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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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潮濕的刑部大牢比起臭名昭著的昭獄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關押的犯人三五成群,每日裏除了吃飯睡覺,便是吵吵鬧鬧。

    眾多犯人中有一個人卻十分特殊,他的牢房寬敞幹淨,裏麵隻有他自己。其他牢房的犯人每日裏靠豬食般的飯菜糊口,他卻一日三餐好酒好菜的招呼。

    更奇怪的是這人進牢房已經一整天,卻是一言不發,粒米未進,視眼前的酒菜如無物,一雙眼睛就那麽一瞬不瞬的盯著窗外發呆。

    在眾囚犯看來這無異於暴殄天物,當真是人神共憤,隻是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人身份定然不一般,雖然眼巴巴看的口水橫流,卻是無人敢輕易招惹。

    隔壁牢房中一個髯虯大漢從早到晚就在盯著那人身前的食盒,眼巴巴看著食盒從早上的一份到現在的三份,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氣大聲說道:“兀那小白臉,你要是不吃,不妨送給本大爺打打牙祭。”

    那人聞言終於轉過頭看向髯虯大漢,隻是眼神空洞,似看非看,又好像雖然看了但根本不在意。髯虯大漢對視了一眼倒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反正你不吃也是浪費了。”

    半晌,那人點了點頭,回身將一盒酒菜遞給了髯虯大漢,接著又將另外兩份都遞了過去,之後又坐回原來的地方繼續望著窗外那一片天。

    髯虯大漢喜出望外,萬沒想到被他視為寶貝的東西竟然這麽容易到手,連忙將三個食盒抱在懷裏,正想大快朵頤,卻見幾個虎視眈眈的目光正緊緊盯著自己。

    即便他是這牢房中的老大,但自己這點震懾力能不能抵擋住美味的yòu huò也很難說。

    一番權衡之後,髯虯大漢瞪圓了眼睛大聲說道:“他媽的,都盯著老子幹什麽,老子還能獨吞了不成。”說罷不情不願的遞出早上的食盒:“這個你們拿去分了。”

    髯虯大漢手鬆開的一刹那,眾人一哄而上,搶做一團。

    髯虯大漢呲笑一聲,不再理會,自顧自打開晚上的食盒吃喝起來。

    食盒裏的飯菜一個人吃雖然不少,但幾個人分不過片刻便吃了個一幹二淨,等到把灑在地上的殘渣和菜湯也舔了個幹淨,幾人的注意力又飄向了他這邊。

    髯虯大漢這次底氣十足:“看什麽看?哪有好東西一次吃完的道理?這一盒留著以後吃。”把沒打開那食盒藏在身後繼續喊道:“都該幹嘛幹嘛去,誰再盯著老子,老子要他好看。”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回到各自的位置,心中默認了老大的特權,不敢再去挑戰老大的權威。

    髯虯大漢狼吞虎咽將一盒飯菜吃的一點不剩,依然意猶未盡,打開中午的食盒繼續吃喝起來,其他人互相望了望卻沒人敢先出聲。

    等到大漢吃了半盒飯菜實在吃不下了,打了幾個飽嗝說道:“老子吃飯心裏都想著你們,這半盒飯菜是留給你們的。”

    旁邊幾人等待多時,聞言自然又是一陣瘋搶。髯虯大漢不僅吃了個飽還剛柔並濟樹立了老大的威嚴,誌得意滿中四仰八叉躺在幹草堆上睡了個香甜。

    一覺醒來見天已大亮,左右無事便一心一意等著那人的早飯送到。

    沒讓髯虯大漢久等,那人的早飯按時按點送到,看那食盒精美已經可以想見裏麵內容一定豐富。此時髯虯大漢心髒不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就怕那人餓了一天一夜忍不住自己吃了,那可就白等了。

    老獄卒放下食盒,看看旁邊牢房的一片狼藉便已經心裏有數,歎息一聲說道:“顧大人,您也不用太難過,等皇上過了氣頭,就知道您是一心為了天下百姓,自然就放您出去了。”

