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一世的小季很快被打臉了。解英和紫歆在車廂中休息，小季獨自一人駕車，然後馬車再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被都城治安司的人攔了下來。

    “你下來！沒看到我剛才在那舉的牌子嗎？”治安司的司兵舉起左手拿的大紅旗，在小季的麵前晃呀晃。

    小季張著嘴吧，不知所措。

    司兵瞧小季這態度，火氣大漲，怒氣衝衝地說:“把馬車拉到治安司去吧，這車我們扣了。”

    “抱歉，這是出什麽事了？”紫歆和解英鑽出車廂，說話的是紫歆。

    “你們的馬車過路口都不看指示嗎？我這大紅旗子甩的夠顯眼的吧。”司兵把他左手的紅旗子又甩了甩，不過語氣放緩了。

    “實在是對不起，我們是從外地來的，不太清楚都城的規定。”紫歆語氣柔和，低頭道歉。

    “原來是外地人，算了，下次記住了，紅旗子是停，綠旗子是走，不要搞錯了。都城馬車多，不遵守規定多危險，撞到人了就不是我在這裏警告、說教能解決的了。”司兵這是要放過他們了。

    站在一旁的解英很是感慨，měi nǚ不管什麽時候都能占便宜，要是讓小季處理，現在指不定被抓到治安司裏去了，到時候要是讓十年沒見的老丈人來提人，他解英的臉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在都城，因為馬車繁多，很多路口都有治安司的人控製交通，這個做法也是幾年前才興起的，消除了很多交通方麵的糾紛，屬於都城“特產”。都城的政務部見此方法效果顯著，本想全國推廣，管仲一票給否了。當時管仲說:“除了都城，全國沒哪個城市有這麽大的交通壓力，現在推行這項規定猶如雞肋。先留著，我相信以後用得上。”

    突然被人訓了一通的小季焉了，躲在車廂裏抱怨，說以前都城沒這個規定還不是一樣好，治安司多管閑事。小季這個狀態沒辦法駕車了，無法，解英隻好駕車讓小季陪妻子說話。

    雖然駕車人換成了解英，但這趟回娘家之路注定沒那麽簡單，馬車向前走了沒一會兒，一群人將馬車前進的方向堵了個水泄不通。

    馬車停下來，紫歆從車廂露出一個腦袋，“又怎麽了？相公。”

    “不知道。”解英對眼前的狀況也是感到奇怪。

    一群身穿白色法師長袍，胸口印著總學院字樣的年輕人把一座宅院圍了起來，因為人多，順帶著堵住了路口。還有幾個治安司的司兵站在角落裏說說笑笑，全然沒有插手的意思。

    馬車過不去，隻能停在路邊，解英三人都下了馬車，紫歆在旁邊找了個賣布料的店鋪，詢問店員路口發生的事情。

    店員本以為紫歆是來買布的，興高采烈地迎上來，沒想到是打聽事情的。臉上沒了笑容，不過還是耐心地解答了紫歆的問題。

    原來被圍的宅子是諾夫切爾的府邸，這位諾夫切爾正是以前派雞鴨上陣打仗的國王的子孫。這個諾夫家族在大獅帝國的好日子過了幾十年，突逢起義，夏桀率領的起義軍勢如破竹。當時，帝國皇帝讓諾夫切爾領軍出擊，拖延夏桀的進軍速度。而諾夫切爾不愧是繼承了先祖遺誌的好家主，領了一群普通的家禽去犒勞起義軍，連妖精都不是。犒勞完起義軍，諾夫切爾回去還騙皇帝說他的部隊已經攔下起義軍，請皇帝不用擔心。最後，夏桀奇襲都城。諾夫切爾和紫氏家族的紫慕聯手起義，紫慕負責城防軍，他則負責皇宮。

    莫亞共和國成立後，在論功行賞的會議上，以諾夫切爾保存的實力和貢獻，本可以順理成章的進入軍隊係統發展，但夏桀把他分配到靈魂法師總學院當學院派的主任。夏桀說:“這雞鴨雖然好吃，但打不了仗呀。”

    夏桀這句話穿出去後，學院的學生親切地稱呼諾夫切爾為“雞鴨”主任。當然這個笑話還不至於他現在被學生圍堵，矛盾的中心其實是妖精保護法能否成立。

    莫亞共和國奉行自由、民主的方針，妖精作為一個有複雜思維、自我意識的群體，法師學院的學生認為妖精應該像人一樣被對待，建議成立妖精保護法，這樣妖精買賣就會變成非法。天可憐見，諾夫切爾是現在莫亞共和國最大的妖精販賣商，又在學院任職，這衝突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妖精保護法侵犯的是一大群人的利益，各地的城主沒一個同意的，隻是他們都不發表看法，默默地支持站在前台的諾夫切爾罷了。

