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1997年的九月中旬，風已經有些涼意了。

    這年月，一件鮮亮的襯衣都是好東西，能顯示出與眾不同的，都是年輕人所追求的，九七年正是人們由簡樸奔向個性的時代。

    走在路上，你能看見成群結隊穿著工作服下班的工人，也能看見頂著爆炸頭身穿喇叭褲的青年。

    這年頭，你抽一口旱煙沒人瞧不起你，你點一顆中華大家也隻是笑笑。

    錢很重要，不過拜金的人少……

    “丫頭！穿的多點沒事！別感冒了！”李子樹這時候就像是一個囉嗦卻細致的老媽媽，叮囑這個，叮囑那個。

    “你怎麽管的這麽寬呢？”半個月以來，李子花已經快受不了了，自己這個哥哥先是發了瘋一樣表白，然後就是各種撩……現在更是化身管家婆了，連她的姨媽巾都由他親自采購……

    “你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還有我的一份呢！千萬要給我好好養著，別忘了喝那個木瓜牛奶啊！木瓜是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看看！看看！他總是說這些話來調戲她，她才13歲啊！還是會害羞的年紀啊！

    如果說十三歲充滿了羞怯的歲月，那十五歲，就是謎一樣的年紀。

    他現在15歲，也幹不了太多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練練手活而已，而且需要十分節製，否則少年不識精珍貴……

    談戀愛什麽的，確實不太好弄，畢竟現在有一個家養的mèi mèi數著日子等著長大，除非特殊情況，他是絕對不敢在招惹別的女生了，否則他mèi mèi醋勁一上來，手勁也就上來了，他的皮膚就要遭殃。

    現在，他隻是個學生，還是個很騷氣的學生。

    半個月的‘複習’，數理化生四大理科已經基本拿下，同時他展現的學習能力極大的刺激了其他同學，結果他們一個個沉迷學習無法自拔，連軍訓都免了。

    說起來，這個年代男女同學之間的交流實在是太少，生怕隻是眼神相交，就會傳出早戀的傳聞。

    青春稚嫩的少男少女之間，彼此之間帶著神秘的吸引力，卻又被無形的屏障所隔絕，透露出一種模糊朦朧的魅力。

    於是，為了打發時間，他開始光明正大的寫起了——《誅仙》。

    上輩子的《誅仙》，他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其中的套路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第一、血海深仇有基友。

    第二、身世坎坷單相思。

    第三、門派大比學院賽。

    第四、升級打怪踩反派。

    第五、勾女撩妹兩不誤。

    有了這個脈絡，主角是張小凡也好，是韓立也罷，都離不開他們龍傲天的人生。

    思維一發散，那可就真是靈光泉湧，思維尿崩。下筆時就連班主任熊老師都擋不住他的洪荒之力。

    “李子樹！我知道你底子好，但是也要好好學習啊！你看看別的老師都是怎麽評價你的！”說著，她把其他老師對他的評語拿了出來。

    站在辦公室裏被批評的李子樹十分配合的接過了那一張評語：

    數學老師——該生上課極不認真，疑似偷看同桌女生。

    yīng yǔ老師——該生口語很好，但是總說髒話。

    物理老師——該生很聰明，但是請不要在課堂上打呼嚕。

    化學老師——該生很帥……

    生物老師——該生總是對人體liǎng xìng知識報以太大的熱情。

    ……

    熊老師苦口婆心：“就算你已經把這幾門課程掌握的很紮實了，但是上課的時候也要給我們這些老師起碼的尊重才行啊！”

    李子樹忍著笑，點頭表示認錯，然後就準備出去了。

    “等等！”熊老師一句話將他叫住了。

    “嗯……張小凡命中注定的女人到底是誰？是哪個叫唐三的měi nǚ還是那個叫陳二狗的野丫頭？”看來熊老師已經成為了他忠實的書粉，對情節十分好奇。

    李子樹看著自己快四十歲的老師，很難想象到這位知性的阿姨居然是個急性子：“老師你確定要聽嗎？劇透了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熊老師咬牙切齒了半天，心一狠，陰聲問道：“你說吧！劇透什麽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張小凡一生的摯愛，當然是蕭炎了。”他給出了讓她愣住的dá àn。

    “難道說？蕭炎是女扮男裝？”

    “不！兩個人都是……”他看見熊老師犀利的眼神，沒敢說出來‘基佬’這個詞，於是果斷的改了設定：“其實張小凡才是男裝大佬！”

    “果真不流於俗套，看來你在文學上很有天賦啊！比我閨女寫的那些好多了！過兩天你把新的篇章拿過來，我替你潤色潤色！”

    熊老師的眼神就好像是新千年的腦殘粉一樣，完全忘了追究李子樹語文課上寫的過錯了。

    比不得後世網文把世界所有的套路都寫遍了的狀況，這時候人們對於故事的了解主要停留在課本和讀物這一階段，哪怕是後世任何一個資深書友都能在套路上碾壓當代的語文老師。

    他回到座位上，心裏替沒有了**的張小凡默哀兩秒鍾，卻迎來了同桌的鄙視眼神。

    “喂喂喂！你這個眼神很過分啊！為什麽像看一隻蟾蜍一樣看著我？”

    他的同桌正是班級裏另一位學霸，名字很平常，叫李莎莎，這個軟軟的名字之下，是一個眼神犀利的眼鏡娘……不過據他觀察，如果摘了眼鏡，她應該是一個喜歡眯眯眼的肉肉的萌妹子。