    推了推食盒繼續說道:“這都是上麵特意在滋味軒點的上好酒菜,您就算為了天下百姓也別把自己身子餓垮了啊。”

    髯虯大漢聞言砸吧砸吧嘴:‘怪不得味道這麽好,原來是滋味軒的手藝。’眼中貪婪的目光更是炯炯有神。

    那人笑了笑說道:“多謝老丈關心,不過我實在是吃不下。”

    髯虯大漢等的就是這一刻,立即大聲說道:“我幫你吃,我幫你吃。”

    老獄卒大聲嗬斥道:“給我老實點,你可知道他是誰?”

    髯虯大漢卻並不害怕:“我管他是誰,他自己不吃怪得到我?反正不吃也是浪費了。”

    老獄卒氣的渾身發抖:“告訴你,這位乃是顧侍郎,他的飯你也敢惦記,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髯虯大漢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反唇相譏,聽聞顧侍郎三個字當即把要說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裏,小心翼翼的問道:“您就是十六歲中狀元,十八歲當侍郎,上參皇親國戚,下恤天下百姓的顧侍郎?”

    那人還未開口,老獄卒已經搶者說道:“廢話,天下還有第二個顧侍郎嗎?”

    髯虯大漢聞言當即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說道:“我真他媽的不是人,連顧侍郎的飯都搶。”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左右開弓,大耳光劈裏啪啦扇在自己臉上。

    顧侍郎趕緊說道:“這位兄台快快住手,那飯菜都是我自願給你的,怎麽能說是你搶的呢?”

    髯虯大漢卻恍如未聞:“天下間就您一個是一心一意為我們老百姓說話,我惦記您的飯菜就是該死,我該死。”說話間大耳光子半刻未停,顧侍郎好說歹說加上後麵一眾小弟手忙腳亂一陣拉扯這才止住。

    髯虯大漢臉頰高高腫起,腦袋卻仿佛開竅了一般突然想到一件事:“顧大人您這麽好的官怎麽也給關起來了,這皇帝老兒眼睛瞎了不成?”

    眼看顧侍郎神色不善,髯虯大漢趕忙改口:“我又說錯了話,我該死。”說話間習慣性的一個耳光扇在自己臉上,伴隨著殺豬般的哀嚎,才發現此時臉已經腫了,碰一碰都疼的要死,何況這一耳光,趕緊小心翼翼的繃著臉揉了起來。

    老獄卒讚賞的眼光看了一眼髯虯大漢:“看你也是條漢子,不妨跟你說說。前日皇上要大興土木在京郊蓋一座別院以供賞玩,滿朝文武無一人敢說話,隻有顧大人當著皇上麵直言今歲天下大旱,該當以體恤受災百姓為重,修建別院應暫時放一放。皇上自覺在文武百官麵前丟了麵子,一怒之下將顧大人下獄。顧大人為了天下百姓不惜觸皇上逆鱗,小老兒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拜了一拜繼續說道:“顧大人安心在此即可,小老兒一定照顧周全,保證過幾日皇上放您出去的時候精神頭十足。”

    乾清宮內,皇上憤憤不平的話語在整個宮殿回蕩:“簡直是豈有此理,我不過要建個行宮,他竟敢當庭跟我作對,我要是不把他下獄,天子的尊嚴何在?以後在文武百官麵前朕還有何威嚴可言?”

