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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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秋年倒是希望自己多想了。

    可王錦錦的表情分明就不對勁,要不是發生了什麽,她絕不會這樣。兩人打小一起長大,他對她的了解,可能比她自己還要多。

    正因為如此,蕭秋年才沒有追問。

    他像往常一樣牽著她的手,問她吃過飯沒有。王錦錦搖了搖頭,蕭秋年便立刻吩咐方總管傳膳來房中。

    一頓飯食不知味。

    蕭秋年明知故問:“是飯菜不合口味?”

    王錦錦半晌才抬起頭看他一眼,放下筷子:“在府外吃了許多糖炒栗子,這會兒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

    蕭秋年擺擺手,讓丫鬟將飯菜撤走。

    兩人相顧無言。

    屋子裏靜悄悄的,直到蠟炬燃盡,更漏欲滴到天明,蕭秋年才起身,沉聲道:“時候不早,休息吧。”

    他讓做什麽,王錦錦就做什麽,讓洗漱洗漱,讓睡覺睡覺,聽話的有些奇怪。

    王錦錦也不想這樣,隻是她從回來到現在,心底一直亂如麻,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如何跟蕭秋年說。他對王聽桃威脅,做出這等事,她是應該嗬斥他的,可嗬斥完了呢?她還是要跟他在一起。隻是現在她過不了心底的那一關,看到他,心裏總不舒坦。

    蕭秋年脫了外衣,坐在床邊。

    往常王錦錦都會一溜煙兒的過來給他脫靴,現在她卻坐在軟塌上發呆。

    蕭秋年心下冷凝,麵色卻一層不變。

    他拍了拍床邊,柔聲道:“錦錦,過來歇息。”

    王錦錦聞言,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磨磨蹭蹭的走過去了。她穿著單薄的立在床邊,蕭秋年看不過去,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王錦錦習以為常他的突然,乖順的、一語不發的窩在他懷中,心底卻十分難過:為什麽你要這樣騙我呢?就算我知道了林氏的秘密,知道了大伯父的死因,那又如何?我現在心中已經全都是你了啊

    思及此,她眨了眨眼睛,將淚水給憋了回去。

    蕭秋年摟著她,蓋好錦被,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王錦錦鼻尖一酸,道:“四哥”

    “怎麽?”

    “我覺得我們”可以分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冷靜。

    隻是後一段話,王錦錦沒有說出口。她能想象到自己一旦說出這句話,蕭秋年會變的如何癲狂,他會發瘋一樣的把她囚禁,把她圈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以內。他本來就對她愛到極致,怎會容忍片刻的分離呢?

    蕭秋年追問道:“覺得什麽?”

    “挺好的。”王錦錦語氣莫名,“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

    幸好屋子裏的蠟燭已經吹滅,黑漆漆一片,否則兩人挨的這麽近,蕭秋年如何看不出她的神色變化。

    蕭秋年沒有答話,而是將她抱緊了一些,隨即低頭去親吻她的臉頰、額頭、耳垂和唇。王錦錦有些茫然的回應他,黑暗中不經意的用雙手抵住他不安分的靠近,蕭秋年身子一僵,呼吸也沉重了幾分。

    “錦錦,你在抵觸我。”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王錦錦心頭一跳,忙道:“沒有。”隨即便像被抓包的小孩兒似得心虛的放下手。

    蕭秋年俊眉微微擰起,黑暗中他看不見王錦錦的麵容,隻能將滿腔鬱然化作**。這一夜,他比往常更激烈,王錦錦無奈的承歡,心頭滋味百轉千回。

    等身邊的人沉沉睡去,王錦錦才敢輕輕的翻動身子。

    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淡淡的月光,她想抬手摸一摸蕭秋年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梁,但又怕驚醒他,旋即作罷。

    王錦錦從床榻的最裏側拿出一包藥粉,用指尖沾了一點兒,抹在嘴唇表麵。

    她湊上前,低低的喚了聲:“四哥。”

    “嗯。”蕭秋年沒有睜眼,而是將一直摟著她的手收緊了些。

    王錦錦歎了口氣,湊上前去親吻他,蕭秋年自然而然的張開雙唇索取,片刻後,便傳來綿長沉重的呼吸聲。

    王錦錦伸出指尖,摸了摸嘴唇的餘溫,躡手躡腳的下床,穿好衣衫,又帶上幾件需要打包的衣物,研墨鋪紙,沉思片刻,方才仔細的落筆留書。

    待寫完兩頁紙,王錦錦也不敢多留了,她背起包袱,從將軍府的hòu mén離開,藍煙和戚古正在馬車上等她。見她這個時辰才出來,步履緩慢,戚古不禁詢問:“怎麽?下個mí yào也要花費這麽久的時間?”