    “我說過了，不要超過這條線！”她的聲線很迷人，像酒心巧克力，聽多了就會醉。

    她用鉛筆指著桌上的那一條線，那是她用格尺仔細量好的線段，並且這個處-女座的處-女，還用筆在線兩側畫好了對稱的花邊……

    “哪一條？”他故意的用手肘與壓那一條線，然後語氣挑釁的逗她。

    她猛的抬頭，用嫩嫩的聲音說道：“當然是這一條了！”

    ‘猝不及防’的，他的手抬了起來，又是一個‘不小心’，將她臉上的眼睛碰掉了。然後他身手敏捷的從她身邊抓住了跌落的眼睛，彎下的身體正好從她身邊擦過。

    氣氛瞬間粉紅，時間好像變慢了，並且響起了輕柔的音樂。

    “你！你！你！你……”她真的臉紅了，因為視力不好的緣故，隻能眯著眼瞧著他，這種軟的像是棉花糖一樣的眼神，看起來可口極了。

    調戲白嫩女同桌日常任務達成！恭喜您獲得人渣點數：1

    ‘罪過！罪過！家有蘿莉待推，豈敢學校撩妹！真是人渣！’他心中把自己一頓批評，總算是壓下去了腦子中的罪惡想法。

    他當然是開個玩笑，他總不能說這個女同學長得像趙麗穎，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調戲一下吧！

    但是他卻不知道身為一個遨遊花叢十幾年的老人渣，這些他看起來很平常的玩笑，已經在李莎莎心裏完成了致命一擊。畢竟他身後站著無數老司機。

    李子樹想岔開話題:“我說麗穎啊！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別看liú máng一樣看著我！”

    這下子李莎莎連眼神都變了，連忙帶上自己的眼鏡，就好像是披上了盔甲並找回了安全感一樣，她鼓起勇氣警惕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你是不是跟蹤我很久了？”

    ……

    “瞎猜的！你別在意！”他現在隻覺得有些心累，連照鏡子看盛世美顏都救不了他。

    別人穿越重生都是勇鬥紈絝，腳踩二代，成就萬古不朽之偉業。到了他身上，卻隻能做一個調教mèi mèi的混蛋，或者調戲同桌的人渣。

    我隻想安靜的打一下臉，打別人的。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呼喚他的聲音。

    “李子樹！你出來一下，二班有人要和你單挑籃球！”二班也是年級組裏的重點班級，和一班有著非常大的競爭。這種競爭體現在多方麵，成績、體育、校花校草、甚至是哪個班級有全校最胖的人都是這兩個班級能爭執起來的事情。

    打臉的機會說來就來啊！

    李子樹覺得是時候證明自己是主角了。

    ·

    “第四套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伸展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這個聲音很熟悉，獨特的節奏感就像是這個時代真的在召喚他一樣。

    籃球場是水泥質地，但是常年的風吹日曬，現在已經脆弱的有些龜裂了，一顆顆小小的石頭顆粒，訴說著這片場地走過的時光。

    省重點高中對於學生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這種嚴格體現在運動上，就是籃球場上十分擁擠。隻有平日裏被壓抑到極點的學生，才會在籃球場上追尋著青春的味道。

    這個時間點，是應試教育對學生壓力最大的時dài kāi端，對於很多家長和老師來說，隻有一紙wén píng才能讓孩子在社會上活下去。

    下崗狂潮早已經開啟，但是還遠遠沒有到落幕的時候，工人們沒有了鐵飯碗，父母們沒有了硬編製，除了下海做生意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麽更好的出路了。

    其實這個時候，人們已經對做生意有了不少的信心，最起碼越來越多的有錢人的出現讓整個社會都了解到資本的力量。

    越是這樣，教育就越必不可少，所有人都像鑽進了這樣一個牛角尖裏一樣，變本加厲的強調上大學這件事，導致每一個高中生都活在無盡的茫然和矛盾之中。

    學生們實在是太累了，但是無論身處什麽樣的環境下，人都是會尋求放鬆的，而一個高中生最常見的放鬆，恐怕就是體育運動。

    “好球！”球場邊是那些加油歡呼的人，就算沒有比賽，他們也能在盡情的歡呼叫好聲中釋放壓力。

    李子樹看見了那個想要和他單挑籃球的人，是個一米九的大個子，能在十五六歲長成這個身高，李子樹也是挺佩服的，一般來說，這種身高在班級裏並不太討人喜歡。

    人們隻喜歡平庸的別人，和不平庸的自己。

    他一米七七的身高在對方麵前，顯得矮了許多，隻能心裏安慰自己：還好我還會長身體……

    他李子樹可是一年級組的籃球一霸，雖然隻有半個月的接觸，但是除了體育特長生裏那些專修籃球的家夥，還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老規矩！十個球，不許惡意犯規啊！”看著對方凶神惡煞的眼神，他覺得這次恐怕不僅是一次籃球鬥牛這麽簡單。

    事情確實沒這麽簡單，對麵那個大高個兒可是仇視他好幾天了，起因當然是狗血的愛情因素。

    a喜歡b，b卻喜歡c，然後a敵視c……從瓊瑤劇，到真實的生活，這種看似老套的情節卻反映了個體之間相當普遍的聯係。

    為了一點意氣之爭，能打的頭破血流；為了一點虛無顏麵，能氣的輾轉難眠；為了能讓她多看你一眼，費盡心思表現自己；為了能和她說上一句話，已不知排練了多少遍。

    當然了，這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如果青春年華之中，沒有過打嘴仗，沒有過打架鬥毆，沒有過愛情，沒有過三角戀，沒有過誤會與和解，沒有過墮胎和……，咳咳！又怎麽能稱得上青春？（手動滑稽）

    埋首於試卷並不是青春的全部，隻有能讓你我快樂傷悲的，才能被稱為青春。

    十五歲的他，是個謎一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