    劉公公一邊磨著墨,一邊小心的勸道:“年輕人就是說話直來直去,皇上看重的不就是他敢於直言進諫這一點嘛。您將他下獄不過是做做樣子,讓他明白天子的威嚴不容觸犯,心裏卻愛惜人才,即便他一而再再而三頂撞您,也不會真個殺他,古來聖君的胸襟也不過如此。”

    這馬屁拍的不著痕跡,皇上顯然十分受用,不過依然心緒難平,哼了一聲道:“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已經知錯,速速回報。”

    劉公公答應一聲:“想必顧大人已經知錯,奴才定然速去速回,請皇上放心。”說完領命而去。

    刑部大牢中,食盒依然安安靜靜躺在那裏,顧大人依然一心一意望著他的窗外,不同的是再也沒有了吵吵鬧鬧和虎視眈眈,所有囚犯不約而同安靜下來,以免打擾了顧大人發呆。

    良久,腳步聲打破了壓抑的平靜,所有人長出了一口氣,就見劉公公一步步來到牢房前,臉上掛著微笑說道:“顧大人,這兩日讓你受苦了。”

    回應他的隻是不鹹不淡的:“還好。”

    劉公公也不介意,嘿嘿笑著說道:“我知道,在你眼裏你是忠臣,我是奸臣,不過忠臣隻是惹聖上生氣,奸臣倒能討聖上開心,你可知皇上更喜歡哪個?”

    劉公公自問自答繼續說道:“dá àn已經顯而易見,皇上更喜歡你眼裏的奸臣,我倒想聽聽顧大人對此有何高見?”

    “吹牛拍馬而已。”

    “吹牛拍馬卻更得聖上歡心,莫非顧大人心中覺得聖上做的不對?”

    顧大人哼了一聲:“你休想誣陷我。”

    劉公公搖了搖頭:“若不是覺得聖上做的不對,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進言反對,惹他生氣?你們這些讀書人每天不過是以反對聖上博虛名,卻自詡為忠臣,實在可笑。倒是我,不管對錯,隻要是聖上喜歡的我就喜歡,聖上不喜歡的我就不喜歡,這才是真正的忠臣。顧大人以為如何?”

    髯虯大漢一直在旁邊聽著不敢做聲,這時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啊。”

    顧大人沒理會髯虯大漢,對劉公公說道:“咱們為人臣子便當替聖上為天下負責,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隻會溜須拍馬,天下早已大亂。如此卑鄙無恥的話竟然能夠說得堂而皇之,也隻有劉公公你能夠做的到。”

    劉公公歎了口氣:“我就吃虧在沒有文化,明明有理卻罵不過你們這些讀書人。”笑了笑繼續說道:“算了,我此來是替聖上問一問顧大人你是否知錯?”

    顧大人答道:“請回稟皇上,我當庭挑戰皇上權威於理不合,是為一錯,還望聖上諒解。但反對建行宮之事即便再來一次還是會堅持己見。”

    劉公公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好,我一定把顧大人的話原封不動回稟皇上。”

    雖然皇上沒有來,但劉公公卻是替皇上辦事,顧大人跪在地上叩首:“恭送皇恩。”

    等到劉公公走了,髯虯大漢這才大聲說道:“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劉公公?媽的,要不是顧大人提醒,老子險些被這沒鳥的給騙了!”

    劉公公回到乾清宮:“皇上,老奴回來了。”

    皇上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他怎麽說?”

    “他說反對建行宮之事即便再來一次還是會堅持己見。”抬頭看見皇上神色陰鬱不定,低下頭繼續說道:“老奴告訴他無論何時您說的話都一定是對的,他卻說如果人人都如我一般天下早已大亂。他辱罵老奴事小,但話裏話外一直暗示這次是您錯了,實在是。。哎。”

    皇上聞言拍案而起:“他當真這麽說?”

    劉公公點頭:“老奴不敢欺瞞,句句是顧大人原話。”劉公公說的確實都是顧大人原話,隻不過刪減了一些而已。

    臉不紅心不跳,痛心疾首繼續說道:“都說愛屋及烏,您這幾年著力提拔顧大人,老奴也跟著對他很是欣賞,不過這次他說的話確實是有些過了。還是太年輕,不知輕重啊。”

    皇上拳頭緊握:“枉朕一直對你忍讓,不跟你計較,沒想到你竟變本加厲,真當朕好欺負嗎!”

