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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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台南二十裏,大夏三大關之首,山海關。
它坐落於天龍山脈與卓瑪河之間,是蠻國日不落草原通往大夏平原的必經之路。當年太祖唐浩遠征蠻國失敗後,憑借天險動用近百萬的人力,修建了這座雄偉的要塞,成為阻擊蠻國入侵最為有力的防禦。
山海關高三十二米,由青灰色長條石混合硬泥土建成,光滑的城牆在月光的照耀下不時泛起陣陣幽光,猶如一頭俯臥在天空山脈這條巨龍旁的猛獸,守護者身後大夏朝千裏平原於千萬的百姓。
當遠處的滾滾狼煙順著雨後微涼的夜風朝南方飄去後,這座巨獸上,一盞盞火把在城牆上接連亮起,深夜裏的平靜,也在這一刻徹底被打破。
“大人,烽火狼煙。”一名身穿鎧甲的將領登上城樓,立即就有哨兵衝上來稟報道。
那名將領眉頭一皺,向前快步走向前,向遠處望去。漆黑的夜幕中,竟然能清晰看到遠處的狼煙猶如大霧一般彌漫著,從東到西,近有數十裏之遠,那也就意味著,除去沒能及時點燃狼煙的哨兵外,所設烽火台,都點燃了最為緊急的狼煙。
忽然,他感受到腳下隱隱約約傳來的震動聲,好似大地在顫抖一般,但實際上,是有數量龐大的騎兵在快速行軍所產生的。
他不敢再耽誤,抽出佩劍,轉身大聲下達命令:“擊鼓,守夜一營全部做好戰鬥準備,二營三營緊急集合!”說著他快速跑下城樓,衝向一座巨大的營帳內。
“將軍!”男子剛一頭衝進營帳內,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已經穿上了玄鐵打造的重甲,手持長劍,麵無表情從他身旁掠過。
也正在此時,沉重的鼓聲從山海關中心城樓上蔓延至四麵八方,這座沉睡的恐怖存在,徹底的沸騰了起來。
突然,那將領停下了腳步,扭頭問跟上來的男子,“確定敵人數量嗎?”
“不,不過憑借狼煙的程度,至少得有五萬人。”
“五萬蠻國鐵騎若是進攻,僅是三個營恐怕會很吃力。”
“那……”男子猶豫了一下,道:“末將認為不應該一下全部讓六營都投入戰鬥,至少在不知道敵人數量的情況下,我們也得保存一半的實力。”
“恩,許隆,你做的很好,越來越像一名副將了。”將領滿意的點點頭,便大步朝著城樓上奔去。身後的許隆先是一愣,然後滿臉的欣喜,朝著他的背影行了一個軍禮,道:“謝邢賈將軍誇讚!”
山海關二十年沒有戰事,因此守關軍隊也僅有六萬精銳,分為六大營。這名中年將領,便是山海關守將,邢賈。
在戰鼓響起後,二營三營的營地立即沸騰起來,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整齊有序的衝出營地,然而並沒有集合,而是快速朝城樓衝去。
這些裝備精良的戰士臉上並沒有麵臨戰時的緊張感,也僅僅把軍鼓集結當成了一次突擊的演練。像這樣的演練,在二十年無戰事的山海關經常會遇到,所以對於這些致力於訓練演戲的士兵來說,甚至有些習以為常。
三萬人列陣在山海關城牆之上,大夏龍雀戰旗隨之飄揚,邢賈緊握手中長劍站立在中心城樓上,此時此刻,望著遠方茫茫黑夜,內心許久未曾燃起的熱血開始彌漫在身體的每一處。
如果山海關守軍是六萬騎兵,借助這股熱血,恐怕他都已經開城主動出擊。
腳下的震動聲越發的強烈,甚至感覺整個山海關都在晃動,轟隆的巨響由遠到近,戰鼓聲也隨著鐵騎的嘶鳴一同傳來。遠處的黑夜裏,無數幽靈從敞開的地獄大門湧出,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又形成了一個整體,如一頭巨大的鋼鐵猛獸,每前進一步,山河都會破碎一分,大地也會隨之顫抖。
邢賈愣住了,耳邊的歌聲和雄渾的戰鼓讓他在短暫瞬間失去了思考,那股磅礴的氣勢太可怕,撲麵而來的是濃烈的死亡氣息。
他們從黑暗中湧出,踏著過往的山河衝向山海關防線!
