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跟班也察覺了什麽，斂去笑容，齊刷刷往他們頭兒看。蘇述回了神，輕咳一聲：「卻不知這禮如何送？如何收？」「你我場上對築，前輩若接的多過於小可，便可收下了這禮。」我說。

    「球頭不可！」隨從們急道：「賽外較量，有違齊雲章程，嚴重會被出社的！」蘇述擺擺手，擋下他們，又問：「若在下接得少了，又當如何？」我抬了抬頭：「如若前輩接球少於小可，便請歸還昔日宋家之物，永不再用。」蘇述臉色數變，沉思再三，旁邊隨從仍在勸阻，王憐也貼近身來：「哥哥，師父從來嚴禁俺們私下找人搦戰，萬一被他知道了，怎麽可好？」我搖了搖頭：「無妨，俺自有道理！」這時才見蘇述恢複了一臉瀟灑，振聲道：「令師姐好意，在下豈敢不從？但有一條：你我閉門較量，隻讓彼此師門中人充做公證，其餘外人一概摒除在外，不知張郎信得過在下不？」

    我心中大大鬆了口氣，但表麵仍是清描淡寫地說：「前輩威名四海，小可豈有不信的？隻是為免節外生枝，此事宜早不宜遲，這便要請尊駕移步。」「客隨主便，且聽張郎安排。」「謙社鞠場便在左近，四周柵欄圍峙，外人不得窺看，實乃上佳之選。」「便請帶路！」蘇述拱手道。

    我與王憐走了前麵，後頭十餘步處是蘇述一行人，那一票姑娘見蘇述接受挑戰，比誰都起勁，一路為偶像加油不說，還時不時穿插幾句不屑與嘲諷，卻是衝著我來。王憐忍不住看我一眼，問道：「哥哥，你方才說的流星墜月是什麽？蘇述有一招飛星墜地，所向無敵，怎地聽起來好生相似？」「蘇述那招飛星墜地，其實是從俺們師父那兒偷學的。」「真有此事？俺怎麽沒見師父教過這招？」「以前能使這招的隻有宋芳大師兄，他死後，師父就不再教了。」我說。王憐喔了一聲，他雖然進謙社晚，宋芳的事跡自然聽師兄們談論過。

    「我知道了，前幾日妙娘給你特訓，就是在練這一招是吧？」王憐恍然道，我想起蔡溪旁樹林裏的第二關，點了下頭。王憐又想通了什麽似的，連說：「哎呀，師父不教，讓妙娘教，出了事卻怪她隱瞞不報、私自行事，妙娘被罵得那個冤吶！」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我訝異地看著他，這小子原來挺會開腦洞的……，等等，我怎麽沒想到這一層，難道師父他……？

    突然啪地一下，師弟興奮地抓住我說：「不管如何，俺今日見哥哥真變了個人似的，與前些日子竟是完全不同。今日哥哥一定能擊敗這廝，為俺社出一口鳥氣！」「多謝弟弟金口！」我抱拳道：「隻是眼下還有一事，要勞弟弟跑個腿。」我拉他過來，咬了好陣子耳朵，最後問：「弟弟能辦妥否？」「哥哥且放一百個心！」王憐挺了挺腰，一眨眼便跑了開去。

    等他背影消失，我腳下跟著轉彎，同時朝後麵的人示意，蘇述皺了皺眉，但仍策馬跟上。一行人東繞西拐，穿街走巷的，蘇述終於忍不住：「張郎，貴社球場不知還有多遠？」「就快到了，請前輩稍安勿躁。」我回頭說，一麵望向後頭黑壓壓的人群——我帶著一票人招搖過市的效果出現了，慢說蘇述一身鮮衣怒馬、惹人側目，光是一路喧嘩的粉絲娘子們就堪比前世的模特宣傳了。果然，這不吸引了數十人跟在後頭，閑漢走夫、老娘小姑，不一而足，要來看這蹴鞠王接受挑戰的熱鬧。

    蘇述眉間又緊了些，他原想愈低調愈好，卻沒想到變得如此。我暗中偷笑，腳下再走，整整又繞過一條街，這才高舉右手，指著前方說：「俺們到了！」

    不遠處柵欄聳立，裏頭隱約有一球門，上頭旗彩飄動，像在歡迎我似的，我深呼吸一口，頓感壯誌滿襟、氣蓋山河，腳下也加快了步伐。直到繞過轉角、大門在望時，卻看到好幾人堵在門口，帶頭的不是旁人，正是大師兄丁詮。

    我停下腳步，眼下搜索，王憐就站在丁詮身後，低著頭不敢看我。

    糟了，這小子還是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