    劉公公趕緊上前勸道:“皇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我看顧大人可能也是在氣頭上,不如過兩天老奴再去看看。”

    “他在氣頭上眼裏就可以沒有朕?”惡狠狠的拂袖說道:“傳朕旨意,刑杖伺候,打到他認錯為止。不認錯就打滿五十。”

    劉公公一臉誠惶誠恐,跪在地上勸道:“顧大人一介書生,五十大板怕是會要了他的命。皇上三思啊。”

    皇上抬起一腳把劉公公踹倒在地,怒目圓睜大聲說道:“給我打!”

    顧大人被連夜拉出牢房,板子劈裏啪啦落在屁股上的聲音混合著他的慘叫聲響徹黑夜。

    劉公公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你們讀書人一向都是以此為榮。今夜過後顧大人聲望如日中天、名垂青史,可喜可賀。”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還是得能活下來再說是吧?”

    回應他的隻有淒厲慘叫!

    五十大板結結實實打完,顧大人被拖回牢房,隻剩下了一口氣。

    老獄卒早已備好了金瘡藥在一旁等著,眼看板子打完就要進去敷藥。劉公公伸手將他攔住,笑著問道:“老丈家裏還有老婆孩子吧?”

    老獄卒聞言心中一震,陪著笑答道:“是,小老兒家裏還有老婆和兩個孩子。”

    劉公公依然笑得很燦爛:“他活,你全家死。”

    劉公公走了,轉身之前燦爛的笑容曆曆在目,隻是那笑容在老獄卒眼中卻鋒利如刀。

    此時手中的金瘡藥重逾千金,雙手用盡全力還是沒能抓住,金瘡藥頓時灑落一地。

    看了看牢房深處那個單間,又看了看劉公公消失的方向,終於默默關起大門,轉身離開。任憑金瘡藥如同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靜靜的、無助的躺在地上無聲的控訴。

    髯虯大漢隔著欄杆看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顧大人,大聲喊道:“來人呐,老獄卒你死哪去了,快拿藥來救人啊。”

    然而喊破了嗓子卻無人回應,無奈之下隻能不停的上罵昏君耳聾眼瞎,下罵老獄卒背信棄義,忙了個不亦樂乎。

    眼看鄰居性命堪憂,不知還能不能撐過這一夜,髯虯大漢停了咒罵,大聲喊道:“顧大人,不能睡啊,快睜開眼睛。”然而地上那個人卻是毫無動靜。

    一籌莫展間,突然聽到一聲大響,牢房大門碎了一地,一群黑衣蒙麵人闖入大牢,直奔自己而來。髯虯大漢不知來人何意,趕緊躲在黑暗深處偷眼觀看。

    黑衣人來到顧大人牢房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人拔出腰刀,隨意一刀下去,牢房的欄杆如同豆腐般斷成兩節,這一手一漏,便知定然是個武林高手無疑。

    兩個黑衣人走進牢房小心攙起顧大人。髯虯大漢見狀知道不是來shā rén,而是來救人的,趕忙湊上去說道:“各位好漢順便放我走吧,我跟顧大人可是一夥的。”

    幾個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點了點頭,又是一刀揮過,欄杆應聲而斷。髯虯大漢第一時間跳出來,上前笑著說道:“多謝各位好漢。。”然而話未說完,一把刀已經透體而出,髯虯大漢眼中還帶著不解卻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其他幾人趕緊跪下大喊饒命,然而也隻是徒勞罷了,刀光閃過,全都送去見了閻王。

    那黑衣人中的頭目抓起一具屍體跟顧大人比對一番,扔在一邊,又抓起一具屍體比對,這才點了點頭,放在了顧大人的牢房。接著拿出準備好的火油,燃上一把大火,帶著顧大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眾黑衣人一直跑到郊外安全處,互相之間拱了拱手,一言不發,各自散去,隻剩下那頭目獨自一人背著顧大人離去。

