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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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彥半身**,盤坐在屋舍床鋪上,淡淡的真氣輕輕附著在他的身上,血汗不斷的從他的身上流了下來,這些都是毒氣所致,為了救回公主,那些金賊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轟隆!
一聲驚雷,讓正在打坐療傷的方文彥睜開了眼睛,窗外寒風漸起,將屋裏的他吹的有些冷了。
這時,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向著他這裏走來,聽到這聲腳步,方文彥也不顧傷勢,趕忙起身更衣,搶先打開屋門迎了出去。
一個麵容普通的青年和尚正雙手合十的站在門外,見到這人,方文彥也是雙手合十,朝著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善信師兄,主持可是願意見我了?”
善信看著方文彥,輕聲道:“你可是受傷了?”
方文彥搖了搖頭,道:“不是什麽大傷,師兄,主持可願見我?”
善信點了點頭,道:“方施主隨我來吧,主持已經起身寬衣了。”
方文彥神色大喜,連忙正了正自己的衣服,恭敬的跟在了善信和尚後麵。
走在鬆軟的木板路上,輕輕雨聲卻在這時傳進了方文彥的耳朵裏,夜色漸深,微風也寒。
這雨終於下起來了。
“可是出了什麽大事?以你的心性應該不會這麽晚回來。”
方文彥沉默,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見方文彥如此,善信和尚不再多問,待轉過兩個屋角後,一道道輕敲木魚的聲音漸漸響起,終於,一處搖曳著燈火的房間出現在了一旁院子的對麵。
方文彥隨著善信走進了風雨,走向了燈火屋院,木魚聲漸大,有佛語輕頌。走過鋪滿鵝卵石的寺中小道,一道輕輕的木魚聲音漸漸在耳邊響起。
善信和尚走到屋門前麵,隨即雙手合十,微微一躬身道:“主持,我將方施主帶來了。”
屋內的木魚聲停了下來。
“主持,是我……”
久久之後,一道蒼老的聲音終於從屋內傳來。
“方施主,請進吧。”
聽到這話,善信和尚輕輕將屋門推開,隨即側身讓開,衝著方文彥微微躬身道:“方施主請進吧。”
“有勞師兄了。”
方文彥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踏入了房間,善信和尚隨即輕輕將門關死,聽著腳步聲,是走開了。
抬頭,莊嚴的佛像之下,一個背部略有佝僂的老和尚靜靜的坐在那裏。
見到此人,方文彥的眼中略有濕潤,竟然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道:“徒兒善明,叩見恩師!”
老和尚沒有說話,方文彥也沒有起身,就這麽的低頭扣在地上。
“你早已拜入他門,這叩拜之禮還是不要行了。”
“一日為師,則終生為父,善明不敢有絲毫逾越。”
“你起來吧。”
聽到這話,方文彥才敢起身,恭敬的站在老和尚的身後。
木魚聲再次響起,老主持閉目開口道:
“你這一去,可是成了?”
方文彥神色稍暗,輕聲歎了口氣,道:“不算是太失敗,終究還是將完顏亮的女兒還有完顏允恭抓到手了,將此二人交與陳大人後,或許能換得我大宋的一線生機。”
如今的金朝,實在是太過強大了,中原之地已經淪陷,若真要再次傾全國之力南伐大宋,宋朝怕是真的頂不住。
所以,方文彥與眾多江湖豪傑商議出行刺完顏亮的計劃來,隻要完顏亮一死,金朝必然大亂,如此也就無力南伐了。
可惜,行刺他完顏亮豈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最後不過僅是從皇宮中劫出了一位公主罷了。
老主持繼續敲著木魚,慢慢的睜開了渾濁的雙眼,道:“你還記得,死了多少人麽?”
老主持這一句話,讓方文彥沉默了下來,從掌握此女的動向到劫殺,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發配邊疆的人有之,為奴為婢者有之,九族皆滅者也有之……
“這樣做……真的值麽?”
老主持的這一句話,讓方文彥的神色更是暗了下來,若是之前有人這麽說話,他就算不破口大罵,也會據理力爭,隻是走到了現在,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了,一個個至交好友慘死在他的眼前,甚至連他們的家人他都護不住,隻能看著他們被壓上法場,人頭落地。
一人之力,終究是太過渺小了,如何能敵得過一個朝廷?
