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食為天,太子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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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火頻燒,護墓長楸多半焦。

    山羊群跑,守陵阿監幾時逃。

    鴿翎蝠糞滿堂拋,枯枝敗葉當階罩;誰祭掃,牧兒打碎龍碑帽。

    橫白玉八根柱倒,墮紅泥半堵牆高。碎琉璃瓦片多,爛翡翠窗欞少。

    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宮門一路蒿,住幾個乞兒餓殍。

    問秦淮舊日窗寮,破紙迎風,壞檻當潮,目斷魂消。當年粉黛,何處笙簫?

    罷燈船端陽不鬧,收酒旗重九無聊。

    白鳥飄飄,綠水滔滔,嫩黃花有些蝶飛,新紅葉無個人瞧。”

    吳能的眼睛灰白,才氣渙散。

    他文宮裏的九條亮銀大柱緩緩開裂、崩塌,竟然在這片刻的工夫之間,就是丟了立柱進士的文位,連著五千裏銀台,也是黯淡無光……

    突然,一張枯老的手掌摁上了他的腦門,澎湃如海的才氣湧入了吳能的文宮世界,幫他穩住了五千裏銀台。

    “何人?”

    吳能本能的翻手後刺,劍鋒破了對方的胸口,他自己卻是踉蹌著,淚水滾滾而落……

    “你出來了?你怎麽可能出來?難道……我一直沒困住你?”

    “以你的實力,還困不住我,

    那一盞毒酒,也傷不著我。”

    這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渾身都是鎖鏈捆綁的痕跡,下身的皮膚枯焦,是地底熔漿造成的恐怖灼傷。

    吳不用慈祥的看著吳能,搖頭道:“虎毒不食子,你要上去,我讓給你,你要捭闔朝堂,我幫你,可是,如今我也沒有本事幫你了。”

    他拔掉胸口的利劍,攙扶了吳能:“走吧,離開,以後咱們父子就享受天倫之樂,再也不爭鋒朝堂上的蠅營狗苟,那賈寶玉,就隨他去吧……”

    吳能木木的,腦袋裏轟隆作響,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看著吳不用留下辭官文書,帶著他,一步步的朝著金陵的南城大道走去。

    他們上了一輛篷車,是賈寶玉弄出來的,吳能唱出的苦澀,是賈寶玉傳出來的……什麽都是賈寶玉,吳能似乎明白了,他一開始,就沒本事和賈寶玉爭。

    朝堂的局勢崩散,勢力的重新劃分,那也是,賈寶玉弄出來的啊……

    …

    三千裏金陵大城,兩個強悍的進士,竟然走了兩天三夜。

    他們出了城門,在城南有湘江的支脈,一條棧道通往停靠的行船。

    棧橋的旁邊歪著一顆柳樹,是那種歪脖子的,朽朽老矣半枯似焦的那種……

    “你記得跨青溪半裏橋,舊紅板沒一條。

    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吳能又萋萋的唱起來了,他還是不太甘願。

    恰好在這個時候,一隻步伐輕快,氣勢卻宛如猛虎下山的黑狼緩步走來。

    黑狼的旁邊有一個戴著氈帽的青年,雖然遮住了眉眼,但是吳不用和吳能都感覺到了瞳中人的氣息,此人,必定是雷七無疑。

    那麽,這隻黑狼的來頭,不用問也能夠清楚了……

    “地狼太子殷無極!”

    吳能喜上眉梢,快活的大喊了起來。

    聲音剛落,他就覺得滿身森寒。那轉過來的狼頭、狼眼,仿佛最冷血的屠夫磨刀霍霍向了豬羊。

    而他,就是那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沒用了,”

    吳不用歎了口氣,“哪怕是地狼太子殷無極,此時也落進了賈寶玉的謀算中……”

    他把吳能往身後扯了,又指了指金陵城的西方矮丘,坦然麵對殷無極:“進城前,勞煩殿下先去那邊看看,不然進了城,賈爵爺也會帶您去的。”

    “是嗎?你說的,挺有趣。”

    黑色的狼人立而起,鑲著銅片,充滿野性的豹紋衣衫憑空灑落,擋住了他的身形。

    等再出現時,已經是一位鷹視狼顧的俊朗青年……

    “那裏有什麽?說與孤聽!”

    殷無極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收到了千裏狼的消息:賈寶玉得了破空飛舟,要飛快的強盛大周。

    這是一點都不遮掩了,賈寶玉就那麽有信心,不怕他殷無極大兵壓境?

    吳不用很自然的拱了拱手,微笑道:“您自己看了就好,我們父子隻是喪家之犬,如今已經脫離了朝堂……

    殿下,這三千裏金陵,我們兩父子可是走了三天兩夜。”

    三天兩夜?

    能夠活著走出來,那麽,賈寶玉是下令不管這兩父子了?

    賈寶玉不管,他又何必去斬?

    殷無極是何等驕傲的人物,哼了一聲,扯住了雷七的臂膀,拐向了南邊矮丘的方向。

    不管賈寶玉想讓他看什麽,他看了就是,他殷無極,難道還會怕了不成?