    紫歆簡單的對解英、小季說了一下原因，兩人均表示都城的學生真會玩。

    被學生聲討了許久都沒動靜的諾夫切爾府邸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一群抓著木棍的壯漢蜂擁而出，圍成一圈，將吵鬧的學生隔離開後，一個穿黑襯衫，年過花甲的老人在兩個穿紅色法師長袍的一對男女陪同下，走出大門。

    老人方臉，頭發花白，眯著小眼睛鄙視地掃視一圈圍堵的學生，冷笑說:“不好好在學院讀書，到老夫這來撒野想幹什麽，造反嗎？”

    原本因為這陣勢，平靜下來的人群立馬像油鍋裏滴進了水，炸了鍋了。群情激湧，聲誅筆伐，大家七嘴八舌罵的厲害，但沒人動手。

    “從古至今，成了精的豬馬牛羊不勝繁幾，以前從沒有妖精的說法，太陽照常升，人也照常生活。偏偏你們這群人吃飽了沒事幹，整這些幺蛾子，全國民眾有幾個支持你們的，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毛孩子知道嗎？”小眼睛老人說話之間自有一股威嚴，可學生們不買賬，照罵不誤，諸如:

    “幾千年的帝製了，太陽照常升，人也照常生活，你怎麽就投降莫亞共和國了。”

    “人家那是良禽擇木而息，這不是當上‘雞鴨’主任了嘛。”

    “這位仁兄，良禽二字用的極妙，人家做了家禽之主豈不是自己也成‘妖精’了！”

    學生罵人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句句不帶髒字，卻還字字誅心。諾夫切爾被氣得氣血上湧，滿臉通紅，嘴唇哆嗦著一句話說不出來。

    在一旁看熱鬧的解英三人這時想繞個路口繼續前行。進都城就沒說話的馬佑怡將馬嘴貼近解英，悄悄地說:“解英，什麽是妖精呀？”

    解英斜眼望著馬佑怡，無語道:“我覺得你就挺像妖精的。”

    “哦。”

    解英本以為自己和馬佑怡的對話沒人注意，沒想到一個眼尖的學生發現了。

    “各位仁兄快看，這邊正好有一個會說話的妖精，我們問一下妖精對其主人的看法怎麽樣！”

    “會說話？”

    “真的？”

    一群人回過頭看向了馬佑怡，竊竊私語。不怪這群學生驚訝，會說話的妖精是很少見的。妖精因為生理結構和人類不同，要想說人話必須動用靈魂之力對口腔的肌肉和舌頭進行微調，以適應人類的發音。雖然沒有人給妖精分級別，但隻要是會說話的妖精，通常都是能飛的，如果其靈魂量所調用的能量能支持自身體重的話。

    解英咧著嘴，心想是不是應該拉上妻子、小季上馬車逃跑。他可不想卷入這場是非。

    想法是好的，可惜沒來得及付諸行動。一位學生整理了一下自身的法師長袍，走到解英身邊稍稍拱了下手，沒說一句話，扭過頭對馬佑怡微笑，這讓拱手回禮的解英略顯尷尬。

    “這位可愛的馬兒，你家主人是不是對你不好？你是不是渴望自由？”

    “不許你說解英壞話，解英對我可好了，喂我吃上等的草料，經常給我刷毛，睡覺的地方清理的幹幹淨淨，還給我起名字，叫馬佑怡。雖然有時候拉貨重了些，但這隻是小問題。”

    稚嫩的女聲讓場麵安靜下來，眾人都在認真聽著，隻是問話的年輕法師明顯不滿意這個dá àn，追問道:“你家主人隻是把你當成一匹馬對待呀！你甘心？”

    “我就是一匹馬呀。”馬佑怡歪著腦袋，不解地說。

    “哈哈哈，看吧，連妖精都不買賬，你們還在那瞎蹦噠個什麽勁。”諾夫切爾得意洋洋，現在他的心情好多了。

    “孺子不可教也！”問話的學生氣憤地瞪了一眼馬佑怡，甩了下衣擺，回到人群中。

    原本氣勢高昂的學生，此時被潑了一盆冷水，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這位小兄弟，你叫解英是吧。你幫我教訓了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夫也得表示感謝。”諾夫切爾對門內招了招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小跑著貼到諾夫切爾身邊，諾夫切爾微微偏頭說了幾句。那管家模樣的人彎腰點頭，然後雄赳赳的走到解英麵前，周圍學生給他讓了個道。

