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宸躺在床上望著月亮從頭想到叫也沒有找出自己究竟哪一點值得墨彥用畢生去愛。

    這時墨彥已經一盤盤的將菜擺在桌子上了，紅燒魚，雞胸脯肉，煎蛋，鬆糕點心，還有一碗燕麥粥。

    考慮到顧宸才運動完又是深夜，墨彥沒有準備什麽特別油膩的東西，大都是以蛋白質補充為主。

    顧宸瞄一眼，問：“沒有五花肉啊？”

    “大晚上吃太油膩了不好。”

    “你怕我長肥啊？”

    墨彥無聲一笑，伸手溺愛的捏捏顧宸的小臉蛋兒，手上的創口貼刮到了顧宸的臉頰，疼痛感立即傳遞到心中。

    原來剛才在廚房周小興捧著墨彥的手是在幫他貼創口貼。

    “你手怎麽了？”顧宸問。

    “切菜不小心弄的。”

    “你那種刀工還能切到手？”顧宸是見過墨彥做飯的，在市小房子裏墨彥能一遍聊天一遍切土豆絲兒，天兒聊完了土豆絲兒也切好了，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一條條又細又工整，長短大小紛紛一致。

    墨彥拿出筷子，特地多備了一雙，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幫顧宸挑魚刺，“是我在交周小興切菜的時候蹭到的，沒什麽大礙。”

    “你教周小興切菜？”顧宸喉嚨發幹。

    墨彥點頭嗯了一聲，完全沒有注意到顧宸神色方麵的變化。

    顧宸咬著筷子問：“你覺得周小興怎麽樣？”

    “還不錯。”

    “怎麽個不錯法？”

    墨彥考慮一下，說：“嗯就是一挺逗的小孩兒！”

    顧宸冷臉，如果說之前張豐說的從身後抱住周小興的腰，亦或是今晚自己親眼看見的曖昧貼創口貼那是激起了顧宸心中的漣漪，那麽這“小孩兒”一詞完全徹底的擊穿了他最後一道防線。

    小孩兒？那是墨彥曾經喊他的！那是每次墨彥揉著他的腦袋叫出口的詞語。

    周小興是誰？憑什麽？

    那年他十八，也是周小興如今的這個年紀，可是現在顧宸已經不是十八了，而是二十八了，他還會那樣寵著愛著自己嗎？或者是，他喜歡的還是十八歲的顧宸？

    會有人頂替自己嗎？

    愛的越深，猜忌越重！有的時候得到並不是終止，得到的刹那已經開始失去。

    顧宸的患得患失，把自己折磨的裏外兼收折磨。

    “我看那創口貼貼的也挺好！”顧宸不滿。

    墨彥沒解釋，沒什麽好解釋的，就是他切到了手，另一隻手上也又沾著油，最後周小興拿著創口貼過來幫他清理的，君子坦蕩蕩，自然不會覺得不舒服。

    可是墨彥也不是情感傻子，他已經開始嗅到顧宸的huǒ yào味兒，從一開始進這屋的時候他就發現顧宸的情緒不對，難道是和那個誰有關？墨彥不願意往下想。

    “對了，今天的事兒處理的怎麽樣？”墨彥試圖轉移話題。

    “就那樣唄，”顧宸夾了一塊兒鬆糕往嘴裏喂，“老袁就那個臭德行，沒什麽處理不處理的。”

    老袁？這是墨彥第一次抬起眼皮，廚房裏的閑言碎語墨彥可以不在乎，全當耳旁風，可是從顧宸嘴裏說出來的他不能不聽，不得不想，抗拒不了，問道：“你和他關係挺不錯？”

    “我們認識七年了。”

    “時間不能說明什麽。”

    “確實，你和周小興才認識多久不是已經打得火熱，認識的時間久算個屁啊！”

    “什麽火熱？”

    “人家都已經主動湊近幫你貼創口貼了不是嗎？”

    “你，你去過後廚？”墨彥看著顧宸，問，“那你怎麽沒去找我？”

    顧宸強裝笑意，冷哼一聲，“我去幹嘛？我害怕打擾到你倆了呢！”

    墨彥聽著顧宸酸言酸語的話心裏也不是滋味兒，你這是跟被人吵了架火都撒在老子這兒？當顧宸的出氣筒墨彥絕無怨言，可是如果是因為那個袁廷，他受不了，什麽樣的吵架才會左右一個人的心情？在乎的人！

    “你是因為吵架了心情不好？”

    “什麽？”顧宸被冤枉了，委屈了，開始少爺脾氣的無理取鬧了，“是，還真是！現在就隻有他袁廷才能影響到我的情緒，讓我不爽，這樣你滿意了？”

    氣氛變得壓抑，四周的窗戶都開著卻感覺悶的要窒息。

    他倆從來沒有因為第三個人爭執的這般麵紅耳赤。

    墨彥將魚裏的魚刺全部剔除幹淨後起身，“吃完了早點休息，盤子碗我回來收。”

    顧宸默不作聲的埋頭吃東西，一口接著一口，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像是一隻藏食物的倉鼠。

