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入夜之前
字數:4976 加入書籤
A+A-
李白衣隻見木雨婷從頸部摘下一條項鏈,他雙手接過,見到這寶藍色繩子項鏈的前麵拴著一物,非金非銀,卻是個月牙形狀,如同石頭一般的裝飾。
木雨婷見李白衣疑惑,不由笑道:“這裏不是解釋這項鏈來曆的時候,你隻要知道他是邽山瓊海瀛魚之骨打磨而成即可。此物為義母所贈,雨婷從小就帶在身上,它會幫你逢凶化吉,平安歸來的。至於它從何而來,等你凱旋之時,我自然會告訴你。”
李白衣手裏緊緊攥著這瀛魚之骨的項鏈,上麵尚且留有木雨婷身體的溫度,他當即戴在了脖子上,對著木雨婷笑道:“好的,我一定回來聽你講這項鏈的故事。”
再依依不舍,總有分別的時刻,木雨婷生怕李白衣在自己這裏逗留的時間太長,消磨了除妖的雄心,於是催促其趕緊動身離開。
就這樣,兩人灑淚分別,雖然依依不舍,但卻都是身不由己。
當走出地牢的時候,李白衣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深深地舒了一口,他努力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因為這次降妖,已經不僅僅是關乎自己,更關乎木雨婷的性命了。
這龍潭虎穴一般的皇宮,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帶著木雨婷順利走出,但是就算有一線生機,他也要奮力一試。
“二位侍者,有勞回稟聖上,今晚我就會去回燕樓降妖,但也請提醒聖上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李白衣說罷不等二人回答,縱身而起,消失在了這道路的盡頭。
此時的皇宮之中平靜如初,在聖龍殿中,天子正在仔細觀瞧著地上擺放著的一個巨大沙盤,沙盤之中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溝壑,像是一條河流的縮影。
“丞相,你說李白衣會按照寡人說的去做嗎?”天子問道。
宇文師散朝之後從來都不會馬上離去,他總是要問問天子是否還有其他的安排,也正因為他事無巨細的逢迎,才能夠讓他平步青雲,坐到了這丞相的位置,此時的他已經位極人臣,但那份卑微公瑾的態度卻幾十年如一日,沒有絲毫的改變。
因為他明白,自己隻要還是這大隋的臣子,那麽他的性命,就永遠掌握在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人的手裏。
此時聽見天子問話,蜷縮於角落的宇文師趕緊匍匐向前回道:“微臣以為,這世上難道還會有人敢不聽從天子的命令嗎?”
天子一笑道:“若真如你所說,那這天下不早就太平了?你這丞相,也就不必每天壓下那麽多奏章了啊。”
雖然天子說話的聲音是那麽的平緩,但這句話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差點讓宇文師癱倒於地,要知道不論丞相的權力有多大,都決不能做欺瞞皇上的事情的,而天子剛才所說的事情,就足以讓他滿門抄斬了。
“皇上,冤枉啊,這又是朝中奸臣嫉妒微臣,又要離間微臣與陛下的關係啊!臣縱然膽大包天,也絕不敢如此去做啊!”宇文師腦中轉得飛快,心想每天壓下的奏章我看過之後都會立刻銷毀,就算皇上懷疑也是查無對證,此事關係到宇文滿門,決然是不能承認的。
天子彎下腰,笑嘻嘻地看著宇文師,低聲問道:“宇文丞相何必如此惶恐?那些奏章其實寡人本來就不想去看,不是哪裏造反了就是哪裏失守了,要不就是水災旱災之類的,寡人每天頭還不夠痛嗎?怎有心情再看那些奏章,你幫寡人分憂解難,寡人正應該好好謝你才對啊。”
宇文師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他打定主意,咬牙說道:“回稟陛下,微臣說過了,就算微臣再有狗膽,也絕對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啊,況且此等事關國運興衰,豈是兒戲?臣身為丞相,如何能做此誤國之舉啊!一定是奸佞小人陷害微臣,望陛下明察!”
“真的沒有?”
“千真萬確!”
