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節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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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元聽著過往的將士在隨意議論中露出的心裏話,他心中的不憤情緒不知不覺消散了不少。

    軍心可用啊!

    這是梁山嚴格練軍與思想教育相結合的成果。

    做梁山人,生活好,在這甚至是東方大地上如今最好的生活。

    吃得真好,軍中廚子都是民間廚子抓來經過專門培訓的,手藝不錯,花樣多,年輕利索整潔,做飯尤其幹淨認真不敢糊弄,配備得多,每中隊就六個以前當禁軍吃的軍飯,不管內容好壞,那都豬食,材料即使是山珍海味,做出的菜看得也惡心,吃著更難下咽,何況根本沒好東西做,天天素菜,有雜魚湯喝幾口就算改善生活了,也就油用得較足,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梁山人衣服鞋襪皆有保障,也是好的,甚至是宋遼金三國皇帝也沒有的,就比如腳上的皮涼鞋,這鞋底也不知怎麽做的,既結實耐穿不怕尖石糙地水浸又有彈性,合腳,舒服,輕便

    在這人活得也有尊嚴,公平友愛關懷,病有所醫,傷有所養,隨隊軍醫多,這些也無憂。

    這的閑暇娛樂活動內容也多,光是球類就數種。

    若說不好的,這不準賭博,也沒有女人當然,外麵也沒啥好看的女人是當兵的能睡到的。

    生活上的優越保障,這已經讓這些最重視吃喝享受的家夥願意真心跟梁山幹了。在此基礎上加上思想教育,提高了人生認識和做人素質,再有了辛苦訓練出來的強悍軍事技能,也就敢戰。

    馬元看到今年才收的禁軍俘虜大壞蛋將士也如此精神昂揚忠誠。他不禁心中歡喜,與楊沂中糾結的心情也淡了,不再有越想越煩躁不滿的那股子衝動勁,理智了不少。

    梁山泊周邊的荒野叢林複雜凶險,但有斥侯引導的大軍經過就沒問題了。

    無論什麽毒蛇猛獸都會乖乖避開

    楊沂中部大軍午飯後出發,穿林到達東平境時才四點,主要是泊中往外運兵耗費時間。

    此正是盛夏時節,白天格外長,此時離天黑還早著呐,大軍也不累,穿的林子陰涼,甚至不那麽熱,大軍有體力有精神也有鬥誌,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撲向離此近二十裏的東平湖邊流寇大營,打得好,天黑前就能結束此戰,楊沂中卻不這麽幹,令大軍就在林中納涼歇息著。

    馬元見此,心中又湧起不屑,卻也不言語,隻冷眼看著楊沂中到底怎麽做。

    楊沂中是南宋史上最出名的會做人做事做官的將軍,此時,他雖然年少,還遠不是金軍滅了北宋時的成熟,卻已經足夠老道,這是天生素質,以後的成長歲月不過是增長人生經驗而已。

    他稍觀察幾眼也能看透馬元的心思,卻也能老練的不動聲色,從容幹該幹的,不為動搖。

    斥侯軍石將軍石勇、陳雷、倪宣所部,他早已經悄然派出去了,在大軍穿越叢林時就已經分別一直在偵察監控著泊邊流寇以及東平城。

    東平賊首孫茂德,也不知是不通軍事,隻顧著盯眼前水泊上的情況,防止梁山人從水上打來,還是自負兵多勢力大,不懼梁山人打來,竟然根本沒派探子遠探,隻盯著附近三五裏內。

    石勇笑嗬嗬地過來了,喝了口水,對楊沂中說:“這幫流寇還真是心大,竟然步探隻遠出兩三裏,騎探隻遠出五裏就行了,根本不往遠處查探。那些探子中倒也有懂行的,有些水平,顯然是老賊,應該以前就是混綠林強盜的老手,很是機警老辣凶狠,懂暗哨潛伏,但探得太近卻是無用。流寇大營卻是亂糟糟的,就繞著東平湖邊繞了一大片,最裏麵的核心軍也沒有立寨,外圍也沒有布置拒馬鹿角丫叉,隻是在營地外圍三百米左右寬內挖了不少坑,無疑是想用來捌馬腿阻止騎兵衝營。好在人多,營夠厚。但就這樣的隊伍,依我看呐,咱們推過去就能掃平了他們。”