    吃完飯洗過澡顧宸真的睡了，光光的盤子碗兒就扔桌子上不管。

    男人之間，誰都不肯先低頭，尤其是還摻雜著醋意，摸不清對方的心。整整十年，落下了終歸還是落下了，他錯過他的多少光景，他的人生裏又遇見了誰，裝進了誰，留下了誰，增加了誰？

    他統統不知道！

    關於那十年，二人皆閉口不談，忽略並不能讓這件事情隱沒消散，反而讓其中那條巨大的溝壑越拉越遠，越變越深，墨彥和顧宸的胳膊究竟有多長能夠跨越一切牽住對方？又能有多大的力氣緊緊抓住永遠不放手？

    顧宸睡著了，睡夢中隱約感覺到有人親吻他的臉，那是某人特有耳朵硬朗的唇，顧宸腦袋埋在枕頭底下，嘴角彎彎，很漂亮

    第二天顧宸按照生物鍾照常起床，仿佛還記得那個美好的夢，摸了摸臉，還有感覺，望著桌子上那整潔如新的一片，昨晚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幹淨。

    原來那不是個夢！

    墨彥嘴上不說，心裏麵早就軟下來了，他怎麽可能衝顧宸慪氣？對顧宸發火？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

    顧宸丁零當啷捯飭好自個兒一身帥氣行頭後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向廚房，心裏還盤算著待會兒見到大墨魚了怎麽好好的擠兌一下，哼，爺醒著的時候你跟爺吵架，等爺睡著了你又來趁機占爺的便宜，忒不厚道了！

    顧宸沒想到到了地兒，一腳跳進去沒有熟悉的擁抱，而是驚天的叫喊。

    “唉呀媽呀！”一米八噸位重量級的胖師傅忽然一咋呼，嚇得渾身一哆嗦，驚的臉上兩邊兒的肥肉跟著抖三抖。

    顧宸倒是沒收到驚嚇，隻是被他尖銳如女高音的嗓門兒刺痛了耳膜。

    “你怎麽在這人？”

    胖師傅等成牛眼的眼珠子發了三秒的呆後望著顧宸反問：“顧中尉，你沒喝吧？”

    這是什麽意思？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嗎？這是廚房我是廚子，我不在這人那我在哪兒？倒是你這顧中尉把俺嚇了一跳，好好的大門兒不走幹嘛跳窗？

    顧宸也知道自己問的沒有頭沒有尾，是自己唐突了，於是說道：“我的意思是，早上不都是墨彥在備菜嗎？怎麽今天是你？”

    “哦，”胖師傅這才明白，原來顧中尉來是找墨彥的。自打墨彥來了後顧宸沒少往後廚跑，大家都知道墨彥是顧宸一手弄進來的，看得出這哥倆兒關係特鐵。

    “哦什麽哦，我問你話呢！”顧宸急了，大墨魚去哪了？不會是因為昨天他態度不好不告而別了吧？

    “哎喲，顧中尉，你別衝俺吼啊，墨彥沒事兒，他就是換了個班。”

    “什麽班？”

    “他以後不早上來備菜了，跟我交換了一下。”

    “和你交換？”

    “對，”胖師傅點頭解釋道，“中午送菜的來了的時候他去幫忙卸貨。”

    顧宸一開始擔心墨彥幹活幹的累才讓他來做備菜的活兒，輕鬆，幹淨，主要就是切切菜放那兒等中午要做飯的時候直接用。卸貨的活又重又髒，每次弄得渾身是灰和泥，墨彥怎麽會主動調去做那個呢？

    當顧宸看見門口晃動的小身影後明白了，墨彥嘴上不解釋他和周小興的關係，卻是在用行動證明他倆的確沒事兒。換班後，一大早上就不是墨彥和周小興待在廚房了，等墨彥來的時候大家都到齊了，而且晚上也不用守到最晚，他這是在可以避開和周小興單獨相處的時刻，兩個人連幹的活兒都沒有再多的焦急。

    周小興得知這件事兒後一整天都是消極情緒，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看見墨彥在搬貨周小興連連跑過去想幫忙，卻被墨彥一口拒絕了。

    到了晚上，顧宸下訓，心裏麵沒底兒，這個時候按照墨彥的班點兒他應該早就不在後廚了，那他現在在哪呢？

    顧宸一邊走一邊想，路過單雙杠的時候發現上麵吊著一條熟悉的身影，正在做引體向上。

    顧宸也不含糊，衣服往草地上一扔，跳上去，就在墨彥的旁邊，二人非常有默契的一上一下。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做引體向上的時候嗎？”墨彥問。

    顧宸樂開了花，“記得，你跟我表白的日子！”

    他可以把“表白”二字發音很重。

    墨彥笑了，一張酷臉上鋪上一層紅潤。那個時候真的什麽都沒想，單純的喜歡，想和他在一起，沒有做出任何的考慮演練，也沒有任何的膽怯或者是不好意思，見到人就說了。

    “還記得你那天怎麽說的？”靜靜地，顧宸瞄著墨彥，墨彥也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