    “我家主子給你的，你就感恩戴德的收下吧。”那人給了自己一塊銅製的小方牌，上麵還有諾夫商行幾個大字，拿著這個東西在諾夫商行消費有各種優惠。不過解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解英正想把東西還回去，那人又說:“主子讓我問你，你這匹馬在諾夫商行哪個店鋪買的。”

    “我在紫氏商行買的。”

    那人:“……”

    那人被解英噎了一下，心想解英看上去不像有錢人，也能買得起會說話的妖精，難道紫氏有新的訓妖方法？不行，得快點告訴主人。

    解英還想還東西，人群中一位學生想來是氣憤不已，一條靈魂觸手向解英卷去。

    這位學生一出手，凡是法師都察覺到了，和那位學生站的近的同學甚至出手抓住他的衣領，可人拉的住，靈魂卻拉不住，解英麵對這個攻擊也不得已出手，他可不想將自己的性命寄托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下手知道輕重，再說解英又不是挨打不還手的性格。於是解英的靈魂衝擊毫不猶豫的攻向對方，這是解英在那次綁架事件中無師自通學會的技能，用在此處剛好，如果和對方硬拚靈魂，那後果就不是解英或對方能控製的了。

    在場的法師還在震驚怎麽會有學生敢在這種場合下動手，從打嘴炮上升到動手，就算動手的目標不是諾夫切爾，這位學生也會受到總學院嚴厲的處分，隻是他們下一刻就該震驚解英淩厲的反擊了。

    靈魂衝擊不僅擊飛了動手的學生，附近的人也跟著遭了殃，這隻能怪解英的靈魂控製太粗糙了。

    “保護諾夫主任回府！”站在諾夫切爾兩邊的那一對法師將老人護在身後，進入偵查狀態，警惕地盯著周圍的人群。

    那一對穿紅色法師長袍的男女法師，偵查範圍將在場所有學生都囊括進去。作為保鏢，他們倆的實力毋庸置疑，隻是這一不禮貌的舉動惹火了一直在壓抑情緒的學生，所有的學生都進入了偵查狀態。普通人察覺不到，如果路過的法師‘看到’這種情景，一定會驚訝於自己身處都城而不是戰場。

    “混蛋！住手！”

    一聲清脆的少女聲從解英身後傳來，解英扭過頭看見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女穿著白色法師長袍，胸口也印著總學院字樣，淩空朝自己射過來。少女紮著馬尾辮隨風左右搖擺，煞是可愛，如果可以忽略掉她身前形成的靈魂衝擊。

    這位剛到的少女是拂黎，她以前作為領導者也參加過這種huó dòng，是堅定的妖精保護法擁護者，隻是拂曉的出事，讓這位少女大受打擊，沒有參與這次的圍堵諾夫切爾府邸行動。拂黎在學院心神不寧，擔心同誌們不知輕重向諾夫切爾動手，於是偷偷過來看一下情況，然後剛到現場的她看到解英把同誌們擊飛的場景。

    拂黎平常待人溫和，善解人意，長得又漂亮可愛，學院的師長和同學都很喜歡她。自從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拂黎就一直壓抑著，老師同學們安慰她，燕姨安慰她，爸爸的老師夏國主安慰她。大家都說父親死得其所，但拂黎連個可以發泄，可以怨恨的人都沒有，此時看到解英對夥伴們動手的情景，少女爆發了，對解英攻去的靈魂衝擊，力度非常大，似乎解英是她的殺父仇人一般。

    “我的媽呀！”解英以惡狗撲食的姿勢撲向一旁，躲過這一擊。

    一擊不中，急射而來的拂黎突兀的停下來，又是一波衝擊打向趴在地上解英，解英心想我豈能就這樣被個少女給征服了，於是調集靈魂力，一記回禮打向拂黎。兩個衝擊波勢均力敵，撞在一起產生一陣風波向四周散去，站在一旁觀戰的紫歆，長發被吹得飄起。可沒等解英喘口氣，靈魂衝擊一波接一波的向解英打去，趴在地上的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還能這樣？”顧不得驚嚇，解英手腳並用，爬起身狼狽的向前逃竄。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解英僅僅躲過第一波，第二波打在了解英屁股上，解英團成團砸向旁邊一家賣家具的店鋪中，店鋪裏傳來劈裏啪啦一陣亂響以及老板的哭嚎：“我的椅子呀，我的碗！”

