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竹玖回過頭，沈之嫿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以後立刻跑回了屋裏。

    秦竹玖愣住了，李林海連叫了他三四聲秦先生，他才回過神來。秦竹玖抿了抿嘴，抬手在沈之嫿親過的地方摸了摸，大步往小轎車走去。

    上車後，秦竹玖看了一眼車窗外，忽然對李林海說道：“今天的天氣很好。”

    李林海心中甚是驚訝，他看了一眼天空，雪後初晴，的確是很好，但秦先生什麽時候關心過天氣問題了？這實在是太罕見了。

    秦竹玖看了一眼李林海手臂上的傷，又沒來由的說了一句：“你已經很久沒有放過假了吧？”

    李林海心裏更沒底了，秦先生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過假期的事情啊！“秦先生，您今天有點奇怪啊。”李林海說。

    秦竹玖終於難掩心中的喜悅，靠在後座上笑了起來。笑的李林海心裏一顫一顫的，他怎麽覺得秦先生好像被人下了降頭……

    等到秦竹玖笑夠，兩人也差不多到了目的地。但秦竹玖並沒有去上海總商會，而是到了一處偏僻的舊屋。

    車子停在廢屋邊，秦竹玖從轎車上走了下來，他的黑色皮鞋踩在地麵的枯葉上，留下一個印子。廢屋外的看守見到秦竹玖，一起低頭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秦先生。”

    他們把房門打開，秦竹玖走進去，冷眼看著那個被鐵鏈栓起來的男人——白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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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肥膩的一張臉早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高高腫起來的眼角就像他臉上的一塊小山丘。他看著秦竹玖，用力往秦竹玖身上啐了一口唾沫。秦竹玖站的遠，白孝行沒有成功。

    秦竹玖走到白孝行麵前蹲下，問道：“你還有什麽想對我說？”他本不打算再來看白孝行，而是直接讓手下的人把白孝行處理了。可李林海說白孝行知道些什麽特別的，關於梅語湘的消息。所以他來了。

    白孝行說：“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更看重梅家的小姐，還是更看重那個姓沈的女人。”

    “我不想浪費時間。”秦竹玖說。“你有話，不如痛快點說。”

    白孝行陰鷙的笑道：“如果你想知道梅語湘的消息，就給我沈之嫿。”他的一張臉本就紫青臃腫的嚇人，這麽一笑，就更加的滲人了。

    秦竹玖不屑理會的白孝行的話，而是說道：“選吧，是告訴我語湘的消息換你的姓命，還是抱著語湘的消息一起死。”

    這時候白孝行卻突然狂笑了起來，他其實並不知道梅語湘的消息，但他就算死也要讓秦竹玖不能心安。他說：“你要保全沈之嫿，就再也見不到梅語湘了。”

    秦竹玖皺起眉，在白孝行被打斷的腿上踩了一腳。

    “啊！”白孝行疼的大聲哀嚎，但秦竹玖腳下的黑色皮鞋並沒有減輕力度，最後秦竹玖鬆開腳對幾個手下說道：“幹幹淨淨的處理了。”

    至於梅語湘的消息，他寧可相信沈之嫿之前的話。湘湘她還好好的，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過著幸福的生活。

    沈之嫿在秦公館裏無聊的不行，便上樓回了房間。她自從搬進秦公館以後，還是第一次細心觀察秦竹玖的房間。房間裏的一切東西都擺放的井井有條，給人一種主人很嚴謹的感覺。

    沈之嫿走到書桌邊，桌上是一些簡單的文件，按文件名分列好。沈之嫿拉開抽屜，抽屜裏的一個小物件突然引起了沈之嫿的注意。那是一隻用草繩編的兔子，因為草繩已經幹了，所以兔子的形狀現在看起來十分鬆散，已經不似最初的時候一般有趣。

    這個玩意兒，真像那時候她在秦公館花園裏編的那隻兔子。

    沈之嫿把兔子放回抽屜裏，又瞥見一個相框，沈之嫿拿起相框一看，一眼認出裏麵的人是幼時的梅語湘。

    沈之嫿撫摸上相片，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梅語湘的存在一樣。

    相片裏的梅語湘笑的那般可愛，而這樣的笑因為某些人，而永遠消失了。沈之嫿摸著相框上梅語湘的臉頰，記憶被拉扯回1928年的冬天。

    那時候語她們被拒之門外以後並沒有離開，她們姐妹兩人就著冷水分過半個饅頭，睡過凍死過人的街頭。

    那一天沈之嫿離開秦公館門口，去街上買餅。她回來的時候，梅語湘已經不在秦公館門前。她四處尋找，才在孟公館門前找見了站在那裏的梅語湘。

    沈之嫿跑上去問道：“姐姐，你在這裏幹什麽？”

    “之之，剛才有個丫鬟說，孟小姐請我今晚來孟公館吃飯。”梅語湘說。

    沈之嫿心中起疑，說道：“那位孟小姐不是以秦公館的女主人自居嗎？這擺明了是鴻門宴，咱們不去。”

    之前她們姐兩等了那麽多天，孟小姐都沒有用正眼看過她們。一天前姐姐向孟小姐的丫鬟自報了家門，今天孟小姐突然就要請姐姐吃飯了，誰知道孟小姐是不是因為嫉妒姐姐是秦竹玖未婚妻的身份，在使什麽計謀？

    但梅語湘說：“或許孟小姐有什麽特別的事要告訴我呢？”梅語湘看了一眼沈之嫿手上的燒餅說道：“我去了，還能給你帶回點吃的。你已經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沈之嫿說：“姐姐，秦竹玖不回來，我們就在秦公館麵前死磕著就好了，我吃不吃得飽都沒有關係，可是你如果進了孟公館的門，那位孟小姐會怎麽羞辱你？”

    梅語湘歎了口氣，沈之嫿把她拉回秦公館門前繼續等。

    沈之嫿清楚的記得那天是聖誕節，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街上有孩子在你追我趕，那些從餐廳裏出來的男女穿著名牌鞋靴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響。

    沈之嫿身上的衣服單薄破爛，被這雪天凍得瑟瑟發抖。

    姐姐還是走進了孟公館的大門。

    如果那時候沈之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寧可自己凍死也不會讓姐姐走進孟公館一步。沒有攔住梅語湘，是沈之嫿有生以來，最後悔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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