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往往打過架……

    不過李子樹這次是把別人教訓了，打的那人鼻青臉腫，身上青紫一片一片。

    身為一個高中生，把一個初二的中學生打一頓，並不是什麽出彩的事情，事情的起因當然是因為他mèi mèi李子花。那小子看李子花外貌有混血的特征，就嘲笑她是個野種。

    當一個小男孩通過欺負一個長相漂亮的小女孩而吸引注意力的時候，往往是因為喜歡或者仰慕，但是到了初中生的年紀，還通過這樣幼稚的方式表達愛意，那就真的是欠揍了，況且那小子說話還不幹淨，所以李子樹就他讓知道了什麽是‘天馬流星拳’。

    他們兩兄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感情真的很深，所以他分外忍不了別人欺負她……我的mèi mèi，我自己都不忍心欺負，怎麽能讓你欺負了！

    中午放學了，兩人在高大的楊樹下散著步，踩著幹枯的樹葉，就像漫步在昏huáng sè的膠片之中，每走一步，都在這一條名為青春的路上了留下腳印，也在心上留下了痕跡。

    “以後再有人欺負你，跟哥直說就好，你自己忍著算是怎麽回事兒？要不是你同學和我說明白了，我都不知道這小子居然敢欺負你！”

    “哥！……”她欲言又止。

    他摸了摸她的頭，柔順的頭發讓他的手心有些癢，就像九月的風，吹得他眯上了眼睛。

    “好像從小到大，就隻有哥你一個人沒欺負過我……”她的大眼睛閃著光亮，看的他心裏發慌。

    “是啊！從小到大，一直是你在欺負我……”他摩挲著她的頭頂，就在她眼眶微濕的時候，又促狹的說道：

    “之前不欺負你，那是要攢到一起再欺負你……等你長大了，有你受的！”他說著意味不明的話，但是她直覺上就感覺有些害羞。

    兩人隨隨便便就在路邊買了兩碗冷麵，一共八毛錢，味道酸酸甜甜的，地道的東北味道。

    “小花啊！你看見小秋了麽？”說話的是李子花的同學小秋的母親，因為下崗之後實在難以養家，就在學校外麵擺起了冷麵小攤，幹淨便宜，勉強能給女兒小秋賺一個學費錢。

    “秋兒在班級裏看書呢！你還不知道她麽？有一點時間都不放過……我真怕她累著！”李子花是在安慰著小秋的母親。

    因為在校外擺攤子的人，都是窮人，而且是被國家下崗政策生生給欺負了的窮人。現在幹起了這種起早貪黑的活兒，還要被人看不起，拋頭露麵的賺辛苦錢。

    小秋覺得有一個擺小攤的母親讓她臉上難受，她也知道母親一個人拉扯自己不容易，她也知道‘子不嫌母醜’這個說法，她也知道母親這麽辛苦是為了誰，更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多麽無知淺薄……但是一想到其他同學瞧不起的眼神，她就不想麵對這一切。很多時候，小孩子有這種嫌棄的想法，很大成因是周圍人的嫌棄目光……

    小秋的媽媽見他們倆吃完了，就用塑料袋子裝了滿滿一袋子的冷麵，加了很多的芝麻和配菜，裝的袋子都快滿了。

    “小花！幫我帶給小秋，讓她多吃點……”小秋媽媽的眼神很純粹，充滿了聽見自己兒女正在用功讀書時的安慰之意。

    “好嘞！”李子花輕輕打了一個嗝，順手接了過來，她能看見小秋媽媽眼睛裏的些許傷心——小秋媽媽其實是知道小秋嫌棄她的……

    李子樹這才想起小秋是誰，他記得有一個長得很漂亮但是很害羞的小姑娘，去他們家裏玩的時候，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羨慕和怯懦。

    他沒有過多的停留，目送mèi mèi進了校門，心裏卻始終有些堵……

    這個時代，沒有亂七八糟的資訊轟炸，沒有淡漠冷靜的社會氛圍，沒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工作壓力……看起來真的很美好，但是對於負擔起生活重擔的人來說，還是同樣的艱難。

    他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著街兩旁低矮的樓房，在未來這些都要化作高大的住宅區；街邊開著的食雜店和小吃鋪，也會變成購物街和美食城；就連遠處的幾家遊戲廳，都會在未來變成網吧，然後變成電玩城。