    馬元聽了,眉頭不禁挑了挑,目矚楊沂中。

    楊沂中卻無動於衷。

    他明白,流寇拚的就是人多兵眾,賊首孫茂德一定是認為既然如此,那麽斥侯探控到五裏遠,敵人來了,大營能有反應時間,這就夠了,探得再遠沒有意義,隻憑白增添了探子的凶險。這些探子可是他的老賊弟兄,是他立軍造反的核心根本,損失不起,不能象炮灰那樣拿來冒險。

    孫茂德把席卷的人放在最外圍,骨幹兵力放在中間,也是想梁山人或官軍就算夜晚突襲打來,也可由外圍龐大的炮灰群先阻礙著衝殺,他和骨幹兵力在裏麵盡可從容做好迎戰準備。

    孫茂德準備的那些絆馬坑也是好算計,甚至是一種誘敵騎衝營或夜襲的巧心思。

    隻是,孫茂德再精明會做賊也隻是個沒見識的民賊土鱉,他根本不知道梁山軍有望遠鏡這種東西遠遠的數裏外就能把他精心準備的絆馬坑在細致觀察中能偵察到。

    楊沂中越發心中有數,也越發不動搖此前就有的戰術計劃,此時卻不是向眾將說明的時候。

    他隻是友善地對石勇笑道:“辛苦石大哥了。”

    頓了頓,他又說:“石大哥是見識過大場麵的老軍伍,是斥侯精英中的精英。如何對付流寇斥侯自不用我多嘴。某隻希望石大哥能牢牢截斷賊寇的刺探,不讓他們能發現我軍已出。”

    石勇並不因為自己是趙嶽的心腹老部下老弟兄就傲慢看輕年少的新丁主將楊沂中。

    這麽多年了,他太了解趙嶽的神奇。

    趙二公子那堪稱是法眼無差,既然敢用如此年少的楊沂中為一路帥,那楊沂中就必有超常之處。至於到底有什麽非凡之處,那不是他多想的,根本不需他多操心。他也不關心那些

    此時,他一聽楊沂中這麽說,他立即收起原本顯得有些散漫隨意的笑臉,變得鄭重其事道:“職責所在,豈敢有差?將主放心。某這就去進一步布置好。斷叫流賊一無所知。”

    楊沂中明顯感受到一種叫尊重服從的東西。

    他即便年少沉穩有過人的精明老成,也不禁身子一顫,心喜中連忙抱拳道:“多謝將軍。”

    石勇則又恢複了笑臉,一擺手道:“軍中無兒戲。軍法無情。將軍是主將,說了就算,某自當嚴謹遵從。將軍何用言謝字。”

    一抱拳:“末將去了。”

    楊沂中瞅著石勇急匆匆而去的身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心中讚歎:“這就是大王的老部下,素質覺悟就是不一般”

    再看在梁山也照樣凶橫最出名的毒火龍楊烈、鐵槍將王大壽、截命將軍鄧天保三將。

    這三個家夥可是以煞字標示的惡棍,與結義老大施威,四人一起其實應該統稱為四橫四個大惡棍。四煞對部下,對梁山將士或其它普通人不耍凶橫,反倒很知禮,甚至很懂得關愛是好長官好頭領作為老趙莊人,尤其是相當於是陪著趙嶽長大並且是由趙嶽親手調教出來的趙莊重將,四人這種最起碼的素質和覺悟是有的,不會做差了,但對梁山軍頭領級強大人物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總一副七個不服八個不在乎的

    楊沂中是梁山眾將中最早和四煞打交道的,當初是一塊兒從西北越千裏之遙跟著趙嶽來梁山的,隻一路上,他就飽嚐了四個惡棍的惡橫在梁山又總是在金沙灘馬場一起負責訓練騎兵,長期相處,不是朝夕相處,卻也是太了解四煞是怎樣的桀驁不馴凶橫難搞了,但此次出征的整個過程,派在這一路的這三個家夥卻很老實,認真,聽話,默默領任務帶兵,多餘的一句也沒有。

    楊沂中不想深究這三個大惡棍為什麽會這麽乖。

    他看到的是大王趙嶽的這幾個心腹老部下一齊對他這個毛小子主將所表現出來的尊重服從。

    這,就行了。

    有了這個支持與基礎,何愁此戰指揮不靈不如意?何愁打不好?

    至於馬元?

