人們早就亂做了一團,好在有老管家聲嘶力竭的呼喊指揮,才能井然有序的組織人手滅火。

    王員外一臉怒意的坐在大廳,衣衫不整,略顯狼狽。

    王成一進門就問:“爹,你沒事吧?”

    王員外擺手,看了眼李玄,尷尬一笑,道:“沒事沒事。”

    王成又問:“這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呢?”

    王員外臉色變冷,一拍桌子,哼道:“還不是這群下人,真是下賤東西,竟然在守夜的時候打盹,打翻了手裏的燈籠,才釀成了如此大禍,真是該杖斃,拖出去喂狗!”

    王員外顯然是真的動了怒火,不然也不會當著李玄這個外人的麵如此。

    李玄聽了王員外的說辭,卻皺起了眉頭。

    事情不應該僅此而已。

    此時已經九月下旬了,雖然是“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天氣,但是在這深宅大院,走水起火又怎會發生?

    大戶人家尤其注意天災**,所以每到這些季節,不管是主人還是管家,都會特意叮囑家丁,做好防範工作,一旦發生,肯定會牽連甚廣,甚至有幾人掉腦袋。所以大戶人家的走水,很少發生。

    李玄抬頭看天,烏雲遮月。

    不是好兆頭。

    他沒有對王員外說出心裏疑慮,獨自一人來到後院。

    王府家丁眾多,此時已經滅火,隻剩下依舊散發出灼熱氣息的殘墟。

    李玄眉頭展開。

    一切正常,毫無玄機。

    老管家走過來,道:“李道長,這裏雜亂,您還是早點回去吧。”

    李玄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老管家目送李玄走遠,轉頭對一個家丁嗬斥,“趕緊再去打水,一定要徹底滅火,不然小心你們的皮。”

    說完,老管家走到一邊,踩過一灘泥水。

    泥水四濺,露出一個三角物件,然後又被泥水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