天子微微歎口氣,笑著說道:“起來吧。”
宇文師頓時感覺整個身體如釋重負,連忙踉蹌著站起身來,卻不敢抬頭去看皇上。
“寡人正是也不相信那些大臣們口中之言,愛卿不必掛懷,你我君臣同心,這是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的。”天子笑道。
宇文師不敢接話,唯有諾諾。
“對了,你去準備一瓶上好的鶴頂紅,李白衣那邊一旦有了結果,就見機行事。”天子又將話題轉回到先前。
“聖上莫不是要毒死木雨婷?這樣李白衣沒有了羈絆,可就難以控製了啊。”宇文師驚訝問道。
“寡人不是說了嘛,見機行事。若是那李白衣贏了,說明他還有點本領,如今大隋天下不止這一個丫興風作浪,還有幾處妖魔之地也是朕的肘腋之患,不如就讓這丫頭多活些時日,讓李白衣繼續去為朕賣命。”天子得意地說道。
宇文師深以為然,點頭稱是,繼而問道:“若是這李白衣敗了呢?”
“那就立刻毒死那丫頭,一個失敗的人對寡人又有什麽用處呢?”天子笑道。
宇文師不由拍掌笑道:“聖上行事,果然不拘於常理,如此處置實在是最為妥當不過。”
其實在宇文師心中,巴不得李白衣與天子的女兩敗俱傷,雙雙斃命才好,這樣他與次子宇文成編造謊言,謀害李花匠一家的醜行才可以永遠隱藏下去。
“這件事雖然不是什麽棘手的事情,但是也需要一個親信之人去辦,到底選誰好呢?”天子躊躇道。
宇文師知道這天子有自己的主意,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貿然推薦的好。
果然不一會兒,天子突然拍手道:“有了,這件事情就交由令公子宇文成去辦吧!愛卿以為如何?”
“宇文成?”丞相宇文師不由一驚,這著實有點出乎意料之外。最了解他那兒子的人莫過是他自己了。
宇文成雖然與宇文軒為一母所生,相差不過五歲,但是不論是為人處世還是能力才幹,真是有雲泥之別,宇文軒就好比那皓月當空,而那宇文成真如草芥中的蚍蜉一般。
宇文師腦中飛快的思索著,一開始想要拒絕,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手無縛雞之力,整天招貓逗狗,可謂人見人厭。自己屢次想給他接近皇上,立功露臉的機會,無奈不是他能力相差太遠,就是皇上另有安排。
今日既然皇上主動開口,這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況且毒死一個女子,還是一個被綁縛在地牢之中的女子,真可謂易如反掌,這機遇若是再錯過,豈不是太過可惜。
“怎麽?丞相似乎有為難之處?”天子見宇文師良久不說話,不由問道。
“不,不!宇文家何德何能,蒙皇上如此器重,微臣帶犬子謝過隆恩。陛下但請放心,我立刻回去著人準備最好的核定後,並安排犬子好生執行君命。”宇文師連忙說道。
“好,那就好。太師,今日早朝寡人提出的恩科kǎo shì製,你可有什麽異議嗎?”天子突然問道。
宇文師不由心中一驚,心想皇上先是安排犬子以示恩寵,現如今又提出早朝之議,分明是恩威並施,讓我這做丞相的首先表態答應了。
其實從心中講來,此次改革如實實行,對宇文師的衝擊最為猛烈,因為他位高權重,逢迎鑽營之人沒人絡繹不絕,若是取笑了察舉風評之製,他手中的權力就無從運用了,又不知損失多少好處呢。
但是宇文師混跡guān chǎng多年,深知輕重緩急,既然天子此次決心改製,自己就不能成為絆腳石,而是隻能成為鋪路石。
所以宇文師略加思索,連忙斬釘截鐵回答道 :“恩科kǎo shì,開亙古未有之先河,必將讓我大隋人才源源不斷,此舉興社稷,利百姓,實為百年大計,臣必當鞍前馬後為皇上辦好此事,豈有異議之理?”
天子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宇文師的後背,說道:“那就好,朕累了,要休息了,你也可以退下了。”
天子與宇文師的密議李白衣無從得知,他此時正在皇宮的一處屋簷上躊躇著。每當要有大事發生時,李白衣都會選擇屋簷這樣一處抬頭望天的所在,讓自己的內心平複下來。
若是降妖,則白紗女子可能會命喪他手,若是不降,木雨婷必定難以幸免。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但是他回想起做晚與白紗女子的見麵與對話,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她竟然是個妖魔。
“李白衣,你千萬不要被外表所迷惑啊,那宮王府的黑袍畫師、昭覺寺的了然禪師,還有那般若湖上的狄致遠,初始之時又何嚐像是妖魔呢?這天子雖然荒誕不羈,但是斷不至於無緣無故想要殺死自己女兒,既然他要求這樣做了,可見這妖魔之說,十之**是真的了。”李白衣一邊躺在屋簷上,一邊在腦海中不斷提醒著自己。
即便是箭在弦上,他也必須要給今晚之戰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