    等到禁軍趕到刑部大牢,眼前已經是一片火海,燒到天亮方歇。

    劉公公在眾軍士的護衛下走進麵目全非的牢房,來到顧大人的關押處,除了地上一具燒焦的屍體再無它物。

    驗屍官上前查探半晌,搖了搖頭說道:“公公,屍體完全燒焦了,不過看身形跟顧大人很相似,至於到底是不是他,恕下官無能,實在辨認不出。

    劉公公點了點頭:“罷了,這也怪不得你。”

    驗屍官恭敬的問道:“給皇上的報告該如何寫還請公公指點。”

    劉公公笑了笑說道:“這不就是顧大人的屍身嗎?”

    驗屍官陪著笑說道:“公公所言極是,這正是顧大人的屍身。”

    顧大人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一人正守在他身邊,微笑著遞過一杯水,見他一口氣喝了個幹淨這才說道:“顧大人,覺得好些了嗎?”

    顧大人點了點頭,環顧四周問道:“我這是在哪?”

    “您已經不在刑部大牢,這裏是陳家村,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是你救了我?”

    那人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動動手而已,是二皇子暗中組織江湖高手並給我們tí gòng情報和線索,這才一舉將您救出。”

    顧大人點了點頭,如果說二皇子救他倒是並不意外,繼續問道:“救我的還有誰?”

    那人答道:“我們之間互相不見麵,不說話,救您出來後便各自散去了,至於都是誰我也不知道了。”

    顧大人素來知道二皇子做事幹練,倒也見怪不怪,這才拱手說道:“多謝英雄出手相救。”

    那人趕緊閃在一旁:“顧大人客氣了,一年前若不是您極力反對,我陳家村已經被那些貪官汙吏霸占,我想其他人也都是或者受過您的恩惠,或者仰慕您的品行,這才自發的集合起來救您。”

    顧大人歎息一聲:“雖然你們救我是好心,不過如此一來我便成了逃犯,十年寒窗苦讀落得這麽個結果,倒不如讓我死了的好。”

    那人認真的說道:“顧大人,您已經死了。”

    顧大人一驚:“何出此言?”

    “救您出來後我們便在刑部大牢放了一把大火,找了一個跟您身形差不多的囚犯冒充您,如今朝廷已經宣布您在大火中燒死,所以從今以後這世上便沒有顧侍郎了。”

    顧侍郎急道:“你們怎麽可以濫殺無辜?”

    那人毫不在意的說道:“那些都是做了壞事的囚犯,死不足惜。況且他們的死能夠救您的命也是他們的福氣。”

    顧大人氣急:“你們、你們。”

    那人見他真的生了氣,這才軟下口氣說道:“是我們錯了,您別生氣,不會再有下次了。”

    顧大人歎息一聲:“我一個已死之人,生不生氣又有何要緊。”又自嘲道:“從今以後這天下也不用我操心了,倒是可以哪涼快哪呆著去了。”

    那人笑了笑說道:“您若是沒什麽打算便在我們陳家村頤養天年好了。不過在我看來朝廷那種是非之地也沒什麽好留戀的,倒不如在江湖中混出點名堂逍遙自在。”

    顧大人喃喃道:“江湖?”對他來說這是一個熟悉的名字,卻又陌生的地方。

    那人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江湖。”

    “江湖是什麽?”

    “朝廷力所不及的地方便是江湖。”

    “我在江湖能做什麽?”

    “以您的人品和學識當然大有作為,如果將來能練就一身絕世武功,要殺劉公公那種奸臣也不過是抬手之間而已。”

    看著顧大人疑惑的眼神,那人肯定的說道:“我雖然武功不值一提,但絕不會騙您。世人常說朝廷和江湖是一明一暗,不過在我看來,反過來說是一暗一明倒更加貼切。”

    顧大人仔細思慮良久:“反正朝廷再也容不下我,便去江湖看一看又何妨?”

    那人聞言頗為高興:“以顧大人的能力在江湖必然能謀得一席之地。歡迎顧大人來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