許久,方文彥苦笑了一聲,輕聲道:“總不能……就這麽看著我大宋一步步的走向毀滅吧,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自古以來,我漢人便立足在這中原大地之上,何曾有過如此淒慘之刻,都要被那金賊打的滅國滅族了。”
方文彥深深的閉上眼睛,道:“即便犧牲再大,也絕沒有後悔一說,若連國都滅了,哪裏還有家這一說。”
幽幽的燭火,緩緩的在空中搖曳著。
老主持輕輕的一歎,道:“或許你們並不後悔,但你們可曾想過那些被你們連累受死的人?那剛剛出生的嬰兒,還未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便又要離去了,這可都是一條條的鮮活生命啊。”
方文彥沉默,久久不語,屋內隻有輕輕敲擊木魚的聲音。
終於,方文彥再次開口道:“中原淪陷,數千年故土為賊所占,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如今說起,竟成了一個可悲的笑話,如今我大宋隻能任由金賊欺辱,卻毫無辦法。”
方文彥猛地抬頭,看向老主持的背影,大聲道:“我等堂堂七尺男兒,若不拚死一擊,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大宋滅亡,被賊人奴役麽!”
“師傅,這難道還有其他的路麽!”
老主持搖了搖頭,輕聲道了一句:“無解。”
方文彥深深的吸了口氣,神色再次恢複平靜,跪下叩首道:“弟子冒犯了。”
“你退下吧。”
老主持輕輕的聲音傳了過來,方文彥再次磕了一個響頭,道:“慧明背叛師門,轉投廬山劍派,而師傅您卻從來沒有怪罪於我,甚至將此事隱瞞了下來,慧明著實愧對您老!”
木魚聲輕輕傳來,老主持輕聲道:“是我收你入門,此事罪在於我,不在你。”
方文彥重重的磕了一頭,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待此事終了……弟子願以死謝罪!”
說完,也不等老主持回話,方文彥起身便向著門外走去。
師傅,您珍重。這一去,也不知還有沒有再次給您磕頭的機會。
起步,向著風雨中走去。
冷雨輕打在身,有些冷。
突然,方文彥停下了腳步,又回頭看了眼燭火幽幽的房屋,木魚聲輕輕的傳響在四周。
我方文彥隻是一個普通人,隻是這山河國破,終究是要有人站出來的,嶽將軍如是,我方文彥,也如是。
天空陰沉雨落,早已經沒有一顆星辰在閃耀。
方文彥深深的吸了口氣,起步,這一次,他不再回頭。
昏暗的木屋之中,木魚聲卻在此刻突然停了,老主持慢慢抬起頭,看著眼前莊嚴的佛像。
“國滅無家,可家滅又何曾還有國說……”
老主持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冤冤相報,無休無止,何時終了……”
※※※
“咯吱——”
方文彥輕輕的關上了屋門,向著床鋪走去,必須盡快療傷了,爭取在兩個時辰內調理好身子,從後山小道悄悄離開。
方文彥之所以冒著被金賊發現的危險回到這裏,一是的確走不動了,需要療傷修養,二是打了一旦被金賊發現了蹤跡,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那兩人已經被他關在了他小時候偶然間發現的地下監牢裏,因為發現那裏時他的年紀很小,很害怕,所以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或許連主持都不知那處地下監牢的所在。
他已經留下了唯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隱秘痕跡,可以引導著他們去往那個底下監牢,這樣即便他身死了,那兩個人依舊不會有事,會被他的同伴送往陳康伯大人那裏去。
“都已經死了這麽多的人了,我方文彥便是拚盡了性命,也要將它走完不可!”
方文彥坐到了床鋪上,這時候,他卻被放在枕頭旁邊的小瓶子吸引了目光,不覺拿起來打開聞了一聞,臉色頓時露出了一絲訝異:“竟然是寒玉丹!?這可是療傷聖藥,難道是善信師兄拿來的?”
看著手裏的小瓶子,方文彥的神色更暗,師兄如此待他,可他卻自私的把危險帶入了這檀溪古寺,我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盡快離開這裏吧……”
方文彥不再多想,吞下了一顆寒玉丹,閉目療起傷來。
※※※
大雨,寒風。
檀溪寺寺門緊閉,寺門之內,兩個值守和尚正倚著門旁,不斷的打著哈欠,好幾年也難得碰上一次變故,他們這麽散漫倒也可以理解。
“嗯?喜因,你可聽到什麽動靜了沒?外麵好像有異聲。”這時候,似乎聽到了什麽怪聲,其中一位和尚的眉頭稍稍皺了皺。
喜因和尚困的厲害,不耐煩道:“除了雨聲還能有什麽鬼聲音,別自己嚇自己了!”
