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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如夢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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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仿佛一個被大人摸頭摸煩了的小女孩兒一般，有些委屈又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那句話。&t;p&gt;

    “上床你懂不懂啊，你不懂哇？上床！上床上床！男人與女人的上床！”&t;p&gt;

    姬正騰深深灌了幾口酒，扔下空罐子，然後自己啟了一罐，捏在手裏，看著女子，長長呼出一口氣，說道：“上床我當然懂，但這裏哪有床讓你上啊？而且我現在心情很差，沒心思跟你玩遊戲，有什麽事你就說吧。”&t;p&gt;

    “地為床，天作被，我不介意的。哎呀我說的是真的！”女人揮拳。&t;p&gt;

    其實……&t;p&gt;

    應該叫女孩兒吧。&t;p&gt;

    這姑娘盡管身體育得挺……嗯哼……的，但是看起來年紀應該不會大。&t;p&gt;

    姬正騰被自己最初見到她時候的驚豔給誤導了，現在他很確定眼前的這姑娘，年紀不會過二十歲。&t;p&gt;

    女孩兒道：“我很用心地找你，然後觀察你很久了。”&t;p&gt;

    “你為什麽就非得要跟我上床呢？”姬正騰問。&t;p&gt;

    他實在想不出，這其中有什麽理由。&t;p&gt;

    男人求著跟女人睡都不一定能睡到，現在這姑娘卻偏偏……&t;p&gt;

    而且她還長得這麽……嗯哼……&t;p&gt;

    沒理由的。&t;p&gt;

    難道是被家中長輩利用了？&t;p&gt;

    “因為我們在考驗自己！”女孩兒滿臉堅毅地說道。&t;p&gt;

    “你們？考驗自己？”&t;p&gt;

    女孩兒點頭像是打鼓一般：“嗯嗯！”&t;p&gt;

    “你應該猜出來了，我是古漢軍後裔的子女。”&t;p&gt;

    “嗯哼，那又怎麽樣？”姬正騰不置可否，說道：“難道這是你們古漢軍後裔的習慣？女孩子要求著跟男人上床才能通過考驗？這算是什麽考驗？要真是這樣，你把其他人也叫來，我保證你們所有姑娘都通過考驗，而且高分通過……”&t;p&gt;

    “不不不，不是不是，這不是家族考驗……”女孩兒趕忙搖頭辯解，胸前一片雪白搖晃不已，她現姬正騰眼神不敢移過來，表情尷尬，又想起他說的什麽“保證你們所有人都高分通過考驗”的話，於是壞笑著捏起了小拳頭，輕輕捶了姬正騰的肩膀一下，低聲說道：“你真的好壞壞的。”&t;p&gt;

    “嗯哼！”姬正騰觸電一般，差點就從地上彈了起來，趕忙給自己灌酒。&t;p&gt;

    女孩看著他窘迫的模樣，吃吃的笑。&t;p&gt;

    姬正騰感覺自己真的是喝多了。&t;p&gt;

    女孩兒短暫沉默下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t;p&gt;

    酒液滾動的聲音響起。&t;p&gt;

    兩人各自沉默地喝了一會兒的酒。&t;p&gt;

    許久之後，女孩兒才說道：“你知道的，我們族人的生活習慣，三百年了，一成不變，始終遵守著嚴苛的規定，不摸刀，不碰戟，不習武，不動武，不與人爭執，這些尚可以理解，但是有很多很多不能叫人理解的，簡直變態到了極點。”&t;p&gt;

    女孩兒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t;p&gt;

    “所謂‘內外有別’、‘三從四德’、‘七出’，男人在外麵從政、打仗、服役、種地、打獵，女人在家主中饋、務蠶織，生兒育女、孝敬公婆，看起來很合理吧？”&t;p&gt;

    “可是你不知道，三百年來，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究竟變態到了什麽地步，特別是我們女人……”&t;p&gt;

    “男主外，男人在外麵的天地是無限的，女主內，女人在家中，天天月月年年鍋碗瓢盆將醋茶，圍著鍋爐牛馬的廚房打轉，還得注意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喝水怎麽喝？吃飯要挑多大一坨，就差點沒精確到米粒的顆數了，一舉一動，都有標準，還要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男人們想打我們就打我們。”&t;p&gt;

