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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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當頭,小季帶著葉璿飛翔著實累得慌,他瞅了瞅後麵,感覺沒有追兵了,便和葉璿落了下去。小季放開抓住葉璿手臂的左手,從懷裏掏出老五給的地圖,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終於放棄去理解這麽複雜的圖形,默默地飛上樹梢,認清厄多瑪火山的方向,下來對葉璿說:“走吧,我們去厄多瑪火山,東家在那等我們。”

    小季向前走了幾步,覺葉璿沒有跟上,回過身肩膀一垮,無可奈何地說:“你還要傷感到什麽時候?真不想來,自己想辦法回去,我就不奉陪了,告辭。”

    “解英。”葉璿低著頭,倏地說道:“是解英不讓你們過來的嗎?如果你們早點到,黑子不會死的。”

    小季快被葉璿的言論給氣炸了,他的臉脹得通紅,怒氣衝衝地踏步到葉璿麵前,手掌高高抬起,半晌,耳光沒有落下。

    “你知道什麽?是東家叫我們來救你的!”小季抬起的手臂放了下來,對著葉璿狂吼,“不然你以為你在我和馬佑怡心中的地位比嫂子還要高?你當你是誰呀?嫂子被壞人抓走了,東家心急如焚,但他還是擔心你會有危險,叫我和小馬跟過來,可你聽聽你剛才說的話,簡直狼心狗肺!”

    滴答、滴答,是水滴落在小石頭上的聲音。葉璿昂,嘴巴、眼睛、鼻子像是皺在了一起,眼珠子裏是波瀾壯闊的大海,隨後決堤。

    “嗚啊——嗚嗚……”葉璿大張著嘴巴,眼淚嘩啦啦地往外湧,這架勢比黑子死的時候還要大。

    “我……說不過我你就哭,耍賴。”小季完全沒有處理這類事件的經驗,手無足措,他覺得和敵人戰鬥都比現在輕鬆。“啊——雖然不知道我哪裏錯了,但是我錯了,你別哭了姑奶奶。”

    “對……不……起。”葉璿哽咽著說,鼻涕都出來了,說到底她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女。

    小季苦惱地抓頭,不知道應該這麽做,葉璿還在大哭,憋了半晌,小季向葉璿伸出右手,頭卻撇向一邊看風景。

    葉璿的哭聲漸漸微弱,她的上身因為抽泣而顫抖,葉璿看向小季伸出的右手,又看了看他甩給自己的半邊臉,終於試探性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小季的手掌。

    嗯,這是和好了。

    “那個,抱歉。剛才話說得太重了。”小季還在看風景,道歉的語氣低沉、隨便。

    葉璿輕哼,緩緩搖頭:“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一朵白雲從天空緩緩飄過,密林深處傳來清脆的鳴叫,那是一隻小鳥的求偶信號。

    “十年前的戰亂讓我成了孤兒。”葉璿如是說,“我記不得父母的姓名了,他們的模樣也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模糊,當時的我像個乞丐一樣,餓了偷東西吃被人攆幾條街,或是跟野狗搶食,也不覺得自己是女孩,直到阿母收留了我。”

    葉璿又低下頭,俯瞰一隻綠色的小爬蟲從落葉這頭挪向那頭,小季仍在看風景。

    “阿母是一個平凡的婦人,她丈夫和孩子都死在了戰爭中。除了我之外,阿母還收留了十幾個孤兒,我是最大的一個,所以他們都叫我姐姐。看見黑子讓我想起了那些弟弟妹妹,所以,所以……”

    葉璿說著說著,眼淚又匯聚在眼珠中,準備起下一波衝鋒。小季握緊葉璿的右手,轉過頭微笑著對她說:“學會堅強,生活總是這樣起起落落落的,我也是孤兒,雖然不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要向前看。”

    清風徐過,樹頂的枝葉莎啦啦的響,小季抬頭問道:“你說這風是往哪裏吹的?”

