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篇 空寂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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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婆婆將彭怡帶到另一處山穀,這山穀別有洞天、空氣新鮮、景色怡人、溫度適宜、陽光充實,眼下正直夏季,花草樹木春意盎然,山穀間流竄的溪流蒸籠起層層疊霧,使得這裏的空氣更加濕潤,隻見那石台旁的一棵百合花,甚是奪目俏麗,那六片花瓣包裹著花心,仿佛自己又年輕了幾歲,曾有詩雲:
芳蘭移取遍中林,
餘地何妨種玉簪,
更乞兩叢香百合,
老翁七十尚童心。
那百合花開的甚是喜慶。即使萬千煩惱,也將化為烏有!單看那白稚無汙的外表,就已心曠神怡,猶如身臨幻境!
說來也是奇怪,這空寂婆婆可真會享受,居然找這麽好的地方做墳地。隻聽那空寂婆婆道:『你不是餓了嗎?前麵就有吃的…』
彭怡有氣無力,道:『還有多遠啊?我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前麵就到了。』
隻見那前麵蓋著一間木房子,那木房子外又是一間涼蓬。涼蓬上麵用草鋪蓋,涼蓬的下麵是一副剛做的棺材還沒完工。空寂婆婆,道:『到了,隨我進來。』
彭怡兩眼四下張望了一番,毛骨悚然,很是陰森,胸口拔涼拔涼的跟隨空寂婆婆進了木屋,空寂拿來山薯和一些野味,道:『吃吧!吃完要幫我幹活兒。』
彭怡看見吃的,什麽都不想了,隻聽的那婆婆說要幹活兒。彭怡放下山薯,疑問道:『幹什麽活兒?』
『你沒看見外麵的棺材還缺一個蓋兒嗎!』
『哦!是沒看見蓋兒!婆婆做那麽好的棺材,要幹什麽?』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難道棺材做了,放那兒是為了好看的!』
『哦!我看婆婆一臉福相,一時間用不著,所以問問!』
『你可真會說話,婆婆我今年就九十一歲了,所謂九九歸一,我怕是今年扛不過去了!正好那老東西也死了,我的人生也過完了,再霸占這幅軀體也沒了什麽意義。所以趕著工給自己做副棺材!』
『那…婆婆沒有兒女嗎?』
『看來你不是江湖中人,算了!和你說也是浪費口水,快點吃。
吃完,幫我幹活兒。』
『哦!好。婆婆您說,江湖中人怎麽了?江湖中人就沒有兒女嗎?』
『江湖之人,不講感情,隻問刀劍,何來兒女啊!』
『哦!我聽不懂…』
『您說那老東西死了,那老東西是誰啊?是您夫君嗎?』
『呸…他也配…說也是奇怪!我和他鬥了一輩子,他居然說死就死了!不過他死了我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人生就好像沒了目標,沒了動力,活著也感覺沒意思了。唉!或許這就是無聊的人生,當什麽事都做完了,也沒了抱負。感覺這幅軀體,也就名存實亡了!人生淒涼啊…』
『不啊!人生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看看日出,養一養小動物,和朋友說說話,要是實在悶得慌,可以彈一曲子放鬆一下心情,可有意思了。對了,那老東西是誰?他怎麽死了?』
『哈哈…你可真是個小姑娘啊…年輕就是好啊!做什麽都充滿希望。那老東西說了你也不認識。還是不說了!』
『人活著總是要有希望的,婆婆不應該這麽悲落!』
『你還是個孩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你就知道了。』
『那可不一定,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你還有什麽事要做?』
彭怡突然表情變得沉重,道:『我要報仇…報完仇,我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可是報仇…婆婆可以教我武功嗎?』
『你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哪裏來的仇恨?報什麽仇!』
『我想學武功,我要報仇,我家破人亡,又淪落為顛沛流離,都是拜他所賜,我一定要報仇!』
『他是誰啊?』
『他叫巫馬善,湘女的徒弟。這輩子如果不能看到他死在我麵前,我死也不甘心!我要將他的頭顱割下來,拿去祭奠我父親的陰魂…』
『湘女?可是最近江湖上盛傳的那白衣女子鬱子鬱?』
『什麽名字,我不知道!不過確實穿一套白色裝,而且手中簫不離手…』
『那這麽說,是她!可是湘女武功不弱,能做她徒弟的人,也不是等閑之輩。你打得過他嗎?』
『打不過,所以才求婆婆教我武功!』
『哈哈…我憑什麽要教你武功?我勸你別動花花腸子,趕緊吃,吃完給我幹活兒去。隻要我還沒死,你就不可以離開這裏,否則我砍了你的腿。』
『別…我不跑就是了!我吃飽了!』
『吃飽了,就走,幫我幹活兒?』
彭怡跟在空寂婆婆後麵,道:『婆婆,幹什麽活兒啊?』
『昨天我看到西邊有一棵好樹,那可是百年的楠木樹,我正要砍,誰知你從天上掉下來。現在好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走…』
彭怡聽說要砍樹,嚇得一驚,道:『百年楠木,我哪兒弄的動啊!』
空寂婆婆停下腳步,道:『弄不動,我要你幹嘛!』
『哦!那我幹嘛…』
『我要被你氣死了!告訴你,如果你幹不了我就殺了你。』
『殺了我,你要是死了,誰給你下葬啊!』
『你…死丫頭,你挺聰明的啊!走…你要是再囉嗦,我可就真殺了你!』
『哦!那我不說就是了。』