    “師父,你就不要說我了。”王錦錦歎了口氣,低眉爬上馬車,坐好。

    藍煙上前安慰的拍了拍王錦錦肩膀:“姑娘,就出去散散心,等你情緒穩定了再回來不遲。有時候鑽牛角是沒用的,倒不如各自思考一下,說不定再見麵你就想通了,四公子也想通了。”

    王錦錦乖順的“嗯”了聲,便道:“師父,藍煙,我困了,讓我休息片刻。”

    “好。”

    藍煙和戚古對視一眼,都坐在馬車外駕車。

    王錦錦撩開車簾,看著不住倒退的景色,以及那座在夜色下影影幢幢的將軍府,微微歎了口氣。

    雖然逃避沒有用,但是冷靜一下,也是好的。

    次日。

    蕭秋年迷迷糊糊的醒來,便覺得頭疼欲裂。

    他抬手一摸身邊空蕩蕩冷冰冰的床榻,立刻腦中一驚,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顧不得穿衣洗漱,他徑直衝出門外,見方總管從門口路過,一把拽著他問:“姑娘呢!?”

    方總管一聽這兩個字頭都大了,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姑娘不是跟將軍你一直在一起嗎?今早將軍的睡的太沉,小人叫你好幾次,你都沒醒呢”

    蕭秋年如墜冰窟,他仿佛已經猜到了什麽。

    “今日你沒有見過她?”

    “沒有但守夜的小蘭說,姑娘吩咐今日不能打擾她和將軍你所以,小人叫了幾次也就不敢了。”

    蕭秋年放開方總管的衣襟,心急如焚的回到房中,見衣櫃大開,裏麵少了王錦錦尋常穿的衣服,桌上還壓著兩頁薄紙,墨跡已幹,蕭秋年卻不敢上前細看。

    他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半晌,才走上前,顫抖著手,拿起王錦錦的留書。

    娟秀的字跡,一筆一劃,讓他想到了以前。他握著她尚未張開的小手,在王家荒蕪的西小院,用樹枝在地上描寫,以及那書房中她留下的一疊疊厚厚的練帖。

    她什麽都知道了。

    知道他為了快點得到她,去囚禁王聽桃的丈夫孩子知道他為了留人所用,下毒給他們知道了他從未幫扶過王家人甚至知道了他多年來,都恨不得王家人死!

    但王錦錦後麵的一段話卻讓他無力歎息。

    她雖然知道一切,卻不恨他,甚至對他的愛未改。隻是,短時間知道許多事,她有些接受不了,所以要離開一段時間散散心,年底的婚事,恐怕要延後了讓他莫要掛懷,僅此而已。

    蕭秋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難過是她還是走了,他們的婚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實現高興的是王錦錦隻是暫時想不通,她心裏愛他,還會歸來。

    “實在太任性妄為了。”

    蕭秋年歎了口氣,將紙張疊了疊,放入懷中。

    他轉身進內室,轉動了一下牆壁上的裝飾花**,另一麵牆便徐徐開啟,露出一間不大的密室。

    密室裏放著一些卷宗,案幾上的盒子裏裝著他統領十萬大軍的兵符,另一個盒子,卻放著枚精致的紫色玉哨。

    蕭秋年拿了玉哨,走到外間,放在嘴邊吹響。

    不過多時,屋頂瓦片傳來腳步聲,下一秒,便有一名長相平平的灰衣男子飛身而下,見到蕭秋年,恭敬的抱拳:“堂主有何吩咐?”

    “平日裏我也從不動用紫音九堂的勢力,這次卻要破格了。”

    “此乃應當之事。”

    蕭秋年歎了口氣,問:“昨夜從府裏離開的女子,什麽時辰走的?”

    灰衣男子立刻答道:“醜時二刻,同行的還有一名女子一名男子,今晨坐綠帷馬車從西城門離開。”

    “一名女子?一名男子?”蕭秋年眉頭皺了皺。

    “屬下聽到,那女子叫藍煙,男子被逃出府的女子稱為師父。”

    蕭秋年聞言,眉頭這才舒展,一顆心也放下來:“我知道了。”如果是旁人,他定然不允,可既然是藍煙和戚神醫,那就隨她去吧。

    灰衣男子問:“堂主,需要屬下把他們全都抓回來麽?”

    “不必。”蕭秋年一擺手,他眸光微暗,“你不要驚動他們,派人暗中保護,有任何情況都第一時間向我表明。”

    “是!”

    灰衣男子領命,足尖一點,便消失在庭院當中。

    蕭秋年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屋披了一件外衣,走近密室,坐在八仙椅上。

    他隨手拿起那玉做的兵符,在手心裏摩挲片刻,神色莫名。

    其實,王錦錦這個時候離開也好,就怕將來他事敗,反而連累她。但他若成功,此後便無人再可對他做的任何事指手畫腳。

    思及此,蕭秋年眸中閃過一絲狠辣,更加堅定起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