    “我們上不得廳堂，吃飯要在廚房裏窩著，更不用說走出房門半步。”&t;p&gt;

    “三百年來，很多從來沒有見過外麵世界的女人，在痛苦與悲憤中含恨而終。”&t;p&gt;

    “你知道嗎？在漢書中，‘女’字，就是一個女人永遠屈身下跪的形象。”&t;p&gt;

    “我們有很多人，受不了這種沉悶而痛苦的日子，這種日子，仿佛永遠沒有希望不見天日一般，特別是龍庭建朝以後，風氣的開明，以及對婦女的解放……”&t;p&gt;

    “我們終於覺醒了。”&t;p&gt;

    “族中，很多年輕人聚攏起來，我們組建了一個完美世界，來反抗那腐朽而頑固又一成不變的封建之家！”&t;p&gt;

    “我們反對一切族中，不合理的所謂規矩和慣例。”&t;p&gt;

    女孩兒又沉默了一會兒，又灌了自己幾口酒，說道：“對於我們的完美世界，我不能對你講太多……”。&t;p&gt;

    姬正騰說道：“所以你今晚找到了我，為的隻是玩一個你們反抗封建暴-政的遊戲？”&t;p&gt;

    女孩兒點頭，說道：“是的！”&t;p&gt;

    “你現在……額……可以說如日中天，大家都在私底下議論你！”&t;p&gt;

    “我在點將台上，見過你，你好威武，大家都為了歡迎你而聚集到點將台上，載歌載舞，後來你又一刀就砍下了那暴徒布裏托斯的頭，惹得所有人對你竊竊私語，欽佩不已。”&t;p&gt;

    姬正騰苦笑著搖頭。&t;p&gt;

    這小姑娘，根本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t;p&gt;

    女孩兒說道：“別喝了，來吧，咱們困覺吧，我困了。”  &t;p&gt;

    姬正騰扭頭看著她，問道：“你幾歲了？”&t;p&gt;

    女孩兒答道：“二十！”&t;p&gt;

    姬正騰道：“你至多不過十四歲！”&t;p&gt;

    女孩兒不好意思地一笑，說道：“其實我十六了，這麽大年紀，還沒能成功加入春暖……呃……完美世界，真是罪過罪過！”&t;p&gt;

    姬正騰提著酒壺，站起身來，腦海中一陣眩暈，他強撐著不倒，說道：“趕快回家找你媽吧，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不會跟誰說的。”&t;p&gt;

    說完，舉步向遠處走去。&t;p&gt;

    “我沒媽的……你要去哪裏？”女孩兒嚷道。&t;p&gt;

    姬正騰擺擺手，沒有回頭。&t;p&gt;

    ……&t;p&gt;

    醉意和困意，像是潮水一般襲來。&t;p&gt;

    姬正騰提著酒罐，走在莽蒼的荒漠中。&t;p&gt;

    地麵上，金色黃沙沾染了朦朧月色，抬眼看去，四周一片晶瑩，一眼望不到邊，美麗極了。&t;p&gt;

    走著走著，他一頭栽倒在地上。&t;p&gt;

    今晚，他已經喝得夠多了。&t;p&gt;

    滿胸腔的怨念、恨意、悔意、思念、愛戀，像是一根根撕扯著他心髒的細微魚線，那鋒利的線，直撕割得他幾近走火入魔。&t;p&gt;

    天上，參商不相見，地上，人流淚滿麵……&t;p&gt;

    姬正騰的腦海中，回想起今天的那一幕幕。&t;p&gt;

    時隔八年，他終於再次真真切切地見到了她。&t;p&gt;

    她還是那樣的美麗，嬌小可愛，一眉一眼，滿是風情。&t;p&gt;

    而且她正在給他做飯。&t;p&gt;

    炭烤春芽蘸鹽漬嫩青椒。&t;p&gt;

    胡楊樹，嫩青芽，鮮美的味道，溫暖的炭火……&t;p&gt;

    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感到美妙極了，因為她就在那裏，她清美的臉頰，梅枝一般的身段，令他癡迷。&t;p&gt;

