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如果我說

    雨漸漸停了。

    山洞中的火苗卻依然在竄動著，雀躍著。

    山洞裏很溫暖，也很舒服。

    所以慕容詩蘭這一覺睡得很踏實，也很舒服。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到微微跳動的火苗，還有躺在身旁正在熟睡著的白水。

    白水很累，身上還受了傷。所以他睡得很沉。雖然經過慕容詩蘭真鳳血液的滋養，他的不死不滅不壞體神功已經開始有了效果，但他受的傷畢竟太重，因此一時半刻也不會完全恢複，因此現在的他還很虛弱。

    虛弱的時候，就需要休息。更何況他已經確認過慕容詩蘭無礙，心中再無掛念，所以白水睡得很香甜。

    慕容詩蘭緩緩站了起來，望著熟睡中那張少年的麵龐，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就在不久之前，他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擋住了無盡的殺機。盡管他的身體受了重傷，他的骨頭斷了好多根，他的鮮血不停流淌著，但他還是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前，沒有一步退縮。

    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所以在他重傷將死之際，她毫不猶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鮮血，救活了她的性命。

    因為在慕容詩蘭看來，白水本就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白水本有選擇生的權利，卻為了保護她，而選擇了放棄。她的命，本就是他用命換回來的。

    所以她必須救他，哪怕因此流光自己的鮮血，哪怕因此失去生命，她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所以在自己意識即將消失的時候，她依然沒有選擇丟開自己的手腕。

    xìng yùn的是，她沒有死。他也活下來了。

    他們都還活著。活著的感覺真好。

    我們這樣，是不是也算得上，患難之交，生死與共？

    想到這裏，慕容詩蘭甜甜地笑了起來。她笑的很開心，發自內心的笑。

    白水忽然就醒了，然後就看到慕容詩蘭的笑。

    慕容詩蘭的笑容很幹淨，很溫暖，也很迷人。

    “你醒了，”慕容詩蘭看到白水醒來，終於止住了笑，關切道，“傷怎麽樣了？”

    白水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所以他開始開玩笑:“喝了你的血，確實好多了。”

    慕容詩蘭的麵色微紅，仿佛有些害羞，不想再過多糾結討論這件事情，她趕忙轉移話題道:“雨停了。”

    白水嗯了一聲，徐徐道:“雨總會停的。”

    自然界的風雨總有停的時候，但人世間呢？人世間的風雨會停嗎？

    慕容詩蘭沉默了許久，終於幽幽歎了口氣，言語間有些自責:“若不是因為我太沒用，你也不會差點因此死了。”

    白水緩緩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於是他開始問道:“我想知道，我們是怎麽活下來的？”

    ——就在星門從丹海飛出，化作卷軸救走兩人的前一刻，白水已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因此對於後麵發生的一切，他毫無所知。他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躲過紅袍老者那勢在必得的一擊，又是如何來到了這裏。

    但是慕容詩蘭知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個卷軸，她知道那道卷軸是從白水身上飛出來的。

    所以沒有猶豫和深思，慕容詩蘭直接說道:“就在紅袍老者的手掌即將落下的一刻，有一個卷軸，從你的身上突然飛出，將我們兩人卷住，突破了紅袍老者的氣息鎖定，將我們兩個帶到了這裏。”

    慕容詩蘭看著白水的眼睛，認真道:“我在猜想，那個卷軸，會不會就是我們不久前從聽雨軒帶來的卷軸？”

    白水輕輕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不是。而且通過慕容詩蘭的描述，他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那個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自己二人的卷軸，應該就是自己體內那個又破又舊，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的那道破舊的星門。

    白水不知道那道星門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但他知道，那道星門是他懷裏的一個卷軸幻化而成的。

    白水記得自己第一次醒來的時候的場景——那時候，他躺在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上，身邊隻有幾樣東西:一把黝黑的長劍，一張破舊的卷軸，還有一張精致的古琴，還有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命鎖。

    後來，卷軸化作了星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把血色的劍也化作了星門。長命鎖卻不見了，也不知去了哪裏。

    這些東西，是白水的所有家當，也是他查明身份的唯一線索。

    白水不知道這些東西的用處，但他隱隱感覺得出，這幾樣東西，都很強大。

    這一次卷軸的及時相救，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所以白水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相信，他一定可以盡快強大起來，然後，找回失去的記憶，找回失去的自己。

    人們修仙都是為了成仙，為了強大，白水卻隻是為了找回自己。

    這個簡簡單單的理由，已足夠他不斷追求力量，不斷變的強大。

    因為，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慕容詩蘭疑惑道:“不是那個卷軸，那是哪個卷軸？”

    白水笑著答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那個救了我們的神奇卷軸，正是我體內的星門。”

    “什麽？那個卷軸，是你體內的星門？”慕容詩蘭的嘴巴張得老大，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再沒有什麽能比這個消息更讓人震撼了:屬於修道者修道基礎的星門，竟然可以飛出體外，而且還能幻化成卷軸？這怎麽可能？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然而白水的目光真喜歡而誠懇，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他平靜道:“這種事情，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所以，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慕容詩蘭卻搖了搖頭:“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

    “謝謝你。”

    “我們之間，還用這麽客氣嗎？”

    “哦，也是。那我應該說，不用客氣。”白水摸了摸眨巴，一本正經地說道。

    慕容詩蘭嫣然一笑，沒有說話。

    良久，慕容詩蘭忽然歎了口氣。

    白水不解，所以他發問了:“為什麽要歎氣？”

    “我不能開啟星門，始終是一個沒用的人。”慕容詩蘭的眼中滿是惆悵，聲音也有些無可奈何。

    白水卻正色道:“如果我說，事情的真相，並不像你所說的這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慕容詩蘭正視著白水的眼睛，一字一字緩緩說道:“你，是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