    葉璿不明就裏,過了一會兒,小季自答:“吹向明天。”

    另一麵,口福和馬佑怡飛過一座座山丘,這頭豬左右搖晃腦袋,下方繁雜的山丘走勢繪成一張地圖,指引著他找到目的地。

    “差不多是這裏了。我們下去找找。”口福有些不確定地說。

    “到底要找什麽呀?解英還在厄多瑪火山等我們呢,再這樣找下去天都快黑了。”馬佑怡一邊抱怨,一邊甩脖子,頸上的鬃毛隨風而起。

    炎熱的氣溫使得水份大量蒸,太陽的熱能聚集了大片雲彩,馬佑怡翹仰望,一朵好大的白雲被氣壓捏成一團奇形怪狀,悠閑地飄蕩在空中,本能告訴她,一場大雨即將悄然來襲。

    “應該就在這附近。”口福落在一小塊空地上,“厄多瑪火山可不小,憑我們幾個找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有了幫手就不一樣了。”

    口福大概是忘了告訴馬佑怡要找什麽,自顧自說著,一麵聳著鼻子,一麵邁出他粗壯的小短腿,向四周慢慢搜尋過去。馬佑怡樂得清閑,獨自留在小空地上,原地踏了幾步,低頭瞅了瞅地上的雜草,於是俯下嘴啃了幾口。雜草被馬佑怡嚼呀嚼呀,幾秒鍾之後,這口雜草變成了一團黏糊糊的、惡心的綠色團子,從馬佑怡嘴裏吐了出來。

    “唉,好東西吃習慣後,這樣的草已經難以下咽了。”馬佑怡感慨,周身散出宛如高僧大徹大悟的氣場。

    一條一米長的青蛇從空地邊緣的草叢中慢悠悠地滑到馬佑怡身邊,直起頭部,分叉的蛇信從前端的小孔吐出又收回,說起話來:“你悟到了什麽?”

    馬佑怡彎下頭顱,瞧見蛇在說話絲毫不覺得驚奇,平淡地回答:“以前吃得下這樣的草,現在吃不下了,感覺心裏怪怪的。”

    “那是因為你太年輕了。”青蛇語音清脆,像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差的,才稱得上有所悟。等你餓慌了,什麽雜草你也吃得下。對了,我叫貪吃,雖然我並不貪吃,但朋友們都這麽叫我。你呢?”

    “馬佑怡。”

    “佑怡,嘖嘖,真好聽。”名叫貪吃的青蛇有些羨慕,隻有導師的名字能和這匹馬妖相提並論,他們其他的組織成員名字都毫無文雅性可言。比如那頭繞了一圈又回來了的黑豬,他叫口福,俗不可耐的名字。

    “沒找到額,馬佑怡你找到沒?”未見其豬先聞其聲,過了一會兒,口福從樹林裏出來,先是渾身抖了抖,一些草果子從他背上抖落。隨後口福的視線移到馬佑怡的腳邊。

    口福:“喲,貪吃蛇。”

    貪吃:“你還沒死啊,口福豬。”

    口福:“口福就口福,你加個‘豬’字幹什麽?”

    貪吃:“那你為什麽加個‘蛇’字?”

    口福:“意外的順口而已。”

    馬佑怡:“你們關係真好。”

    “一點也不好!”口福和貪吃異口同聲。

    貪吃順著馬佑怡的一條腿,竄到馬背上,很有一點自來熟的味道。口福晃悠到馬佑怡身側,而貪吃在馬佑怡的耳邊敘述口福的種種罪狀。

    “這頭豬就是忘恩負義的典範,他有幸成為妖精居然就不承認自己本質是一頭豬,除了舍棄種族之外更讓我氣憤的是,本蛇的名字居然是這頭豬起的。”

    口福淡定地拆台:“給你起名字純屬意外,也就是那天本大爺瞧見你吞下好大一顆蛋,把肚子都撐圓了。本大爺對其他成員說起這件事,隨口說了一句‘你很貪吃’,然後大家都貪吃、貪吃的叫你了,這是不可抗力。至於舍棄種族,我可是和導師學的。”

