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萬念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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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郡王如同一隻出欄的猛獸一般在寒冰城的街道上飛奔著,他曾無數次在這街道上走過,不同的是這次沒有轎子,沒有馬車,更沒有軍隊,有的隻是這樣一個穿著考究華麗,但如同瘋魔了一般的男子。



    寒冰城的老百姓都奇怪的目視著自己的城主這樣狂奔而去,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早已經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趣,他們百無聊賴的活著,這種懲罰讓他們忘卻了好奇是一種什麽東西。



    狄郡王仿佛在與時間賽跑一樣,他越是距離聽風軒越近,心就越是往下沉,他口中不斷呼喊著:“亦靈、亦靈,你絕不能死啊!”



    等他來到聽風軒腳下的時候,他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被閃電擊中一般,那漫天的火勢已經直通雲霄,任何人在如果此時還在這聽風軒中的話,那也一定不會還有性命。



    “你們你們為什麽不救火!”狄郡王一把拽過旁邊的一個弓箭手,那聲音仿佛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一樣。



    狄郡王此刻披散著頭發,衣服也淩亂不堪,那人反應了一會兒才認出抓住自己的人竟然是狄郡王,隻是他心中奇怪,這場大火,不就是狄郡王本人一手策劃的嗎?



    但此刻策劃這場大火的人,卻要救火。



    每個人都麵麵相覷,他們一時間無法理解狄郡王的話,更無法明白平日裏城府極深的狄郡王此刻為何這等狼狽的模樣。



    狄郡王怒吼著,從那名弓箭手的腰間抽出了佩劍,一劍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所有人都驚呆了,在這熊熊烈焰之下,仿佛狄郡王的可怖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場大火。



    狄郡王的雙眼充血,他怒吼著,踉蹌著,把帶血的劍丟在地上,一個人竟然徑直向聽風軒內走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但是所有人都不敢上前阻攔,因為那個弓箭手的屍體,此時此刻就赫然躺在他們的眼前。



    當狄郡王走入這片火海之中時,聽風軒的房頂已經幾乎被燒的所剩無幾,那濃煙之下,狄郡王低垂著頭,他在尋找,他一定要找到寧夫人。



    “亦靈夫人,我的夫人!你到底在哪裏啊?”



    突然間他的聲音停止了,他的身體也不動了,在一片廢墟之中,她找到了寧夫人,隻不過寧夫人此時已經被壓在數個木板之下,她的衣服被熏的漆黑,但不知是老天垂憐生平愛美的寧夫人還是怎樣,她的容貌竟然並沒有被這場大火所毀去,除了臉頰的煙灰之外,她整個人還是顯得那麽雍容華貴。



    狄郡王彎下腰,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將一個個木板搬了起來,然後將寧夫人抱了起來。



    寧夫人的身體在狄郡王的懷中柔軟而又寧靜,她已經沒有了呼吸,但她的美貌依舊近在眼前。



    此時的聽風軒在這場大火中已經幾乎不能支撐了,到處是斷裂的聲音。



    狄郡王兩隻眼睛注視著懷中的寧夫人,他想要大哭,卻又哭不出來,最後所有的悲痛與悔恨化作了哽咽。



    他最後一次抬頭向外看去,透過被燒毀的房頂,他仿佛看到了整個寒冰城,那不正是他處心積慮,用鮮血和生命堆徹的權力嗎?可是這一切此刻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突然笑了,是的,就是狄郡王,在這個時刻他突然笑了。



    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上一次笑是在什麽時候了。他一直深愛著寧夫人,這種愛超過了他所有的夫人,但是他知道寧夫人心中一直隻有狄致遠,所以他對狄致遠的恨,並不止於權力的爭奪。



    他現在更恨,因為事實告訴他,他贏得了權力,但在愛情上,他輸的一敗塗地,一個活著的狄郡王,竟然根本無法和一個死去的狄致遠相比。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時間也不容許他明白再多的事情了。當火焰在他的身上開始燃燒的時候,他似乎已經感覺不到恐懼和疼痛了。



    “狄致遠,至少亦靈死在了我的懷中!哈哈哈哈!”



    所有在聽風軒外的人都聽見了這聲近乎歇斯底裏的怒吼,緊接著,這聲怒吼就被淹沒在坍塌的聽風軒之中,整個聽風軒終於支撐不住了,在這場大火之中化為了一片塵埃,與這聽風軒一起化為烏有的,還有那處心積慮爭奪的權力與王位。



    李白衣與木雨婷、韓離沒有聽見這聲音,他們終於從密道裏爬了出來。這裏是鐵匠鋪的裏屋,當他們穿過鐵匠鋪的外麵時,兩三個鐵匠隻是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緊接著又低下頭去,自顧自地打鐵了。



    好像這裏鑽出幾個人來,是如此平常的事情一樣。



    李白衣並不知道此時寒冰城中的變故,他知道此刻自己與韓離都是真氣沒有恢複,如果眼下有追兵追來,情況將不堪設想,此時他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了什麽。



    “快,跟我來!”李白衣招手說道。



    木雨婷與韓離緊跟著李白衣來到城門出,隻見李白衣剛出城門,就對著一旁的冰獅一拍。



    “醒醒!”李白衣大聲說道。



    他拍的正是進城時遇見的那隻雄冰獅。適才雄冰獅正在做美夢呢,沒想到突然被李白衣吵醒,不由莽莽撞撞地說道:“誰,誰?”



