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不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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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忽然又滿血複活過來的年輕捕頭,站在那裏,不知了什麽失心瘋,渾身氣勢勃。
麵色猶顯得有些狐疑的老人在滿地金黃沙粒中停住了腳步,愣了愣神,然後狐疑的臉色之上,再次蕩漾開來老菊花般的譏諷笑容。
“我承認你這後生是有些蠻力,可是就憑你這牛犢般的氣力,想要與老夫角力,未免太過天真了。”
“勸你還是乖乖交出所習法門,老夫興許還可饒你一命!”
“老夫老年無子,看你這後生意氣風,說不得還能認你做個義子,百年之後將一身所學盡數傳授與你,對比一下三拳被老夫打死在拳罡下的結果,我想很容易抉擇。”
此時天邊金陽已經開始綻溢光芒,大片天色猩紅如血。
圓月已經斜掛在於朝陽對峙的另一方天空裏,光芒有些暗淡,但依舊皎潔清冽如水。
大鷹崖投照下的無盡暗影一寸一寸緩緩褪去。
滿地金黃沙粒熠熠生輝。
困獸台上,廝殺不止。
一眾蠅營狗苟死得死跑的跑,受了重傷的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此刻仍舊在廝殺的,大多是境界高深的武夫,有困獸台的黑衣朱雀,光頭鐵鏈壯漢白虎以及整個人高大如同一座豐碑般的玄武,還有一手捏鐵劍,一手拿《金瓶梅》的紅臉書生,不去放牛吹簫卻舞大刀的少年,渾身血氣繚繞的健壯武夫血浮屠,以及手中菜刀綻放如彎月般雪亮光芒的猥-瑣屠夫,更令人驚詫的是,一個身材瘦小滿頭金的小個子,也不斷捏著拳頭在四處捶殺,這小個子臉色俊逸,衣衫鬆垮,露出兩粒紅豔豔的乳-頭,對比胸口長著一團鳥窩一般濃毛的猥-瑣大漢胸前那兩粒紫-葡萄,小個子的那兩粒堪稱椒-乳。
但小個子血氣旺盛,圍繞著一眾膝蓋,仍舊殺得熱火朝天,攻力無雙。
朱雀、玄武、白虎、尷尬儒生、放牛郎、血浮屠、屠夫安介、鐵血攻四郎……
此刻,尷尬儒生、放牛郎、血浮屠、屠夫安介以及鐵血攻四郎四人,竟不約而同地朝著困獸台的白虎、朱雀和玄武展開圍攻,打得難分難解。
屠夫安介等人想要往前衝殺,想要趕往苟有德及其馬車逃走的方向,而朱雀等三人卻拚了命地展開阻攔。
一眾高手亂戰在一起,場麵花哨無比,十分熱鬧。
按理說,五人圍攻三人,應該可以輕易取勝才對,特別是五人中還有屠夫安介這等大提督的大高手壓陣,但此時的形式確實是膠著難分的場景,原因是困獸台三人確實殺力無匹,氣機雄渾,攻伐起來氣焰彪炳,打得悍猛無比,但更主要的還是尷尬儒生等人沒有放開手腳。
略微一瞥,就能現一眾亂戰的高手,其實心思都不在這裏。
所有人的心思,此時此刻都集中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兩個對峙的人。
一個,是一名負手而立、錦衣貂裘的黑衣公子,容貌誘人,嘴唇有些薄,看起來有些冷酷,但雙眉如劍,高高揚起,儒雅中帶著一絲英氣,一頭烏黑長,肆意隨風招搖。
另一人,是一個容貌同樣俊秀無比的白衣人。
白衣人站在沙丘之上,衣袖招搖遺世而立,頭頂一片如鏡麵般光潔清冽的氣機湖泊,森寒卻聖潔氣息彌漫,湖水晶瑩閃耀。
白衣人臉色森白如雪,潔白衣衫之上,猩紅血漬如妖異花朵,朵朵盛開,令人感到遍體生寒的是,在其脖頸處,竟有一個猙獰豁口皮肉翻卷,裏麵骨茬森然。
這白衣人,竟受了重傷。
而如此重傷,竟未死去。
那個猙獰豁口,恐怖得妖異,像是一朵大紅花,翻卷開來,紅豔豔的,大半個脖頸的血肉都被切開了,脊柱骨都露了出來,換作尋常人等早已經死去,可那白衣人不僅沒死,反而帶著吟吟笑意站在那裏,樣狀詭異。
此刻,眾人能感覺到,對峙的兩人都在蓄勢。
那引而不的氣勢,就像是兩座即將沸騰的火山口,一股股驚人的氣息不斷在醞釀,令人心驚肉跳。
一眾亂戰的高手,看似廝殺不已,其實心思全都在這兩人身上。
這兩人,實在太過強大,體內氣機流轉,煌煌然似猛獸蟄伏,絲絲外泄便如開閘洪水,壓迫得場間一眾人等心驚肉跳,呼吸都艱難起來。
登峰境!
手捏菜刀的屠夫,這一刻眼神陰沉,遊走在尷尬儒生、血浮屠和鐵血攻四郎以及放牛郎四人圍攻困獸台三人的殺場外圍,不時劈出一道潔白匹練,刀氣森森撞向場間,複又警惕回頭,看向那貴氣逼人的錦衣公子。
那黑衣公子看似與白衣人對峙,氣機卻像是鋒利的刀子高懸頭頂,遙遙鎖定了他。
隻是偶爾傳遞過來的一個眼神,就足以令屠夫膽顫心驚惶恐難安。
這就是登峰境界武夫的威勢!
