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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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楚雲宮安得什麽心思?”
雁蕩山東段防線的一處軍帳內,一個高大的白發英俊男子對著身邊的一個身負巨劍的壯碩國字臉的將士問道。
“將軍,不管他安的什麽心思?如元帥信中所說,他這一計確實可以一試。而且,若是真如他所料,敵軍把矛頭對準東西兩端,那麽這多出的七八萬兵馬,很可能便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你有所不知,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想出這麽周全的計策,我懷疑這背後是有人在為他指點。”
顧知南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將軍的意思是楚雲宮請了高人相助?”國字臉的男子問道。
顧知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推開帳簾,緩緩的走出營帳,銀白的發絲在風中飛舞,刀削一般的硬朗五官,一雙深邃的眸子幽幽的往雁蕩山深處望去。
“你說要是一個人前後有虎狼夾擊,左右有毒蛇陷阱,他卻丟下了手上的wǔ qì,這是為什麽?”顧知南朝身邊的國字臉將士問道。
“將軍,你要是問屬下怎麽去砍翻一隊奔襲的騎兵 ,屬下肯定知道,可是你要讓我去揣度人的心思,屬下就不擅長了。”
顧知南一聽,隨即大笑起來,拍了拍巨劍將士的肩膀,說道:“去準備一下,傳令下去,所有的營帳間距範圍都縮小一半,咱們得準備給新來的兄弟們挪挪地兒。”
“屬下領命!”
顧知南目送巨劍將士離開之後,從懷中摸出從趙廣軍營中發出的那封書信,仔細的又看了一遍,看完以後眉頭深鎖。
雁蕩山西段防線,李華堂收到趙廣的信函以後,便趕緊召集了幾位統領一起進行商討,他一身穿玄甲,頭戴銀盔,坐在桌案前,凝眉深思。身前桌案坐著幾名負責守衛防線的統帥,李華堂將趙廣的意思告訴大家之後,便讓眾人開始商議作何對策,該怎麽接受這多出來的幾萬人?於是,幾位統帥各抒己見,爭執不休,都認為自己那一營是最缺人手的。李華堂扶著額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決定將抽調過來得那幾萬人平均分配。眾統帥見將軍發話,也都不敢有任何異議,將眾人遣散以後,李華堂獨自一人將心中的計策看了一遍一遍。
楚雲宮對趙廣獻的這一火攻之計,他是沒有想到的,更沒想到楚雲宮敢將自己的兵力抽調給東西兩端防線,也許是因為楚雲宮還不知道趙廣有除掉他的意思。若是知道,還能作出這樣的兵力部署,那這幾萬人很有可能是個幌子,是用來迷惑趙廣的視線,仔細一想,確實有這個可能,就是不知道趙廣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如果想到的話,還會讓他與顧李二人接受這股力量嗎?還是說趙廣已經想好了對策?
不過不管是楚雲宮也好,顧知南也好,他都不關心,他隻關心那一火攻之計會對大燕造成多大的影響,其他的,自有人去關心,他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
想了一會兒之後,李華堂取出筆墨。擬信函一封,走到營帳外,見四下無人,便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指大小的哨子放到口中一吹,哨子發出一聲鷹鳴之聲,這時,一隻雪雕不知從何處飛來,停在他的手臂上,他將信函放進雪貂爪上的一個竹筒之內,隨後高高拋出。 雪雕急速的掠過天空,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灰蒙蒙的蒼穹下。
雁蕩山,東邊的一處懸崖邊,有一負劍的白衣女子,麵向懸崖,傲然而立,懸崖再往東去百裏,是一片極寒的冰川之地。站在懸崖上,可隱隱望見遠處一片白茫茫的雪山,雪山綿延起伏數千裏,人跡罕至,飛鳥難渡。是無主之地,也是普通人的禁地。 人們則習慣性的稱呼那裏叫做冰雪之州。
白衣女子不知在懸崖邊站了多久,她一動不動,也不覺寒冷,一直到夜幕降臨,她才轉身,往雁蕩山腹部走去。她走的很慢,卻一步也不曾停下,即便眼前有無數道箭矢穿過樹林朝她射來,她也隻是隨意的揮了揮手中的銀白長劍,腳下的步子依舊沒有停下,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箭矢從林中射出。女子身前劍影翻動,形成一道氣勢無雙的劍幕,那些箭矢觸之擊碎。
不一會兒,林中便沒了響動,射箭之人,似乎已經退去,白衣女子走的依舊不快不慢,卻一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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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的籠罩了整個雁蕩山,蘇儀對楚雲宮找了個借口說還要去熟悉一下軍中的布防,便拉著沈烈出了營帳,出了營帳之後,他卻帶著沈烈一直往守衛線的西邊走去,他一路走,一路不時的抬頭對著天空張望,沈烈一頭霧水,走了一陣,已經出了守衛線的範圍,這時沈烈才起了一絲防備之心,他放慢了腳步,對蘇儀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蘇儀停下腳步,對他神秘的笑了笑,說道:“打野味!”