另一和尚又遲疑的聽了片刻,剛才那股奇怪的聲音的確是沒了,看來是他多慮了,和尚打了哈欠,剛想繼續眯眼,可下一刻,他便嚇得一絲睡意也沒有了。
這麽一會兒功夫,這喜因和尚竟然慘死在了血泊裏,怎麽回事!?
“喜因————”
和尚剛要驚呼,他的嘴巴便被一雙冷手給捂住了,一把短刃瞬間劃過他的脖子,和尚目光一陣呆滯,就這麽跪到了地方,鮮血流淌了一地,死了!
和尚身後的鬼影頓時打開了寺門,無數鬼影頓時衝了進來,向著寺院深處而來。
……
方文彥還在房間內閉目療傷,有了寒玉丹的功效,他的恢複速度很快,再有一刻鍾的時間他就能繼續啟程了。
“嗯!?”
這時候,他方文彥卻敏銳的感覺到了一股淡淡殺意在寺內橫行,難道是——
方文彥臉色一沉,也顧不得療傷了,直接起身衝出了房間。
屋外,蒼茫大雨!
“救我——”
突然,在那前方的屋院角落,一個和尚臉色驚恐的向著他這裏跑來,可一隻從黑暗中伸出的利刃,卻一刀割斷了他的脖子,鮮血散了一地!
“畜生!”
方文彥心中大怒,拔劍便衝進了深深的黑暗中,那道黑影也不跟他硬抗,急速後撤離開,一路之上,遍地是和尚的屍體,他們竟然已經無聲的殺了這麽多人了!
“畜生!畜生啊!!”
方文彥眼神撕裂,緊追黑影而去,這時候,他看到了,那遠處高高的屋頂之上,正站著七道身著黑袍的身影。
風雨中,不動!
即便看不清這些rén miàn容,但他方文彥便是化成了灰,也絕對忘不掉這幾人的身影,方文彥劍指七人,口中怒喝道:“金賊,受死!!”
這幾人,便是一直追殺他的金朝禁軍高手!
“廬山第六劍!”
隨著方文彥一聲怒喝,蒼茫之上,一道恐怖的白色劍氣瞬間升騰,那是黑夜中最璀璨的光芒,照盡一切!
斬落!
眼看著這道恐怖劍氣就要斬落而下,一道黑影卻猛地躍起,一手便抓住了這浩大的劍氣,隻聽此人怒喝一聲道:“破!”
這浩大的劍氣就這麽的被他給撕裂了!
“方文彥,你果然在這裏,左右,斬斷其四肢,留活口!”
“得令!”
方文彥臉色陰沉,他的傷勢還未痊愈,這一擊不過隻有他全盛時期的七分功力。
隨著壯碩男人的一句話,八道人影急速的向著方文彥襲來,壯碩男子獨自一人,靜靜的看著屋頂之上,冷冷的看著方文彥。
難道,我連你的身都進不了麽!
想到這裏,方文彥不顧左右八道人影,整個人殺向壯碩男子!
一人對數人,死不後退!!
“在我大宋土地,豈容爾等金賊如此猖狂!”
方文彥嘶吼一聲,他自己便是最淩厲的劍氣!
殺!
但是他還是小瞧了這左右的八道人影,這些都是金朝最精英的軍士,即便是不如現在的他,也是相差無幾了。
冰冷的寒意直斬方文彥,左臂已斷,在風雨中墜落!
方文彥卻毫無感覺,目光冷視著前方的壯碩人影,不顧一切的殺了過去!
眼看著方文彥便要衝向壯碩男子,壯碩男子目光突兀一冷,口中怒喝一聲:“廢物!回去之後,盡皆受罰!”
壯碩男子動了,一動間,宛如天崩地裂,大地在顫動!
一瞬間便近了方文彥的身子,一拳將方文彥打飛了出去!
受此重擊,方文彥整個人重重的向著身後倒飛過去,生生撞穿了三棟屋院,才淒慘的倒在了地上!
一流中期!
這個壯碩男子必然是接近一流中期,甚至就是一流中期的大高手!
八道人影再次向著倒地的方文彥襲殺了過去!
方文彥全身顫抖的躺在大雨之下,風雨無情的擊打在他的身上。
方文彥緊握著拳頭,全身顫抖著,在我堂堂大宋的土地上,竟然對金賊的追殺無可奈何!