若非如此,他早已經跑了。
現在還沒跑,隻是因為那黑衣公子與那白衣人還沒有打起來。
其餘四人想來也是差不離的光景。
一眾高手不敢與困獸台三人全力一戰,倘若這兩個登峰境界的高手廝殺起來,大家都還得留著力氣逃命呢,這才打了個勢均力敵的場麵。
原本尷尬儒生等人,自終於現兩大原本蟄伏的高手現身以後,都是準備逃命的,隻是困獸台的三個家夥一直拚死阻攔,這才不得不廝殺在一起。
姬正騰隻是略微一瞟,就已然將情況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看來,方才在於掛劍子等人廝殺時候就交感到的兩股山嶽般厚重的氣息,就是這兩人了。
姬正騰感覺驚詫無比。
那白衣人……
不就是被他一刀切開了脖頸然後死去的食人魔嗎?
想想那間帳篷裏的淒慘光景,饒是見識過諸多人間黑暗麵的他,都是一陣惡心和憤怒。
那白衣人竟沒死?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想不通。
他確認過那白衣人已經死掉了的。
但現在……那白衣人不僅又站起來了,反而渾身上下透著令人惶恐地氣息。
李牧華仙和那小光頭呢?
姬正騰頭皮一陣麻。
心髒陡然糾結起來。
他很快就瞥見了女捕和那擁有著雞蛋頭的孩子的身影。
就在那白衣人身後不遠的地方,兩人安安靜靜站在那裏。
他們沒事。
但感覺狀態有些不對……
姬正騰略微鬆了一口氣。
他此時顧不上太多,知道李木華仙和小光頭沒死,他也就不願去深思她們生了什麽,眼前,有老農鋤禾者步步相逼而來,遠處,有白衣人不時瞥來意味難明的眼神,數百丈之外,困獸台的三人與那幾名提督境界的高手廝殺在一起,心神都在互相牽引,隨時有可能生不測,而他此刻更在意的,還是那個顯得有些恍惚的聲音。
“……騰……”
這聲音如黃鶯出穀,婉轉悠揚,似水如歌,清澈動聽。
在他耳中,這聲音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音符。
她來尋他了……
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確實是她。
聲音時遠時近,很焦急,她似乎在急切的奔走著。
他聽不清楚她在喊什麽,像是“正騰”,又像是別的什麽,但確實有“騰”字,絕不會錯。
她也知道了今夜困獸台有大高手在亂戰的事情了嗎?
她知道自己今夜來了困獸台?
姬正騰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在有心求死的時候,竟會聽到她的聲音,這無論如何是沒有理由的,但確確實實是她在呼喚。
這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來了。
那麽他也就不願死了。
滿心歡喜興奮到無以複加的同時,他也警惕起來。
在於掛劍子、槌人氏等人廝殺之時,他就感覺到一股像是毒蛇一般的氣機,時刻鎖定著自己,甚至以未知的手段影響他的心誌,使之差點在生死廝殺中走神,
如今看來,那人就是那白衣人。
那食人魔。
那被他一刀切開脖頸而不死的怪物。
他想做什麽?
如今看來,不外乎就是殺死自己。
一個登峰境界的高手要殺自己……
今夜想活下來,要拚命啊!
……
姬正騰扭頭看向一步一步走來的老人。
那老人同樣感受到了那兩個在修羅殺場之中遙遙對峙的兩個年輕人的氣勢。
但老人沒有在意更多,隻是盯著他,就像盯著長生果,兩隻淡青色的眼珠散著微光,模樣滲人。
姬正騰冷笑。
“就憑你想要三拳打死我?”
老農搖了搖頭。
“你的法確實強橫無比,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麽古怪,但這些古怪並不足以令你活下去,屈捕頭,既然你想死,那麽你就去死吧,你的法,我自有辦法從你的屍體上剝下來!”
一個人習武,不外乎內天地與外天地之間的和諧與共鳴。
體內筋骨皮膜牽引外天地氣息,鍛造形意氣力神,總會在身體上生些什麽。
老人習武的年月很長很長,知道得很多。
很多事情,見微知著。
知道一點點,就可以推測出很多東西。
隻要將姬正騰的屍體剖開來,看看他最強韌的幾根筋骨經脈竅穴,其氣機運行之道很可能也難不倒他這樣浸淫武道日久的老餮。
姬正騰冷笑出聲音。
“我說了,你有命,就來拿!”
老人歎息一聲,旋即開始挪動腳步。
第一步踏出,還不足常人一步的一半。
第二步步子稍快,與常人無異。
第三步已是尋常百姓腳力的兩步間距。
以此類推。
眨眼之間,天地一道橫雷,奔向姬正騰。
老人周身,氣機滾滾蕩開,浩沛如江河傾瀉的氣機裹挾無盡沙土,就像是大海淹沒了宇宙星辰。
其間甚至有電芒激射,滋啦炸響。
姬正騰目光冷冽,濃密的黑披散在胸前背後,雄偉的身材充滿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氣機古蕩之下,本就不弱的氣勢,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氣機彩帶翻飛中,古銅色體魄之雄壯,仿佛是古代戰場殺神英靈坐鎮其中,煌煌然威勢無匹。
我心有千千結,不解不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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