    紫歆哪裏還看得下去，隻是自己不是法師，根本插不上手，不過她還有小季可以使喚。

    “小季你還在等什麽，快上去幫解英呐！”

    小季回過神，神情複雜。從小季目睹到拂黎的容顏時，小季就知道自己戀愛了，一股想要向拂黎表達自己的衝動幾乎無法壓抑，那雙眼皮，那臉頰上的小酒窩，還有那可愛的馬尾辮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小季的目光，小季心想這將是陪伴他一生的女人。

    可是此刻，小季麵臨人生中重大的選擇，至少小季是這麽認為的。小季望了望解英砸進去的店鋪，又瞅了瞅心中的女神。一邊是事業，一邊是愛情，如此艱難的選擇為什麽會被他碰上。天意弄人啊！小季毅然決然地擋在拂黎走向那家家具店的必經之路上，對女神動手小季是萬萬不能的，可小季還有這火熱的身軀，他張開雙手呈大字型，吼道：“來呀，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吧！”

    拂黎一記衝擊波將小季打飛，倒沒用多大力，其實除了第一波攻擊，後來的衝擊波都是拿捏好分寸的。拂黎打飛小季後，莫名感覺有些惡心。周圍的學生看到拂黎動手後，紛紛釋放衝擊波打向諾夫切爾，老人身旁的保鏢防守反擊，場麵亂成一鍋粥，雖然動手打起來了，但大家還是保持了理智，除了力道不大的衝擊波，雙方都沒用其他手段。如此場景就算不是法師也能瞧出不對了，站在一旁說笑的三個治安司司兵目瞪口呆，回過神後，立馬有兩個人跑回去報信。拂黎回身瞧見諾夫切爾府邸前的混亂，沒有再理會解英，連忙跑到那邊去拉架。擊飛在空中的小季心中感歎：“我的愛情啊！”

    灰頭土臉的解英偷偷摸摸的從家具店鑽出來，從街邊一個大垃圾桶中拖出丟了魂的小季，一行人上了馬車迅速脫離戰場。雖然小季哭喊著要回去，解英隻當他失心瘋了。不得已，小季隻好扭捏地說出了自己的愛情故事，還不停誇讚拂黎多麽漂亮可愛，特別是那條馬尾辮。所以央求東家再回去看看拂黎，至少問個名字呀。

    聽到這種解釋，解英和紫歆的表情與內心都是崩潰的。本來因為要見老丈人，解英特地穿了身白長衫，戴了頂小圓帽，小季也是襦裙打扮，紫歆則是白底黃邊的留仙裙。但是這場戰鬥下來，除了紫歆好點，隻是衣服蒙塵，兩個大男人像是糟了災的流民，淒慘無比。

    解英亂損道：“小季你可真是覺醒了不得了的屬性，我居然不知道一個馬尾辮狂魔在我身邊潛伏了這麽多年。”

    “這是愛情你懂不懂。”小季麵紅耳赤地辯解。

    “是呀，這幾分鍾的愛情可能現在已經死了，而女方卻不知道有過這麽一段愛情，真是可悲。”解英繼續狂損。

    小季被氣得哇哇大叫，馬佑怡扭過頭問了句不相幹的問題：“剛才問我問題的那人，他說的自由是什麽東西，好吃嗎？”

    “那麽多人想要的東西，我想應該是極好吃的。”解英一本正經的回答。

    坐在一旁聽著這些對話的紫歆，單手捂臉。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小季搭著個臉不和解英說話。然而下了馬車的三人看著眼前的情景再次被震驚了。

    夕陽西下，陽光靜靜地流淌在這片工地上，還有幾名工人在揮舞著鐵錘砸樁，附近幾個頑皮的孩童在工地上玩耍嬉戲，氣急敗壞的大人們在後麵追逐，夕陽將這一景象拉長形成影子，短暫的印在這片土地上。

    雖然美不勝收但是這和紫氏家族有半毛錢關係。紫歆深吸幾口氣，以盡量平穩的語氣，詢問工地上的工人。

    “紫氏家族？他們不是早搬到宜西區了嗎？”工人手指著他們來時的方向。

    嗯，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紫歆回娘家的路道阻且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