    “放屁。”貪吃的兩顆毒牙都露了出來。

    “怎麽能是放屁呢,有一次你逮到一隻老鼠將它生吞了,導師可是親眼瞧見了。”口福興奮異常,口水像雨點一樣灑在草地上,“你猜導師怎麽著,他‘吱吱’叫了兩聲,風輕雲淡般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口福舉頭眯眼,一副得意的表情,然後想了想覺得自己說的太誇張,又補充道:“好吧,導師嘴巴小,笑沒笑我沒看清,但他離去時的身影,透出的是一種灑脫。這代表什麽?這代表導師也不覺得自己是老鼠嘛,你說是不是。”

    “嘶嘶……”蛇信頻繁的進出,貪吃很不高興,他從馬佑怡背部下來,一溜煙竄到空地邊緣的一棵樹枝上,身體像繩子一樣繞樹枝纏了好幾圈。

    口福和馬佑怡踱步到樹下,這頭豬終於想起來正經事還沒說。“喂,有事找你幫忙,本大爺可不是閑的蛋疼找你聊天。”

    “講吧,我聽著呢。”

    “有一個小馬駒很在乎的人類被壞人抓住,幫忙找找。”

    “夥伴求助,當然要幫。”貪吃從樹上爬下來,說的義正言辭。

    “呼呼,她還沒打算加入組織呢。”口福邊哼哼邊說。

    “啥?”貪吃將頭扭向馬佑怡。

    就連口福剛才叫小馬駒都忍住沒有反對的馬佑怡此時認真地問:“必須加入你們,你才肯幫忙嗎?”

    “呃,也不是這個意思……”貪吃立起的身體開始左搖右擺。

    馬佑怡:“我加入。”

    口福、貪吃:“……”

    厄多瑪火山高聳入雲,它的山腰處常年霧氣彌漫。每天清晨,火山山腳下的樹林都會布滿乳白色的煙霧,隨著旭日漸升,煙霧隨風飄散,樹林和山的線漸漸顯現出來。但火山的山腰處仍然籠罩著輕紗,那裏的霧氣就像是找不到家、迷路的孩子,終年在山坡上徘徊蕩漾。

    解英佇立在山腳下一條大道的路邊,幾度揚起脖子,舉目眺望他們來時的方向,解英一邊等一邊掐手中的一根雜草。大約等了有一刻鍾,解英的腳畔全是草屑,他的心情開始浮躁。

    “老五,不等了。我們先上山。”解英說。

    “姑爺。”老五想勸勸解英,可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解英和老五騎著馬沿著盤山的大道緩緩前進,因為昨日下雨的緣故,周圍事物的顏色都清晰可見,地麵是黑黝黝的,樹枝上的葉子是綠油油的,所以印在地麵上的車轍印也清晰可見。

    “姑爺,很奇怪呀。這條新鮮的車轍印應該是我們商行的馬車沒錯,可馬蹄印顯示不止有一匹馬昨天上過山。”

    “那說明他們還有同夥,待會兒要是打起來,你離遠一點。”

    “我老五也有把子力氣。”老五說著,還抬起胳膊比劃了下。

    “敵人倘若有法師,你可不夠看。上山隻有這條路沒錯吧?”解英擔心找錯了方向。

    “馬車想要上山隻有這條路,不會錯的,姑爺。”

    上山的路不好走,坑坑窪窪的地麵上,髒兮兮的積水沒有幹涸,馬匹行走時經常濺起汙水。這條盤山路是因為開采介導石才修的,但路修得很粗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火山一年之中時不時噴兩下,在岩漿的侵蝕下,什麽好路也會壞。

    解英他們走了有一會兒,到半山腰的時候,在霧氣的籠罩下,見不到人影的厄多瑪火山顯得陰森。解英和老五此時不得不停下來,因為車轍印突然消失了。

    解英翻身下馬走到車輪印旁邊蹲下,用手比劃地上的印記,眼神飄向左麵。他站起身,向左麵移動,一直走到路邊。解英探身俯瞰,山崖下煙霧彌漫,看不見底,宛如靈魂歸宿的深淵,無數的低語聲在裏麵蕩漾,直叫人心裏癢癢,想奮不顧身地跳下。