    …

    “我覺得短時間內,你沒機會大軍壓境了。”

    在行走的路上,雷七笑吟吟的道。

    殷無極哼了一聲,傲氣凜然:“他賈寶玉要強盛大周,孤不會給他半點時間,孤已經決定了,回去就大軍伐周!他賈寶玉再聰明,還能亂了孤的,

    孤的,孤,孤,孤……”

    殷無極好像卡了殼,他看見了什麽?

    他的眼睛,難道已經昏花了不成?

    那是整排整排的小舍,舍裏麵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擠滿的豬羊。

    對,沒錯,就是豬羊。可正是這些簡簡單單的吃食,讓他流了口水,真的像是一隻餓了肚皮的野狼一樣……

    “豬叫聲和羊叫聲,還有牛、馬、鹿……”

    雷七看不見,但他可以聽見,這密密麻麻的叫聲讓他白了臉,苦笑道:“我以為賈寶玉有別的辦法卡住你,卻沒想到,果然,真是厲害啊!”

    是啊,真是厲害……

    殷無極閉上了眼睛,苦澀的道:“狼,是吃肉的。”

    一句‘吃肉’,簡簡單單,可就是這簡單的兩個字,把他的驕傲,他的跋扈,他自以為堅決的要去做的事情,全部敲打成了粉碎。

    無稽崖沒地方養了豬羊,他曾經在無稽崖下集中豢養,結果瘟疫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吃了,讓地狼的族人死了六千。

    而如今,賈寶玉弄出了集中豢養的法門……

    “民以食為天,可是,賈寶玉怎麽弄出這樣的養殖法門的?他賈寶玉,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嗎?”

    聽到六哥成了賈寶玉的家奴,雷七簡直是怒火衝天,他看不起賈寶玉,覺得屈了黎清。

    可是如今,賈寶玉做到的,他想都沒能想到……

    …

    “孤要這養殖的法門,一定要!”

    殷無極扶著雷七坐好,自己大步走去。

    他要抓幾個舌頭,殺人也好,剮人也好,一定要逼問出所有的法門!

    哪怕他會被大周圍殺,哪怕他有三成的可能回不去無稽崖,他也一定要這集中養殖的法門啊!

    “孤的族人吃不飽,天天餓著肚子,中等人家也要攢十年的肉,才敢想著誕生一個子嗣!一定要這種法門,孤要在無稽崖的頂上、下麵,全部弄了養殖大場,孤要族人們吃飽!”

    說著,殷無極呲起鋒銳的狼牙,涎水嘩啦啦的淌了出來。

    他的手掌,也衝著一個給豬羊添加草料的役夫,遙遙探去。

    很可惜……

    那名‘役夫’回過頭,露出的卻是如玉的臉龐,還有行了冠禮後,逐漸多了堅毅的眉眼。

    寶玉把手裏的草料丟進豬欄,笑道:“大周一等安國侯賈寶玉,參見地狼太子,不知道殿下為何來了這下三等的地方,要搶我這被人看不起的職司?”

    “賈寶玉,你早有預料!”

    “是啊,本侯爺的千裏狐,也不是吃幹飯的呀。”

    寶玉懶散的靠在豬欄上,掏出酒盞就飲:“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趁機清理下金陵城內的千裏狼,我賈寶玉豈不是個白癡一樣?殿下放心,那些千裏狼隻是被抓了而已,等您回去的時候,帶走就是。”

    “你想如何?”

    殷無極覺得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他可是狼,不是被栓了環的牛馬,哪怕隻剩下一點實力還要對抗水勿語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的憋屈過……

    寶玉用一種很純很認真的生意人的態度笑過去:“給您籠雞的法門,在貴族人吃飽肚子前,不要開戰,如何?”

    “孤全都要!”

    “太貪心不好。”

    寶玉溫溫的道:“大周需要時間強盛,地狼一族呢,也需要時間誕生子嗣,與其咱們開戰削弱了對方,不如一起強大……

    別忘了,這東邊和西邊,還有天狗、贏魚兩族呢。”

    “孤,全部都要!”

    殷無極摩擦牙齒,濺射出很大的火星:“雞肉不長力氣,孤要全部,包括牛馬豬羊!”

    “愛戰就戰,愛要不要!”

    寶玉強硬了起來。

    殷無極怒嘶了一聲,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寶玉為什麽強硬,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去針對,去解決!

    寶玉這邊,最多是大周和三族一起開戰,北方有破城進士陳長弓,西邊有赤城王水勿語,東邊雖然沒個有能耐的,可是那不死進士西門不死,還真他、、、媽、、、的沒有死呢!

    寶玉隻是不想開戰,但是他,必須讓自己的族人填飽肚皮!

    民以食為天,寶玉這時候,就拿捏著他的天!

    殷無極冷眼掃了四周,四麵八方,也十分微妙的亮起星星點點的碧青色的光,

    那是青丘狐族的狐火,

    這一帶,不知道藏了多少青丘狐族的封號妖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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