沈烈翻了個白眼,長歎一聲:“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打野味?”
蘇儀沒有理會他的無奈,仍舊一邊走,一邊抬頭往天空望去,走了幾步轉過身笑道:“這個野味可不一般,保管你沒吃過!”
沈烈無奈,隻好繼續提高警惕跟上蘇儀。他倒不是想吃野味,而是擔心兩軍交戰,暗處一定有不少敵軍探子隱匿,萬一遇上了,抓一兩個探子回去,也是功勞一件。
走了一陣之後,兩人遍來到一處開闊的山坳,李華堂的防禦線離這裏並不算太遠,蘇儀停下腳步,對沈烈說道:“咱們在這等一會兒。”
“等一會兒?”沈烈疑惑的問道。
“不錯,等一會兒,”蘇儀微笑著繼續抬頭看天。
這個時候山裏的風最是刺骨,沈烈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又搓了搓手。突然,蘇儀眼神之中閃過一道精芒,欣喜的說道:“來了來了!”
沈烈下意識的伸手往腰間長劍摸去,然後他看見蘇儀對著天空手腕一甩,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手中飛出,細細的,似乎是一根針。然後,天空中傳來一聲鳥兒哀鳴。
蘇儀踩著愉快的步子,朝著那隻大鳥落下來的方向奔去。
沈烈緊緊的在身後跟著,不一會兒蘇儀從一堆草叢裏撿起一隻雪白的大鳥,對沈烈晃了晃,笑嘻嘻的說道:“走,回去烤雕吃!”
沈烈驚得張大了嘴巴,跟上蘇儀的腳步之後,吃驚的問道:“你會飛針?”
“不過是小把戲,我還會很多的小把戲呢,有空我教你兩招,接著。”蘇儀轉過身,突然將手中死去的雪貂丟到沈烈的懷中。
沈烈一不留神,嘴唇跟雪貂的屁股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狠狠的啐了一蘇儀一口,然後將雪雕的脖子拎在手中,跟著蘇儀,往回走去。
天將明時,有三匹快馬從三個方向奔向了楚雲宮的軍中,一匹來自趙廣軍營,另外兩匹來自顧李二軍。
騎馬之人將信函交給楚雲宮之後,便迅速退去。
楚雲宮看完書信以後,臉上先是出現一絲欣喜的表情,隨即又隱隱有些擔憂之色,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沈烈與蘇儀二人。
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成了!”
沈烈不知該覺得是喜還是憂,隻把目光投向蘇儀,蘇儀似乎睡得不怎麽好 ,睡眼惺忪的說道:“那將軍便可以趁早安排抽調兵力了,顧李二軍越早做好防備,守衛線便越多一分牢固。”
楚雲宮瞪大了眼睛看著蘇儀,他昨夜一夜未睡,今天看起來,似乎老了好幾歲。他一字一句的問道:“公子到底有沒有把握?我丟性命是小,丟了雁蕩山,才是大事啊。”
蘇儀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饒有興趣的盯著楚雲宮問道:“將軍莫非一覺睡醒,又改變了主意?”
楚雲宮連連說道:“那倒不是,隻是,唉,算了,多想無益,便按照你的計劃進行吧。”
“不再想想?”蘇儀調侃著問道。
楚雲宮心一沉,當下便肯定的回道:“不想了,也沒什麽好想的了。”
沈烈瞪了蘇儀一眼,蘇儀剛好端起茶杯,撞到沈烈的眼神,淡淡的一笑,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沈烈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說道:“將軍心中是不是還有什麽顧慮?”
楚雲宮沒有回答,眼神複雜的看了沈烈一眼。隨後對二人說道:“走,隨我去練兵場!”