    這家夥自大驕傲好麵子重虛榮卻是個有腦子的,心裏不服他當主將,諒也不會弄什麽麻煩。

    楊沂中精通官場門道,是有心人,細心留意下看得清梁山眾將的情況。

    他知道馬元、周興等六將雖然是結義兄弟,實際卻是派中有派分了三夥。馬元的真正兄弟是水軍大將來泳兒,他們二人是老搭檔,感情非同一般,比親兄弟還親。但來泳兒此次卻分派在鄆州方向,並不在此路。

    安排在此路的是花斑蟒皇甫雄、黑煞蟒王伯超。

    這二人是一夥的親親,雖然是馬元的結義兄弟,卻不會支持馬元在大事上私心亂搞。這二將和周興、赫連進明這一對一樣首先效忠的是大王趙嶽,聽趙嶽的話,而不是優先在結義大哥上。

    連結義兄弟也不支持自己,馬元隻自己一人是決沒膽子為私心搞事的,也沒那麽蠢。但,打仗,馬元卻又有結義兄弟在生死相顧著,不孤單,心是暖的,有底氣

    楊沂中越琢磨這裏麵的道道,就越感覺其妙。

    他突然意識到孟福通能穩做梁山軍事主管不是沒道理的。

    這個人不止行事刻板嚴肅嚴苛愛較真,又公平公正不講人情,很有能震懾人的威嚴老人物作派,在洞察人事及心機手段這等將略必備的素質上原來也很有一手。

    梁山這個最特殊的軍事集團,軍隊本質其實仍是強盜,卻又不是其它那種禍世亂作惡的強盜,以義氣強者抱團亂世中自保與爭出路前程為精神紐帶,苦練為軍,比正經官軍還正規。在這樣的團體裏,也確實隻有孟福通這樣的大將最適合當主將。趙嶽果斷定位明確,用人法眼無差。

    楊沂中意識到這些,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心裏對趙嶽的敬畏悄然又真了幾分。

    他和包括將領在內的梁山太多人一樣,對趙嶽其實並沒有多少了解。

    他們尊敬追隨或敬畏趙嶽主要是驚駭於趙嶽在武力上簡直是非人的強悍,也驚駭於趙嶽具有的對危險有不可思議的敏銳。

    趙嶽並不具體管梁山事務,甚至是沒有必須他決策的大事就根本不管,整天悶在屋子裏不見人影,不是老趙莊人或趙嶽的親密老部下就不知道也不明白這位大王整天躲在屋子裏幹什麽,搞不明白大王正年少輕輕的最是活力好動好熱鬧好顯擺之時,他怎麽就能在屋子裏憋得住呢。

    楊沂中也是如此。

    他住在宛子城,象其他將領一樣能天天和趙嶽見麵,卻並沒有多少交流機會,也就是碰麵打招呼或順便閑聊說點什麽。

    他隻知道,趙嶽很忙,看似不管事也沒事幹,實際上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緊緊的,趙嶽顯然極重視時間管理,也極擅長這個,生活極有規律,做事極有計劃,若無意外打擾,這種生活規律能精準到象時鍾定時。這個極有規律,時間長了甚至直接悄然影響到整個梁山的作息無形中帶動和控製了整個梁山人的生活與節奏。

    楊沂中之前並沒感覺別的方麵,比如搞管理,比如做人做官與人交流和收買人心,比如抓經濟,等等方麵有什麽過人之處。

    他更沒感覺到趙嶽在武功以外的方麵有什麽神奇之能之處。

    他隻是認為趙嶽身上罩著滄趙家族的強大神奇威名美名光環,有個好家族帶來的厚實底子,物資方麵又有海外的支撐,本人又太強悍能打了,也是威名早傳,所以才能年少就掌住一方。

    而現在,楊沂中才驚覺趙嶽在識人用人智力手段方麵也強悍得可怕,原來“執政”能力上真的半點不遜色於被世人視為聰明絕頂的英明權力典範人物文成侯趙廉。

    趙嶽在這方麵的能力甚至強大到神奇的程度。神奇到他都不需要刻意做什麽,甚至不需要天天忙忙碌碌地專注費心於去琢磨人琢磨事就能牢牢掌控住梁山的一切。

    整個梁山的人都無形中隨著趙嶽的生活規律而動,原來正是因為趙嶽的這種神奇能力。

    楊沂中不禁又倒吸一口冷氣再不敢自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