    解英悚然一驚,想到一件可怕的事,隨後自己否定:“不會的,王富貴要殺歆兒的話,在禹州城就可以動手。”

    解英被自己的猜想嚇出一身冷汗,老五那邊好像現了什麽。

    “姑爺快來看。”

    解英尋聲找過來,隻見山體岩壁上開了一個偌大的洞,老五站在洞口。“姑爺快看,新鮮的馬蹄印,往山洞裏去了。”

    “小心跟著我,我們進洞看看。”解英輕輕拔出腰刀,靈魂觸手釋放出體外,進入偵查狀態。

    洞口較大,但越往裏走越窄。解英一走進來就明白這個洞是挖礦工往裏鑿的,洞壁上有很多開鑿的痕跡。洞裏陰暗潮濕,時不時有水滴從頭頂上落下。正當解英考慮需不需要先出去做個火把再進來時,他現一匹馬被拴在一塊石柱上。

    解英握緊手裏的刀,和老五兩個人靠近馬匹。馬兒正在喝水,它抬頭看了倆人一眼,毫不在意,繼續低頭喝水。解英現馬匹的腳下有吃剩的草料,它旁邊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水槽,有數股小水流沿著石壁流進水槽裏。

    歆兒一定在附近,解英心想。再往前走是一個彎道,解英急不可耐的向前衝去,轉過彎,映入眼簾的景象令解英傻眼——因為前麵沒有路了。

    數塊巨石組成的岩壁擋住了解英的去路,老五跟過來,見此情景,疑惑地說:“這明顯是人為堵起來的。”

    解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王富貴把歆兒擄進去,然後有人運石頭把路給堵上?這是什麽腦回路呀。不管怎樣,他也決定把石頭弄開,一探究竟。

    解英站在巨石前,靈魂觸手滲透進石頭裏,他想嚐試一下能不能憑自己把石頭移開,倘若不行,那便隻能等小季他們了。解英心中摩拳擦掌,靈魂還沒力呢,胸口先傳來一陣悸動,藏在他懷裏的“琴”字金牌散出靈魂波動。解英下意識的右手捂住胸口,仿佛某個開關被打開了一樣,一股巨大的靈魂之力突兀的出現在解英周身,僅僅一瞬間,解英消失了!

    原本站在解英身後幾步遠距離的老五此時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在他的眼中,姑爺就像是被前麵的石頭給一瞬間吸走了似的。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人在天上飛啦,動物會說話呀,已經不能讓老五驚奇了。但姑爺憑空被石頭吸進去這樣的事,若不是親眼所見,老五打死也不相信。

    陰暗的山洞裏,老五在原地頓了四五秒,空氣都仿佛靜止了。然後老五三步並作兩步走,兩手巴在石頭上,一頭撞了上去。

    “砰!”聲音響得很,老五抬起頭,隻見紅得滲血的額頭上腫起了大包。

    “我進不去嗎?”沉默良久的老五開始自言自語,“這可咋整呐?”

    老五持續蒙圈,正此時,山洞裏響起腳步聲,聲音格外的清晰。老五從腰上掏出匕,顫顫巍巍地走出彎道,隻見一個一瘸一拐的男子一隻手搭在紫歆的肩膀上,兩個人一起走進山洞。

    這是什麽鬼?老五覺得腦子不夠用了,但喜悅的心情還是壓抑不住。

    “紫夫人!”老五高喊。

    紫歆和被攙扶的男子一頓,顯然是被嚇到了。山洞裏光線不好,紫歆眯起眸子,幾秒鍾後,她試探著說:“李五?是你嗎?”

    老五扔掉匕,急忙趕上前去:“紫夫人您沒事吧?虧您還記得小人的名字。”

    “李五,你怎麽在這?解英呢?他來了嗎?”紫歆的神色有些焦急。

    “姑爺他……”老五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賤人!你往哪裏跑!”

    山洞口處穿來一句歇斯底裏的怒吼,緊接著一支利箭破空襲來,直擊紫歆的後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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