    時代總是在變，然後……

    嗯？等等……

    他怎麽看見上午被他打了一頓的那個小子，現在正領著人從遊戲廳裏出來了呢？

    李子樹感覺事情不妙，這時候如果是真·主角，絕對會擺出個詠春拳的起手式，輕蔑的說上一句：‘我要一個打十個’之類的話，但是關鍵是他身手不行啊！打打籃球高爾夫還行，你讓他麵對幾個小夥子，難道還能來上一句：“諸位息怒，我有膝蓋一對，還請簽收……”

    那小子遠遠就看到上午把他打的挺慘的李子樹，於是揚手一指，他身邊那幾個混混模樣的家夥，果斷的衝了過去。

    很不巧，李子樹被堵在了校門外。

    “你倒是挺快啊！上午挨打，中午就尋仇了……”李子樹心裏隻是有些怕而已，但是這種情景同樣讓他的血熱了起來。

    ‘好多年沒打架了啊！’對於打架這種事他有些懷念，上一次打架還是上輩子，被他qíng rén的哥哥，也就是偽·大舅子發現了他人渣本質的時候，他被無情的打了一頓，現在隔著兩個時空，都能回想到那個當兵的大舅子的拳頭有多硬。

    話說他上輩子可是厲害，居然能讓軍區大院裏走出來的古靈精怪小姑娘甘心做他的qíng rén，絕對是人渣界的高手。

    “你小子挺橫（四聲）啊！”帶頭的是個十**歲的壯小夥，身上倒是沒有紋身，更沒有一腦袋‘葬愛家族’的頭發，不過看起來真像個liú máng，就算是穿的再整齊也無法挽回他的形象，不得不說人的氣質真是太奇妙了……

    “我說這位liú máng哥……這位朋友，這小子是你親戚嗎？”李子樹指了指上午被他教訓的小子。

    “不是！不過我收人家錢了，就要說道做到！”領頭的還是個愣頭青。

    “他給你多少，我多給你一倍！”這是標準的被踩的反派的台詞，但是現在被圍住的李子樹已經顧不上吐槽自己了，這要是挨了一頓打，可就真冤枉了。

    那領頭的混混倒是沒有絲毫遲疑，大聲說道：“混江湖的，就講一個義氣！收了錢，就要負責！”

    那小子嘴裏叼了一根牙簽，估計是買不起煙抽吧。

    李子樹一聽他說的這句話，差點沒笑出來……

    就憑你一個半大小子，還敢說自己是混江湖的？還說什麽義氣！真正涉黑的那些人最不講的就是義氣！

    這年頭的黑澀會，就是王八蛋！欺負老百姓，欺負老實人，欺負社會底層的弱者。與古之俠客，天差地別。

    李子樹感覺一陣苦惱，這種lìng lèi中二少年最不好對付了，尤其是中二病晚期的家夥。

    “真不能再商量商量？”

    那領頭的一臉自豪拍著胸脯說：“這是我領到的第一個買賣，商量個屁啊！”說罷就給了個眼色，夥同兩個手下要把李子樹圍住。

    媽蛋！還是個菜鳥！如果自己領著幾十個工地上的工人去找這幾個中二病報複，絕對能讓他們知道什麽是江湖……

    李子樹知道這些半大小子打起架來最危險，因為他們下手沒輕沒重，萬一一刀給你捅的住院了，你找誰說理去？

    他絲毫不敢怠慢，把腰間的皮帶抽了出來，纏在手上，純牛皮的皮帶質地有些硬，恰好能帶來一種安定的感覺。

    道路兩旁的商店，播放著招攬顧客的音樂，很巧，現在人們聽見的正是楊鈺瑩清甜的嗓音，氣氛怪怪的。

    “小子！我勸你別動，配合一點！讓我們給你幾個嘴巴子（東北話，耳光的意思）消消氣就好，省的到時候傷著你……”

    領頭的那個菜鳥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李子樹抓住了一個破綻，直接迎著他衝了過去。

    廢話真多，不知道武林大忌就是‘反派愛囉嗦’麽？

    李子樹當胸就是一腳，將那個領頭的直接踹倒了，那人胸口的破夾克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腳印，仔細看，上麵還印著‘回力’兩個字……

    其他兩個小混混懵了，誰知道李子樹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說動手就直接動手。

    “看你麻痹啊！打他啊！”被踹倒的那個家夥捂著胸口痛呼，李子樹剛剛那一腳差點把他踹死，現在委屈的隻想回家大哭一場。

    另外兩個混混本能的撲了上去，其中一個膽小的還撿了一塊磚頭。

    李子樹深知‘傷其五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直接揪住那個拿磚頭的家夥，頂著對方一磚頭，揪住了他的袖子。

