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衝天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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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獸台廝殺如火如荼。
苟有德破境入提督,使得整個沸騰無比的困獸台短暫安靜了一下,就在這個空檔之中,大鷹崖下,低沉的悶哼砍殺聲中,忽然傳出無數聲砰然巨響。
旋即,黑夜之中,弩矢攢射,仿若條條條怒蛟,帶著令人心驚肉跳的湍流,呼嘯嘶吼破空而去。
弩矢粗如成年人手臂的十二石大黃力弩,威力驚人,拉一石,約需氣力六十斤,十二石拉滿,所需氣力疊加之下,能達千斤。
一矢之下,威力巨大,如平地炸驚雷。
虛空撕爛,大風飛揚,氣勢駭人。
遠遠望去,千百弩矢,浩浩蕩蕩,密密麻麻如飛蝗,漂浮掠空,裹挾萬鈞大勢,狠狠激射。
弩陣局麵大張,籠罩整個人群之所聚集之地,鋪天蓋地。
呼嘯如驚雷的破空聲中,這一刻,整個困獸台,所有人莫不膽顫心驚,齊齊抬頭看向皎潔月色,頓見千百大矢突兀撞來,臉色霎時白,有人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褲襠裏升騰起白煙,流淌出濁尿。
所有人都感到頭皮麻,內心一陣顫栗。
弩矢裹挾大勢如鬥,這是真正的泰山壓頂!
弩矢密集如瓢潑驟雨,這是真正的黑雲摧城!
死亡大矢在夜空裏蜿蜒出弓弧,在人們連腿都尚未邁出做出逃命反應之時,便已經瞬間襲至。
刹那靜寂之後。
轟!
一聲沉悶至極的震天巨響,在困獸台前被鮮血衝刷得一片粘稠的沙土中響起,掀起無數沙土,沙土倒衝如瀑,仿佛要把天穹都掀開!
一股排山倒海磅礴的大力,猛的轟在人群裏,瞬間就有十數名蠅狗被巨大的壓力震死,周遭的蠅狗被吹的七零八落。
第一根弩矢落地。
緊接著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轟轟轟!
漫天飛舞的沙土中,夾雜著碎屍、頭顱以及鮮血,像是被攪動的炭火灰燼,紛紛飄飛而起。
“逃啊!”
這時候,終於有人驚恐大叫。
聲音淹沒在弩矢落地的轟然亟爆聲裏,低不可聞。
湧聚的人流霎時湧蕩。
一名蠅狗高高跳起,手中刀猛然斬向一柄直刺而來的弩矢,轟的一聲,刀戈炸碎,弩矢自夜空而落,一下子撞碎了他的護體罡氣,貫穿了他的胸腹,將他釘在了地麵,沉入了爆濺而起的沙土之中。
一名蠅狗伸手扒開擋路的人群,倒退著向廝殺場之外掠去,眼睛盯著地麵,流露出無窮的恐懼,嘴唇顫抖,亡命飛逃,下一刻,他腦袋轟然炸碎,一根弩矢從高處落下,自他的背後貫穿,他的腦袋和脖頸肩背一瞬間就被弩矢噗嗤一聲直接戳爆,弩矢勢如破竹貫入地麵,無頭屍體被緊隨而至的衝天沙土掩蓋,旋即被弩柄刺入大地造就的劇烈爆炸給震飛,又露了出來,成了一地碎肉。
噗噗噗噗!
肉體被轟爆的恐怖聲音裏,無數人騰空而起。
雞飛狗跳,莫不如是。
“快跑啊!啊!”
“是誰在放大招?是誰??啊!”
“中埋伏了,是誰如此惡毒?啊!”
“媽呀……我不想死啊!啊!啊!”
很多人在一瞬間死去,弩矢撕開血肉的聲音連成一片,就好像鋪天蓋地的哈密瓜從高處落在青石板上炸開,沉悶而幹脆。
弩矢撞碎人體,刺入大地,震蕩起倒瀑般的黃沙,聲音隆隆如雷,漫漫瀚海,在密集的巨響中像一張振動的鼓皮,殘肢斷臂和碎開的頭顱,夾雜著漫天沙土,離開地麵飄起很高很高。
噗噗噗噗,弩矢射中人體,射中人體,還是射中人體,無論是胸膛,大腿,還是頭顱,整個人體都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洞穿,然後炸開。
弩矢射中不同的蠅狗,射中不同蠅狗身上的不同部位,卻出整齊劃一的聲音,噗嗤!那是刺爆的聲音。
是生命炸開的怒吼。
那些蛟龍般遊曳而來襲殺而至的弩矢,能夠洞穿一切。
蠅狗們身上的護體罡氣變得像是氣泡一般,輕而易舉就被撞碎,出放屁一般的“啵啵”聲,十分滑稽可笑。
但這場麵沒人能笑得出來。
代表死亡的“啵啵”聲與哀嚎聲還有人體被弩矢戳爆的炸碎聲,不停響起。
困獸台裏,五大戰台、無數密布的帳篷竹棚、以及擁擠的人群,紛紛慘遭撕碎,漫天煙塵裏,到處都是死亡。
淒涼悲哀的喊聲此起彼伏,困獸台內所有蠅狗們都恨不得肋生雙翅飛離這裏。
這幅場麵太恐怖了。
人命成了真正的草芥,被肆無忌憚的收割。
轟隆隆!