    後來，她忽然哭著跑了。&t;p&gt;

    因為……&t;p&gt;

    因為……&t;p&gt;

    因為什麽？&t;p&gt;

    哦，是了，因為她沒有烤好那一堆鮮嫩的春芽菜，他愛吃的青芽菜，所以他就跟她吵架了吧。&t;p&gt;

    她烤的菜，又苦又澀。&t;p&gt;

    所以吵架了吧？&t;p&gt;

    所以她們隻是吵架了吧？&t;p&gt;

    所以今天，還是他們在一起的很多個幸福日子中，某一個尋常的午後吧？&t;p&gt;

    她捂著眼睛，哭泣著跑了。&t;p&gt;

    看著嬌弱她的背影，他好心疼。&t;p&gt;

    覺得自己好生自私。&t;p&gt;

    突然間，她的身影閃過草甸，不見了。&t;p&gt;

    他渾身冷汗，變得好慌，好慌……&t;p&gt;

    他趕忙追過去尋她，呼喚她。&t;p&gt;

    他遍尋，不見。&t;p&gt;

    遍尋，還是不見。&t;p&gt;

    她忽然間去了哪裏？&t;p&gt;

    是他把她放走的吧？&t;p&gt;

    諾大天地間，隻有他孤零零一個人，茫然四顧。&t;p&gt;

    一遍又一遍，他聲嘶力竭的呼喚和祈禱，他多想回到過去，那些日子……&t;p&gt;

    無論怎麽尋找，她還是沒有出現。&t;p&gt;

    在他即將絕望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陣清香。&t;p&gt;

    那是他熟悉的、屬於她的味道。&t;p&gt;

    是你嗎？&t;p&gt;

    他朦朧著淚眼。&t;p&gt;

    他看不見她。&t;p&gt;

    好著急。&t;p&gt;

    眼淚怎麽抹也抹不幹淨……&t;p&gt;

    是你嗎？  &t;p&gt;

    恍惚間，一道翩躚人影飛撲而來。&t;p&gt;

    求求你，答我一聲，是你嗎？&t;p&gt;

    “是我，我來了。”人影輕笑著回答。&t;p&gt;

    那模糊卻調皮的姿態，仿佛在說，看你還敢不敢氣我……&t;p&gt;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對不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會了，嗚嗚，我不敢了，我不敢了……”&t;p&gt;

    他終於安心。&t;p&gt;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t;p&gt;

    “我以為大家都不要我了。”&t;p&gt;

    人影走進了。&t;p&gt;

    “不會，我永遠不會不要你……”她說。&t;p&gt;

    他還是模糊著淚眼，看不清。&t;p&gt;

    怎麽會有那麽多眼淚要流？&t;p&gt;

    但，那股清幽的味道，讓他知道，就是她……&t;p&gt;

    讓我再抱抱你好嗎？&t;p&gt;

    我好想你……&t;p&gt;

    這麽些年，我好想你啊……&t;p&gt;

    你的存在，是我能活下來唯一的支柱……&t;p&gt;

    我好想你啊……&t;p&gt;

    “你想抱抱我？好呀！”&t;p&gt;

    人影撲在他的懷中。&t;p&gt;

    溫暖的感覺，霎時傳遍了他冰涼麻木的全身……&t;p&gt;

    呼吸著那千回百轉縈繞在夢中的清香，他迫切地，想把那種溫暖，揉進自己冰涼的骨子裏……&t;p&gt;

    用力地擁抱她。&t;p&gt;

    急迫地親吻她。&t;p&gt;

    蠻橫地占有她。&t;p&gt;

    她在懷中。&t;p&gt;

    她就在自己懷裏啊……&t;p&gt;

    他好心安……&t;p&gt;

    好心安……&t;p&gt;

    ……&t;p&gt;

    這是夢嗎？&t;p&gt;

    為何如此真實？&t;p&gt;

    可能……是因為我太想你，太想挽回一切了吧……&t;p&gt;

    上天，謝謝你，在夢裏擁有，已經足夠了。&t;p&gt;

    昏睡前，突然有一個毫無來由的念頭，在他腦海之中閃過——那腦子有點問題的變態小姑娘，應該不會追來吧？&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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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如夢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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