你讓我如何死的甘心!
我的家,在北方!
不說在此地,便是在北方中原,爾等金賊,也不容猖狂!
我,將會堂堂正正的回到我的故土!
風雨中,方文彥咬著牙,艱難的開口道:“廬山……第七劍!”
恢宏劍氣再次而起,在這風雨中靜靜的佇立,遠處,八道人影來襲,冰冷無情!
“還不夠……”
迎著大雨,方文彥看著空中,自己的這最後一道劍氣,身上無盡的血氣竟然向著劍氣上聚集!
清冷的劍氣隨著血氣的注入,慢慢陰沉,陰沉中開始散發出詭異的紅芒,紅光漸盛,如同在這無情的風雨下睜開了眼睛,冷視著遠方的壯碩男子。
家即是國,國既是家,我的憤怒,我的不甘,師傅,你懂麽……
我賭上性命的一擊,賭上一切的一擊,冥冥先烈啊,你就不能眷顧一下吾等麽!
方文彥目光冷漠,恐怖紅光豁然爆發,破散了一切風雨,這是我最後的一擊!
是你死,還是我亡!
“殺!!”
眼看著這一道劍氣便要揮去,蒼茫之中,卻是傳來了一道輕輕的歎息聲。
“散了吧。”蒼老的聲音,從憑空處傳來,這竟是老主持的聲音。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妖異的劍氣竟然漸漸散去,所有的血氣再次回歸到方文彥的身體內。
下一刻,狂風大作,一道金光衝遠處的房屋內衝天而起,輕輕佛頌聲於金光傳來,在風雨中顯得格外的神聖!
“師……師傅……”
佛頌聲越來越大,恐怖的氣勢從金光處轟來,將來襲的八道身影生生轟飛,金光更勝!
見到此景,壯碩男子臉色一沉,腳下一動,整個人卻是向著金光處衝殺而去!
佛頌聲不停,有輕輕木魚聲再起。
天空中風雲突變,一道金色佛掌從空中而落,一巴掌打向了壯碩男子!
壯碩男子腳下不停,就這麽的迎向了當空佛掌,但下一刻,他的臉色便是大變,整個人竟然被這佛掌轟飛了出去!
看著遠處神聖的金光,壯碩男子的臉色大變,心中升起一種無法抵擋的感覺。
“這、這是什麽境界!”
※※※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或許,感情一說就不該存在於這個天地之間,可一個人若沒有感情,又如何能稱做一個人。
“師……師傅……”
蒼茫大雨無情的打在方文彥的身上,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了,但方文彥還是努力的睜開著雙眼。
輕輕佛頌聲,在這大雨中,顯得格外的神聖。
老主持輕輕的聲音從空中傳了過來:“求心為道,既然生而為人,便去追尋你的道吧……善明,你沒有錯。”
“師傅……”方文彥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師尊,並沒有怪他。
這時候,三個小和尚卻是快步跑了過來,雙手合十,朝著遠方的金光深深行了一禮後抱起了方文彥就向著後山方向而去,那裏,有著一條通往山下的小道。
天地中金光不減,木魚聲輕起,活下來的僧侶們順著小道,紛紛向著遠離金光的山下而去。
“慧明,你也走吧。”沐浴在金光下的老主持緩緩開口道。
慧明和尚盤坐在老主持的身後,輕聲說道:“主持既以說求心為道,慧明此刻便是在追尋自己的道,望主持成全。”
※※※
檀溪寺外,被金色手掌狼狽打在地上的壯碩男人臉色陰沉的從雨地上站了起來,下一刻,二十一道人影急速馳來,整齊有序的站到了壯碩男人的身後!
風雨之中,看著寺中的金光,壯碩男人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們,乃是大金國最傑出的勇士,我們的所作所為盡皆代表著我大金國的榮耀與尊嚴!”
壯碩男人猛地回身,口中嘶吼的喝道:“一國公主竟被賊寇擄走,這算什麽!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不論敵人是誰,不論敵人有多強大,隻有戰死的女真人,絕沒有畏敵不前的女真人!”
下一刻,壯碩男人一手拔出腰間長劍,隨著他的動作,二十一道人影全部拔出長劍!
抬起左手,一劍劃破右臂!
二十二滴鮮血在風雨中滑落!
“我阿廝準以血為誓,此行不救回公主,誓不罷休!”
“誓不罷休!”