空寂婆婆帶著彭怡來到另一處山坳,隻見那楠木樹一眼就可以認出。整個山坳就它最顯眼,空寂婆婆指著那棵樹,道:『看…看到沒有…』
『看到了,婆婆。』
『來,跟我過去,小心點,山裏潮濕路滑…』
『哦!我知道了。』
空寂婆婆帶著彭怡來到那樹前,彭怡看著那楠木樹足足要三個人才能抱下,驚呆了。道:『婆婆,這麽粗的樹,婆婆要用它做什麽?』
『這是斧子,把它砍倒。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做棺材蓋。』
『做棺材蓋多可惜啊!』
『你砍不砍?不砍我就砍了你雙腳!』
『我砍,我砍還不行嗎?』
『我看你就是賤,還不快點動手…』
彭怡舉起斧子剛要動手,就突然頭暈。斧子掉下來,彭怡也蹲在地上道:『哎喲…婆婆,我頭疼的厲害,這樹好邪門兒,婆婆…』
『鬼丫頭,你又想動什麽歪腦筋,信不信我真砍了你雙腿!』
『婆婆,我沒撒謊。這棵樹真的很邪門兒,不信你試試!』
空寂婆婆疑惑的看了看彭怡,道:『我才不信這個邪,要是我砍沒事,我就砍你雙腿,哼…』
說也甚是奇怪,那樹真是邪門,隻見空寂婆婆一斧子砸下去,那樹突然流出紅色的汁液,就像人的血液一般紅潤,那血隻濺到那空寂婆婆的臉上,隻見空寂婆婆突然傻了眼,道:『快跑…快跑…』
那彭怡驚呆的目光,愣是沒反應過來,隻感覺那空寂婆婆抓著自己的胳膊往開拽,才突然意識到婆婆的呼喚。那空寂婆婆跑了沒多遠,換著氣兒道:『真是邪門,這樹成精了。』
彭怡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一時間嚇得說不出話來,傻乎乎的攤在那兒呆。空寂婆婆望著彭怡,道:『嚇傻了吧!你可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
彭怡這時才清醒過來,道:『婆婆,那…那樹流…流血了…』
空寂婆婆笑道:『你才知道,真是個傻丫頭。』
『不是,那…那樹不能砍…』
『為什麽?』
『以前聽說過,說砍了會出事的!』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走…既然不能砍,再去找別的樹!』
『婆婆,還要找啊?』
『廢話。不找,我那棺材蓋兒,用什麽做?』
『哦!婆婆,好累啊!歇會兒好嗎?我剛才嚇壞了!』
『你就這麽大一點兒膽量嗎?起來,走…』
『哦!起來就起來嘛,這麽小氣幹嘛!』
『你說什麽?』
『哦!我說婆婆一臉福相,最少還要再活一百年。』
『你咒我…』
『婆婆,我可沒咒您。您別生氣!』
『我要是再活一百年,豈不是成老妖精了!不是咒我,是什麽?』
『沒有!婆婆,我真的沒咒你…』
『算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我要是信你的,我就用不著棺材了,走…快點…走路都那麽慢…真不知道,你能做什麽?』
『哦!我會做飯,洗衣。』
『你廢話可真多,做飯、洗衣誰不會。是個女人就會,不會還是女人嗎?』
『婆婆,可有些女人就不會呀!』
『誰啊?』
『那些官老爺夫人、小姐…』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刀給你…給我到前麵來開路…』
『哦!這麽多雜草樹枝,怎麽開啊?』
『你真笨!刀給我,學著點…』
『哦…』
彭怡因為見到毒蛇不慎跌落忘憂穀,在生死之間幸得空寂婆婆淩空相救,但是空寂婆婆救她是有目的的,空寂婆婆自製棺材,自掘墳墓。可是缺少一個為自己下葬的人,而彭怡的出現,這使空寂婆婆看到了希望。
空寂婆婆想到鬥了一輩子的老冤家心願老人死了,人生突然變得空洞而沒有了意義,於是想到自己已經九十一歲了,人生匆忙!這麽多年隻活在仇恨之中,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當自己明白之時,自己已經九十一歲了。可是人的青春隻有一次,想回頭已經不可能了。她想到的是恨心願老人這麽多年,而每一年自己都在勤奮練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打敗心願老人,以嚐自己最後的心願。
而心願老人自稱心願老人,可以滿足天下任何一個人的心願,可就是滿足不了空寂婆婆的心願!而心願老人每一年和她比試武功都會告訴她同樣的一句話“我們的孩子沒了,是我的責任!我知道你恨我,想殺了我!今年失敗了沒關係,明年我們再來過。我不會跑,人…總是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負責任,我知道我會死,我會把這個機會留給你。這是我欠你的!”
可心願老人,在空寂婆婆九十一歲生日這天,又來到忘憂穀比武,而這次她終於如願以償。沒過幾招,心願老人就死了。可是空寂婆婆見到心願老人已死,又忽然後悔了。因為自己的人生好像失去了某種東西,她感覺自己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末端,自己也將不久於人世,人生淒涼!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心願老人是詐死。她也不明白,心願老人這麽做是為了讓她得到安慰,讓她心裏好過點,讓她把最後的人生留給自己。可是心願老人詐死後,去了鄴城,他哪裏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讓空寂婆婆萌生了死的心態。因為空寂婆婆已經習慣了與心願老人一年一度的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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