野獸在咆哮,群狼發動死亡的衝鋒,眼前的砰然大物在他們眼中已經成為即將撕碎的獵物。
“放箭!”終於,邢賈一聲怒吼震醒了那些呆滯的士兵,長劍出鞘,劍鋒指向黑暗,那一刻,片刻前的熱血,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士兵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演習,雖然震驚,可是平日裏的訓練讓他們也有了對自己的信心。一張張長弓舉起,長箭上弦,在邢賈下令的那一瞬間,數萬支長箭組成的雨幕,是山海關的第一道屏障。
破風之聲停息,鼓聲依舊,咆哮與呐喊似乎並沒有減弱,踏破山河的氣勢沒有絲毫的影響。他們仍在衝鋒,箭雨的阻撓,並沒有任何作用。
黑暗中的騎兵們放下手臂,臂上護盾上雖然多了些凹陷,影響也並不大。他們抽出背後的長劍,戰馬依舊在衝鋒,長弓彎起,箭羽依附在弦上,打磨光亮的黑色箭頭帶著月輝的光澤,蓄勢而待!
破風的呼嘯聲在逆流而上的雨幕陪同下,在山海關上空停止了飛升的勢頭,他們調頭而下,帶著死亡呼嘯而臨。
邢賈抬頭,愣在了那,許隆撲過去將他推到在掩體後,慘叫聲便響徹在他的耳旁。盾兵在驚慌中紛紛舉起長盾,不少卻忘了自己身旁無絲毫掩護的弓箭手,而他們的長盾,當黑色玄鐵箭頭接觸到之後,枯木般破碎。鋒利的箭頭鑽出長盾後仍然沒有停息,直到在鮮血的噴灑下,他們才沉寂在那片紅色的汪洋裏。
雨幕過後,慘叫聲一時間遍布整個防線上,所有人都不敢去相信,一個回合,僅僅一個回合!三萬山海關精銳守軍就此潰敗。
“將軍!將軍!”掙紮坐起來的邢賈麵如死灰,用劍支撐著站起來,環顧四周,死傷者不計其數。
即將到達山海關下,衝鋒的勢頭終於減弱,黑暗中的蠻國鐵騎再次彎弓,這次不再是黑色的玄鐵箭頭。而換成了獸爪般的鐵鉤,下身還帶著一根如鎖子甲上的環扣般細小的鐵鏈。前進的士兵兩兩相互靠近,長弓合並,一人微微在前雙手緊緊抓住弓身,一人在後身體後仰拉動弓弦。
當耳旁的破風之聲再度響起時,包括邢賈在內的所有士兵都下意識舉起長盾。而那恐怖的箭雨並沒有再度降臨,耳旁響起的,是鐵鏈碰撞的刺耳聲。
最前麵的騎兵跳下同樣披著鎧甲的戰馬,他們沒有再帶上威力驚人的長弓,左臂的鎧甲出鑲嵌在一把劍鞘,長劍在劍鞘內沉默著,又在等待著即將出鞘的那一刻。臂甲同樣覆蓋了雙手,他們抓住鐵鏈,密密麻麻的爬上城牆。
當邢賈放下長盾,看到鐵鉤緊緊鉗在石壁內時,便意識到了蠻國精銳攻城速度之快,他揮劍下令,“弓箭手繼續進攻,盾兵注意防護,砍斷鐵鏈!”
話音剛落,又是一輪箭雨從天而降,後麵的騎兵呼嘯而來,快速射出自己背後的長箭,讓守軍幾乎沒有可能露頭還擊。
“快,擊鼓,其餘三營全部出動,就是死,也得守住!”邢賈雙眼血紅,被一排盾兵擋在後麵,不斷的大叫著。
看著不斷而降的箭雨和一個個倒下的士兵,恐懼讓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恐怕今日,大夏建國以來從未被攻破的雄關,就要毀在自己手裏了?這等恥辱,就算是自己碎屍萬段,也不願意去背負!
“將軍,你忘了嗎,彭烈指揮還在後營沒有離開啊!”忽然,許隆身軀一震,激動與興奮的他也不顧禮節一把抓住了絕望的邢賈,大叫道。
許隆的話在一瞬間似乎就讓一個瀕危死亡的病人煥發了生機,邢賈雙眼迸發出激動的光芒,他掙脫後者,一把抓下佩戴在腰間的將軍令,塞在了許隆手中,他的聲音充滿希望與急切,甚至帶著些懇求。
“快!將軍令交給彭指揮,請銀狐軍來守城!”
許隆結果將軍令,鄭重的點點頭,飛奔跑下了城樓。
而此刻的邢賈像是被打了一劑興奮劑,他衝出護衛,舉起長箭對著麵前的鐵鉤重重看下,在一陣火花迸射之後,鐵鏈斷開,緊接著就是一聲沉悶的響聲在城下傳來。
“所有能動的人給我聽好,一定要撐到銀狐軍來支援我們!”他高舉長劍,大聲吼叫著。
當聽到邢賈的聲音之後,守城士兵們皆是一愣,腦海中都不約而同的浮現起幾天前突然到來並駐紮在最後方的一支部隊,竟然是在大夏三軍中chuán qí般存在的銀狐軍,所有人不禁感到渾身一震,一股力量開始在體內複蘇並快速蔓延。
頃刻之間,守城將士士氣大振。蠻國的進攻速度在守軍瘋狂反撲下竟明顯的出現了減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