二十二道聲音在風雨中嘶吼著,遠方,是浩蕩的佛音。
“此一去,我若身死,副將接我位,副將死,依次接位!要麽,我等盡皆戰死,要麽,血洗廟宇,救回公主!沒有第三條路了!殺!”
“殺!!殺!!!殺!!!”
阿廝準普德殺意騰騰,望著遠方的金光浩蕩,毫不猶豫的衝殺了過去!
身後二十一人盡皆跟上,前放方便是十死無生,賭上我身為女真人的驕傲,也絕不會後退半分!
隨著二十二人的臨近,輕輕佛頌聲更響了幾分,每一聲,都如同一道重擊一般,打在來襲的人影身上。
阿廝準嘴中一口鮮血吐出,還是冷冷的看著遠方的佛光,此刻,唯有殺!
“殺殺殺!!”驚天動地的殺意彌漫四野,向著巍巍佛聲衝擊著。
風雨之中,金光更盛,遮天的佛掌向著來襲的人影襲殺了過去,一次又一次的將二十二道人影擊退,而那二十二道人影帶著拚死的決意,卻一次又一次的衝殺了上來。
巍巍佛影,輕輕在佛光中顯現,風雨無情!
屋院內,隨著衝天的金光,整個房頂早已經被掀翻。
寒雨中,慧明叩首一拜,道:“慧明有一問,還望主持告知。”
“何問?”
“佛語有雲,以殺奪人,為何主持不行此道?”
老主持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以殺奪人,乃是助人解脫,脫離惡道,投生於善道修行,他們身上並無惡道。”
善信皺眉,道:“侵我國土,殺我弟子者,難道還不算惡麽?”
老主持慢慢抬頭看向雨中依舊莊嚴的佛像,天地中,佛語自喃,好像蒼茫的大道一般,包容著世間的一切,而遠處,殺意不斷。
“佛子,為何不吃葷物?”
聽到老主持這一問,慧明皺了皺眉頭,久久才道:“佛語有**,因果循環一說,今生為人,來世或許便為畜了,殺畜便等於shā rén。”
“那今生為漢,來世為金呢?”
老主持的這一問,讓慧明眉頭更緊,久久才道:“主持以為,漢金是為一家麽?”
老主持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天地若為盤,我等不過都是棋子,生於這天地之中,命運早就不是我等能決定的了,沒有絕對的對,也沒有絕對的錯。”
慧明再次一拜,道:“弟子愚鈍,實不能理解主持所說,若真是如此,我等佛子修行的,到底是什麽?”
老主持笑了笑,道:“閱書百卷,行路萬裏,書你已讀的夠多了,也是到了該遠行的時候了。求心為道,隻有你自己尋到的,才是你自己的。”
善信沉默,向著老主持磕了三個響頭,道:“主持,那善信去了。”
善信起身,恭敬的慢慢退了出去。
這時候,老主持再次開口道:“記得,心中可以無佛,但斷不可無心。”
“善信……了得。”
善信已經走了,寺院之內隻剩下了老主持一個人,這一刻,那漫天的佛影更盛,將阿廝準一行人一次又一次的狼狽轟開。
強如阿廝準,在老主持的手裏卻是一招都走不過,恐怖的金色手掌越發濃厚,終於將阿廝準強轟在了地上,又是一掌強行拍了下去!
這一擊下去,阿廝準必死!
“將軍!!!!”
但是,這一驚天的手掌,卻終究還是停在了空中,不動。
自始至終,老主持都未曾下過shā shǒu。
“眾生平等,性體一家,本是同源,何苦相殺……”
老主持喃喃自語,背陀的更厲害了,神色平靜,靜靜的望著蒼茫夜色。
“冤冤相報,無休無止,便從我這裏開始了斷吧……”
漫天的佛影,在這一刻消散了,夜色無情。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人世,這天下……”
木魚聲,終於停了……
看著消失的一切,阿廝準皺眉皺的厲害,很快便帶著人來到了老主持所在的屋舍。
“將軍,如何處置他?”
阿廝準緩步走到了老主持的身邊,老主持的嘴角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靜靜的盤坐在地上,含笑而逝。
阿廝準沉默許久,最後,卻是站在了老主持的身前,雙手合十,朝著老主持深深行了一禮,道:“厚葬吧。”
“諾!”
“四下搜尋公主的蹤跡,若還有活口……尋問完便放走吧,我阿廝準……欠他一命!”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