忽然,一聲真正的驚雷炸響之音,響徹修羅殺場,一道紫色的閃電蜿蜒著,像是一株倒置的大樹,自皎潔的九天皓月夜空之中,突兀生出,蜿蜒而下,落在人群之中某地,頓時,那個地方炸開,被閃電轟中的那片沙土瞬間變得像是岩漿一般滾燙炙熱,然後迅變得焦黑,冒出滾滾的黑煙。
一股極其不尋常的、令人聞之感覺心尖都在顫抖的氣味,彌漫開來。
閃電擊中的地方,距離苟有德與他的馬車不遠。
天上並沒有雷雲凝聚。
這道天雷無中生有的突兀的生出,與苟有德的破境有關。
一根弩矢偏離了原本落地的方向,激射向苟有德與他的馬車,弩矢撞在苟有德周身方圓三丈之內,凝滯不動,然後炸開,碎成齏粉,其裹挾的巨力將正處於玄之又玄狀態的苟有德周生,那蕩漾而出的天道漣漪給震得一陣驚蕩。
下一刻,那雷霆便轟然自九天垂落。
苟有德與他的馬車四周,原本凝聚如蟻群一般的人流,頓時慘遭雷霆轟殺的厄運,倒黴至極的數十人被閃電的光鞭給抽中,哀嚎著炸開,爆濺出蓬蓬血霧。
“天道雷霆!”
“哪個天殺的?!”
蠅狗們在無數激射而至的弩矢和雷霆的轟擊中,驚恐到了極點,屁滾尿流,有人怒吼出聲。
那根偏離方向的弩矢,驚擾了正在破境的苟有德,以致於引來無中生有的天道雷霆轟擊。
勢如破竹的弩矢,自然不會無端偏離方向。
那是有人蕩開了它。
如果說,在萬千蝗蟲群一般激射的弩矢衝天殺陣之中,在驚慌失措肝膽欲裂的蠅狗群中,尚自還有人能夠勉強沉著應對這鋪天蓋地的死亡弩矢,大概也隻有十數名提督境界的強者才能做到了。
他們是這一場殺陣之中,唯一極有可能有微渺幾率逃出生天的人們。
一身錦帽貂裘的李盛帆,站在竹棚之內,盯著頭頂劃過大弧然後轟然砸落的無數弩矢,就要出手,他能感覺到,修羅殺場之上,那些勉力鎮定的提督境界的武夫,個個都在顫抖著,想必手心裏早已溢滿了汗水,他們臉色白,連氣機運轉都凝澀無比,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的兄弟們還在場上。
一個去了大鷹崖之後,前去襲殺激射這些弩矢之人。
三個站在修羅殺場之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釘死當場。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這一場勢在必得的謀殺,其布置,不知何時開始,不知何人接應,使人無可察覺。
即便是他,一名小登峰境界的品武夫,也未能料敵於前。
大黃力弩這種軍國重器的出現,很是讓他吃了一驚。
李盛帆知道有人在大鷹崖之後作了埋伏,也知道那是北大荒協律郎劉滿刀的人馬。
但他卻不知道,殺招竟是大黃力弩。
大黃力弩是大國重器。
非軍人擁有這種大武器,是要被砍頭的。
這劉滿刀,竟膽大包天至此。
如果真坐實了擁有大黃力弩的事實,這已經無異於謀反了。
按理說,這一場聲勢浩大的謀殺,其布置在李盛帆所掌握的困獸台情報能力之下,他絕不可能毫無察覺,但他確確實實是今夜到了困獸台,等待幾名長老的到來之時,才感應到的。
而他今夜,在困獸台始一布置完畢就已經到了。
因為他要保證自己做好足夠充分的準備,從幾名長老手裏把困獸台完完全全地拿過來。
而這也就是說,在他到來之時,困獸台後大鷹崖下的那些布置,早已經完成了。
然而困獸台的立台之處,為了保證安全,從來都不是固定的。
盡管很長時間以來,困獸台基本沒人敢來挑事兒,特別是北大荒形同虛設的官府,但流水的困獸台每每舉行殺戮盛宴,都不在同一地點,而是在數個稍微相對固定的地點之間來回流轉,這種形式一直得以保留。
劉滿刀的人馬竟可以事先得知困獸台今夜在大鷹崖下立台,所以才能及早布置出這樣一出聲勢浩大的殺招。
那可是十二石大黃力弩啊。
以弩床控弩矢,開弓之力都要千斤,至少五六名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才可以做到。
千百弩矢,如此布置,絕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內完成。
畢竟,北大荒城,距離大鷹崖距離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並不很短,十餘裏的距離是有的,數百張弩床,數千枚碗口般粗壯的弩矢,其搬運及布置,絕不是偷偷摸摸就能完成。
這也就是說,這殺招的布置,難道竟是在一天之前,或者更早的什麽時候,就已經完成了?
這可能嗎?
作為一個在江湖之中聲名不弱的大勢力,困獸台裏,倘若沒人接應,這種事情可能成功嗎?
年輕人想到這裏,眼神陰沉下來。
劉滿刀布置下這衝天殺陣,是要屠戮他困獸台。
李盛帆咧嘴森然冷笑。
他原以為自己初到北大荒,才將將從幾名老人手裏接過困獸台就貿貿然開始針對威名赫赫的協律郎劉滿刀,這種行為已經足夠有魄力了,但老謀深算的劉滿刀,才他娘是狼子野心。
北大荒坐地虎,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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