    那一磚頭被他力量帶歪了，所以一下子敲到了李子樹肩膀上，這時另一個家夥想要從後麵抱住他，卻不想李子樹好像腦後有眼一樣，劈手奪過磚頭，手臂一用力，掄圓了就是一下。

    身後那個哥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直接暈了。

    拽住李子樹袖子的小子正在撕打，打的李子樹眼眶直接腫了，這種疼痛卻激起了李子樹的凶性，正好身後的家夥被他撂倒，於是紅著眼睛開始搞麵前的這個家夥。

    又是一磚頭，幸好他下手有分寸，要不然這一下恐怕就要出人命了，饒是如此，那小子也捂著腦袋哇哇大哭。

    現在站著的隻有最早時候被李子樹一腳撂倒的領頭的家夥和早上被打的那個學生了。

    他們倆都快哭了，誰知道這小子下手這麽狠，瞬間幹翻兩人……這劇本不對啊！

    那個領頭的家夥想起了自己的江湖夢，反倒鼓起了士氣，心一狠，從兜裏麵掏出了一把刀，是蝴蝶刀。

    現在李子樹站在上風，於是開始嘲諷：“小子，挺不錯啊！還有這麽新式的刀……”

    他剛想說些什麽，對麵拿刀的領頭就開始用蝴蝶刀玩花活。

    這裏奉勸各位書友一句，不熟悉的東西，千萬不要浪……

    這小子手法太差，很幹脆砍斷了自己的小指頭，頓時捂住自己的手哇哇大叫。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見見了血，紛紛退開，李子樹心裏暗道不好，如果僅僅是小孩子的打架鬥毆肯定沒有什麽問題，但是現在連手指頭都掉了，恐怕要經過警方了。

    不過這個領頭的家夥真是個有夢想的狠人，他想起自己的江湖夢，又是一咬牙，撿起自己那一節手指頭，滿頭大汗的扶起自己那兩個被開瓢了的兄弟，就想離開，奈何他現在要要捂著手，還要扶著兩個兄弟，還真做不到撤退這件事。

    請他們過來的那個學生一看自己花錢請的人居然想跑，於是不依不饒：“你們跑啥？我給錢……”

    領頭的小子滿臉肉疼的從口袋裏掏出了錢，摔到那rén miàn前的地上，李子樹一看居然是十塊錢，這小子出手還真是大方！

    李子樹剛要開口，說小心手部感染，不過那領頭的人一見他有動作，以為李子樹又要動手，嚇得攙著兩個小弟直接就想跑，步履蹣跚，背影倉皇。

    剩下的就隻有最後一個買凶傷人的小子了，這家夥想要跑，但是想起來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想要道歉又害怕丟臉，想要頂嘴又害怕挨打。

    李子樹本來還想揍他一頓，但是看這小子慌這個樣子，也就沒有毆打十四歲小男生的想法了。他現在眼睛有這些腫，腦袋也有些暈，肩膀上被磚頭拍了一下，也有些痛，現在他隻想去醫院看看受沒受傷。

    看著前邊手忙腳亂的liú máng三人組，他歎了一口氣，快步跑了過去，扶起那個被他打暈的人，對領頭的那個人十分裝逼的說道：“走吧！就你這樣的廢物，手下弟兄都照顧不好，還混個屁的江湖。”

    領頭的現在疼的滿臉大汗，看見李子樹居然過來幫自己，也不知心裏怎麽想的，強忍住眼睛裏的淚水，說了一句：“江湖就是我的夢想，我不會放棄的……”

    這話就像是一個作者說自己不會太監一樣……

    身後那個花錢買凶的小子一見李子樹居然就這麽走了，心裏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李子花的哥哥竟然這麽能打！

    他剛鬆一口氣，那邊李子樹就回來了。

    “我想了想，不再揍你一頓，我心氣不順啊！”

    ·

    到了傍晚，李子樹帶著一個烏青的眼眶來接mèi mèi放學，之前去醫院檢查身體，發現沒什麽大礙，他也不由得感慨十五歲的身體就是強。

    李子花和兩個女同學正在有說有笑的走過來，破舊的路燈下，幾個小姑娘的笑聲就像是清脆的竹笛，帶著豆蔻年華的旋律。

    李子花看見站在大樹下的哥哥，看他臉上的青腫，又想起那個冒犯自己的小男生的道歉，這一瞬間，眼眶有些濕潤。

    她跑了起來，想要早些擁抱他。

    焦急的步伐帶起了風，在夕陽下掀起了塵土，吹彎了柳枝。

    這一刻，時光定影，顏色如畫。

    “哥！”

    ·

    斑駁的樹影之中，有一個等你的人，不覺得很幸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