    “是我啊?難道你不記得了?”李白衣連忙說道。



    “你是誰?長得很容易被人記得嗎?每天這寒冰城出出進進這麽多人,我哪有閑工夫都記著?”雄冰獅被打擾了美夢,心中正是有氣。



    “我是與小天和一同前來的降妖師啊!”李白衣說道。



    雄冰獅想了想,突然間想了起來,說道:“原來是你啊,幹什麽?你這是要走嗎?走就走吧,幹嘛來打擾我?”



    李白衣腦筋轉得飛快,心想這獅子在這裏都二百餘年了,心性早已磨得沒有了,如果如實相告說自己與木雨婷、韓離現在是在逃出城,怕有人追趕,那這冰獅恐怕很難提起興趣,不如編個謊話來為妙。



    李白衣不是個愛騙人的人,但非常時刻,也隻好用非常手段了,這一點倒是他的師傅交給他的。



    當下李白衣拿定主意,煞有介事對冰獅說:“冰獅,你不是想要得到成仙嗎?現在恰巧神仙交給我們一個任務,我們必須馬上出城去辦,若你能馱我們出城,我必定日後在神仙麵前替你美言幾句,豈不是比你在這裏苦苦修行幾百年要快的多?”



    冰獅雖然懶,腦筋卻還不笨,當即搖頭道:“你休要騙我,你這麽年紀輕輕,如何能夠認得神仙?再說神仙何等神通廣大,又怎麽會有事要你去辦呢?你這小子不老實,拿言語來欺騙我!”



    說著這獅子打個哈欠又要睡去,李白衣哪能讓它就此睡去,連忙轉身對木雨婷說道:“雨婷姑娘,先借你的寶物一用!”



    還沒等木雨婷反應過來,李白衣已經將纏在木雨婷腰間的赤色神鞭拿了下來。



    “冰獅,你瞧,休要再說我騙你,你看這是什麽?”李白衣順手一抖,但見赤色神鞭發出萬道霞光來。



    “這是赤色神鞭!”冰獅修行多年,雖然並不曾遠離寒冰城,但是對於上古寶物也是聽得多了,尤其是這赤色神鞭,乃是上古神農氏試百草的神物,不僅能辨別草藥的好壞與是否有毒,還能分辨神、妖、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如今這樣的舉世珍寶竟然在眼前這個少年手中,如何能不令它感到驚訝呢?



    “你是怎麽得來的?”冰獅驚異問道。



    李白衣當下哪有時間跟它細說,再說言多必失,萬一露出馬腳,豈不是壞事,於是他煞有介事說道:“這種寶物我李白衣怎能獲得?這乃是神仙為了獎勵我們為其辦事所贈,當真是可遇不可求呢。”



    冰獅聽了之後半信半疑,但是眼見這赤色神鞭卻是真的無誤。它實在是修行的膩了,真想早一日能夠得道成仙,心想這少年李白衣如果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好得很。



    李白衣趁熱打鐵說道:“再不走,我們就不用你了啊,我們自己走也不是走不到,隻不過腳程慢一些罷了,但是我正好路過這裏,想起你說過修行不易,所以才好心想要順便幫你一個忙,如果你不相信我們也就算了,我李白衣又豈能勉強呢?”



    說著他就要作勢拉著木雨婷離開,這時候雄冰獅急了,連忙將前爪一伸道:“慢著慢著,好說好說,其實助人為樂本就是我們獅子的天性,什麽成不成仙倒在其次,既然是老熟人了,當然這個忙是要幫的。”



    李白衣心中一喜,心想此時還等什麽,連忙第一個跳上了雄冰獅的背,順手一拉,將木雨婷拉了上來。



    韓離卻不屑與李白衣與木雨婷同乘,在旁邊說道:“你們盡管走吧,我在後麵跟著就是。”



    李白衣明白韓離是無法勉強的,當下也知道不能再耽擱,趕緊離了這龍潭虎穴為好,於是雙腿一夾緊,呼喝一聲:“走吧,冰獅!”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差點讓李白衣從背上跌下來,原本以為這雄冰獅能夠風馳電掣一般絕塵而去,可是卻見它慢悠悠站起身來,然後邁著細小的步伐顛著往前走去。



    “你在幹什麽啊!這是一頭獅子應該有的速度嗎?”李白衣生氣道。



    “你沒看見我在跑嗎?”雄冰獅不耐回答道。



    “這也叫跑嗎?連一隻烏龜都能超過你去呢!”李白衣說道。



    “好了,知足吧,我在這寒冰城外都蹲了二百多年了,腿都蹲麻了,總好歹要給我一點時間緩緩吧?你要是在這蹲二百年試試,保準你的腿也麻呢!”雄冰獅說道。



    正當李白衣與木雨婷等人無奈之際,突然聽到後麵一聲巨吼,緊接著一個聲音傳來:“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